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大魚露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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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向兵的徹底崩潰,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隨著他竹筒倒豆子般的交代,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小官巨貪”暴露在眾人眼前。
一個不算富裕的縣城,一個小小的交通局長,誰能想到他竟能鯨吞蠶食兩千多萬?!
這數字讓連夜清點的紀委工作人員都倒吸涼氣。李毅飛看著報告,卻眉頭緊鎖。兩千萬?前世記憶裏,王向兵案發時公布的數額不過千萬出頭!這多出來的巨款,到底流向了何方?。
更讓李毅飛心頭壓著巨石的是那個神秘電話——讓王向兵向柏丁儀靠攏、強調劉猛是“自己人”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目的何在?這團迷霧,比眼前的鈔票珠寶更令人不安。
然而劉猛所在的審訊室裏,劉猛依舊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任憑兩位經驗豐富的審訊員如何加大力度,軟硬兼施,他就是咬緊牙關,一言不發。僵持了四個多小時,毫無進展。
監控室裏,馬樹軍、朱安波、侯江三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王向兵雖然撂了,但交代的主要是他自己的爛事,涉及衛氏李核心罪行的幹貨不多!劉猛這條線要是打不開,整個案子就卡住了!時間不等人!
李毅飛盯著監控屏幕裏劉猛那張頑固的臉。他拿起手機:“老常,車開過來。”(常雷在第四天的時候過來的,給李毅飛開車
二十分鍾後,李毅飛的身影出現在這個郊外的秘密辦案點。他沒有多餘寒暄,徑直走向劉猛所在的審訊室。
推門進去,兩位熬得雙眼通紅的審訊員立刻起身:“李書記!”
李毅飛擺擺手,目光直接鎖定坐在特製椅子上的劉猛。
“劉猛,” 李毅飛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瞬間吸引了劉猛的注意力,“咱們第一次見麵。不過,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啊。”
他緩步走到審訊桌前,雙手撐在桌沿上,身體微微前傾,“多水縣地下的‘土皇帝’,道上兄弟見了都得尊一聲‘猛爺’的狠角色。我沒說錯吧?”
劉猛抬起眼皮,冷冷地掃了李毅飛一眼,嘴角扯出一絲不屑的弧度:“哼,那又怎樣?我犯法了嗎?有證據就拿出來!沒證據,就別在這兒浪費口水!
李毅飛,所有人都小看你了,但你也甭想從我嘴裏撬出東西!我不是王向兵那個沒卵的慫包!”
“說得好!” 李毅飛不但沒生氣,反而輕輕鼓了下掌,臉上甚至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你劉猛確實不是王向兵那種貨色。
王向兵充其量是條貪吃的蛀蟲,隻會摟錢。而你?” 李毅飛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鋒,“你是踩著刀尖上來的!
一路打打殺殺,從街頭混混硬生生爬到公安局副局長的位置!這份‘狠勁’和‘本事’,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劉猛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縮,但依舊梗著脖子。
李毅飛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如同聊家常,卻字字誅心:“你們劉氏家族,在多水縣也算是個‘名門望族’了吧?
仗著你這位‘麒麟子’的威名,這些年,你們族裏那些人,可沒少幹‘大事’啊。
欺行霸市、強買強賣、放貸逼債、打架鬥毆……甚至更髒的,恐怕也不少吧?
以前有衛氏李在上麵罩著,有你這尊‘保護神’在局裏坐鎮,自然沒人敢動你們劉氏一根汗毛。”
李毅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雷霆萬鈞的壓迫感:
但是現在呢?!
“衛氏李倒了!你這尊‘保護神’也坐在這裏了!你猜猜,還有誰能保得住你那些在外麵無法無天的族人?!”
隻要我一個電話! 李毅飛盯著劉猛瞬間煞白的臉,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就在此時此刻,公安的人已經整裝待發!名單早已擬定!所有涉案的劉氏族人,一個都跑不了!全部抓捕歸案!
“迎接他們的,會是什麽?” 李毅飛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劉猛心上,“是牢底坐穿?還是……吃槍子兒?!
劉猛,你這位劉氏家族的‘麒麟子’,劉氏族譜單開一頁的大功臣!你告訴我,你拿什麽保他們?!嗯?!”
“轟——!”
李毅飛這番話,如同精準的導彈,瞬間擊中了劉猛內心深處那最脆弱、最不容觸碰的逆鱗——宗族!
劉猛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身體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那副強裝的硬氣和凶狠瞬間土崩瓦解!
他賴以生存的驕傲和苦心經營的根基、他那視若生命的家族榮耀……在李毅飛冷酷的話語下,如同被狂風撕碎的紙片!
他太清楚自己家族那些人的德行了!這些年仗著他的身份,橫行鄉裏,惡事做盡!樁樁件件,都夠喝一壺的!真要清算,槍斃幾個都不過分!
