第2章 改寫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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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蟬鳴跟開鍋似的,在多水縣第四中學梧桐樹頂上炸開了花。倒計時牌上那猩紅的數字,像燒著的炭,每撕掉一張,都燙得人心慌慌。整個初三年級就像拉滿的弓弦。
    教室的走廊裏一股子新印試卷的油墨味,老師們抱著習題冊,使得身上的白襯衫全被汗濕透了。
    深更半夜,辦公室還亮著幾盞燈。楊老師戴著老花鏡,鼻尖都快杵到作文本上了。
    紅筆在《某一天》上劃拉,一個破折號用錯了,她愣是把《標點符號用法》第12條給抄旁邊了;一個錯別字下麵,恨不得把祖宗八代字形演變都寫上。
    這死較真的勁兒,讓李毅飛心裏一熱。上輩子中考前,老太太也是這麽給他改卷子,以至於那本子紅得跟浸了血似的卷子,一直躺在他老家的樟木箱裏。
    跟周圍雞飛狗跳一比,李毅飛穩得像老狗。課本攤桌上,鉛筆在手指頭上轉得飛起。
    托重生的福,他腦子現在就是個超容量的U盤,別說初中這點玩意兒,連高二的數理化公式都塞得滿滿當當的。
    他翻開那本快散架的《五年中考三年模擬》,筆尖唰唰響。那些讓同學撓破頭的壓軸題,在他眼裏就是“喲,老熟人啊”,答案早就刻在腦子裏了。
    淩晨五點。李毅飛躡手躡腳,生怕踩響那塊吱呀亂叫的地板。換上洗得發白的運動服。
    學校旁邊的石板路還濕漉漉的。他迎著薄霧奔跑,鞋底磕在石板上,啪啪作響,跟耳機裏嘰裏呱啦的英語聽力居然能對得上拍子。
    跑過小石橋,晨練的老頭老太衝他點頭。他們哪知道,這小子玩命跑步,是跟上輩子三十歲就病歪歪上的自己較勁呢!重活這一回,他得把身體練得棒棒的。
    課間操時,學校的廣播嗷嗷叫。李毅飛貓在操場的犄角旮旯,膝蓋上攤著卷了邊的單詞本。陽光透過香樟葉子,在他臉上晃悠。
    他背單詞賊有畫麵感:看到“reiUvenate”(重生),就想起那天瞅見2005年日曆,心髒差點從嗓子眼蹦出來的慫樣;
    念到“prOSperity”(繁榮),腦子裏就是他媽後來住進新房,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模樣。
    別人還在打鬧,他三單元的單詞早默寫完了。順手掏出個巴掌大的小本子,唰唰記下剛蹦出來的網文腦洞——這習慣,跟上輩子當社畜時開會摸魚記點子一模一樣。
    中考那天,校門口那幾棵香樟樹快被家長擠禿嚕皮了。
    李毅飛站在警戒線外頭,看著那些媽媽們頂著大太陽,傘都快舉成蘑菇雲了,爸爸們則是一遍遍檢查文具袋,比拆炸彈還緊張。
    上輩子,媽媽也是這麽站著,身上那件碎花襯衫讓汗濕得一道深一道淺,脖子伸得老長往裏瞅……
    語文卷子一展開,熟悉的油墨味兒。閱讀理解,宗璞的《紫藤蘿瀑布》。翻到作文——謔!《難忘的一天》!
    鋼筆尖懸在紙上,半天沒落。上輩子高考落榜後,在工地上吭哧吭哧搬水泥袋子,手掌磨得稀爛;大暴雨天兒沒地兒躲,渾身濕透凍得哆嗦……這些破事兒全湧上來了。
    “操!就寫這個了!” 他心裏罵了一句,筆尖唰地下去:“難忘那個翻篇兒的早上,手摸到2005年的太陽才知道,老天爺賞的回鍋肉,香不香全看自個兒咋炒!炒糊了,照樣是盤餿的......”
    交卷鈴響得刺耳。李毅飛“啪”地合上卷子。別人還在那哆嗦著檢查,他卻瞅著窗戶外麵在發呆。
    重生這金手指吧,有點坑。比特幣?影子還沒呢!彩票?號碼記個屁!炒股?兜比臉還幹淨,玩個錘子!
    手指頭無意識地摳著課桌上的劃痕,眼一斜,瞥見自己書包側兜露出個筆記本角——上麵工工整整抄著《遮天》的開頭幾章。
    “看來網文這飯碗,暫時還得端穩了...”*他琢磨著。不過腦子裏那些關於2006年牛市的零碎記憶,也跟小魚似的開始撲騰...
    查分那天,太陽毒得能曬死人。李毅飛坐在書桌前,鋼筆尖懸在《遮天》稿紙上。桌上攤著兩份一模一樣的稿子,一份是準備寄出去的複寫稿,另一份鎖在他那個寶貝鐵皮箱裏——這叫版權備份,防小人!正琢磨著的時候,家裏的座機“叮鈴鈴!”的響了。
    “喂?誰啊?”李毅飛爸爸接的電話。
    電話那頭嘎嘎樂:“李哥吧?我是縣一中招生辦老王!恭喜啊!你家毅飛,全市總分第一!數學、物理、化學,全滿分!我校特批:全額獎學金!一萬塊補貼!外加特級教師團保駕護航!您看......”
    “哐當!”李毅飛老媽手裏的陶瓷缸子直接摔地上,瓷片兒飛濺。他爸攥著聽筒,手指頭捏得發白,嘴唇哆嗦著:“真...真考上了?還...還第一?” 李毅飛放下鋼筆,瞅著窗戶外頭燒紅的晚霞。
    命運的齒輪,這回讓他一腳油門給踹轉了!中考狀元隻是起點,他要靠網文攢第一桶金,用腦子裏的股市碎片滾雪球,爬上更高的山頭,去幹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
    天黑了。李毅飛擰亮台燈,鋪開了一張新稿紙。筆尖輕輕的落下:
    “九條龍拖著口大棺材,把星空撕了道大口子,葉凡在鳥不拉屎的禁地裏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