“你…你…李毅飛!你敢?!!” 劉猛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像一頭瀕死的野獸發出嘶吼,聲音卻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和絕望。
“我敢不敢?” 李毅飛冷笑一聲,眼神睥睨,“你可以賭一把。賭我現在就當著你的麵,打這個電話!” 他作勢要去拿桌上的電話機。
“別!!” 劉猛猛想從椅子上站起來,但又被這個特殊的椅子束縛住!此時他徹底崩潰了!
像一隻鬥敗的公雞般癱軟下去,所有的精氣神瞬間被抽幹,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這位道上叱吒風雲的“猛爺”,此刻隻剩下一個被家族枷鎖套牢的可憐蟲。
“我…我認罪…” 他聲音嘶啞幹澀,如同破舊的風箱,“你們…問吧…我…我都說…隻求…隻求你們…對我劉氏族人…能…能從輕發落…” 最後幾個字,幾乎帶著哀求。
李毅飛眼神示意兩位審訊員,兩人立刻精神一振,坐直身體。
“說!你和衛氏李到底什麽關係?怎麽勾結的?” 審訊員厲聲問道。
劉猛頹然靠在椅背上,眼神空洞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開始了供述,聲音低沉而麻木:
“認識衛氏李…是場意外。他剛來多水縣下去調研,被當地幾個宗族刁難,差點下不來台…是我帶治安隊去解的圍…那時候我還是個隊長…後來…他發現我路子野,能解決一些他不好出麵的事…就成了他的‘白手套’…”
“有些本地公司,骨頭硬,不懂‘規矩’,不給衛氏李‘上供’還想接工程…他就讓我帶人去‘敲打’…砸場子、堵門、找茬查消防…直到那公司服軟或者破產…”
“他和那些道上混的…關係很深…他們之間的‘分紅’、‘保護費’…都是我經手轉交…我就是個跑腿的…”
“還有…” 劉猛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他下去…要是看上哪個女的…不管是誰…都是讓那些黑社會去‘弄’來…送到他指定的地方…玩膩了…給點錢或者嚇唬一頓就打發走…要是有不服的…想告狀的…那就…就讓她家破人亡…至少…也得讓她永遠閉嘴…”
審訊員強壓著怒火,記錄的手指都在微微顫抖。旁聽的李毅飛,眼神更是冰冷!
“去年…還有一次…” 劉猛似乎陷入了更深的回憶,聲音更低,“鄰市那邊…送了個剛成年的丫頭過來…聽說家裏窮得很…衛氏李玩得太狠…把人弄暈了…他以為…以為死了…直接一個電話…讓殯儀館的車半夜開過去…把人拉走…燒了…”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
“這事…是後來殯儀館一個喝多了的老師傅…偷偷跟我手下人說的…他說…他看過監控…那丫頭被抬上車的時候…好像…好像還有氣兒…”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畜生!!!” 年輕的記錄員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雙目噴火!審訊員也氣得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連李毅飛,背在身後的手也緊緊攥成了拳頭,指節發白!
審訊員深吸幾口氣,強壓怒火,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那個給王向兵打電話,讓他向柏丁儀靠攏,還說你是‘自己人’的,到底是誰?你知道什麽?!”
提到這個,劉猛空洞的眼神猛地一縮!臉上瞬間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神色——有恐懼,有忌憚,甚至…有一絲詭異的嘲諷。
他抬起頭,看向審訊員,又掃過李毅飛,突然發出幾聲沙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嗬嗬…嗬嗬嗬…想知道他是誰?我勸你們…還是別問了…知道得太多…死得快啊…哈哈哈…” 他笑得有些癲狂,“那個人?衛氏李在他麵前算個屁!我和衛氏李…都不過是他養的兩條狗罷了!你李毅飛…敢去查嗎?哈哈哈…你敢嗎?!”
李毅飛眼神驟然變得無比銳利!他抬手,對著監控鏡頭和兩位審訊員做了個清晰的手勢:關閉遠程監控!所有人,出去!
審訊員和記錄員雖然驚疑,但立刻執行命令,迅速關閉設備,起身離開,把審訊的大門“哢噠”一聲關上。
此時房間裏隻剩下李毅飛和劉猛兩人,房間裏的空氣凝重得如同鉛塊。
李毅飛走到劉猛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神如同燃燒的冰焰,聲音低沉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
“劉猛,現在,這裏,隻有你我。說!在我黨的天下,就沒有動不了的人!我倒要看看,是哪尊大神,能讓你這條‘猛龍’怕成這樣!”
劉猛癲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他死死盯著李毅飛那雙毫無畏懼、隻有堅定和殺伐的眼睛,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個年輕人。
那眼神裏的東西,讓他心底那點嘲諷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動,甚至是一絲微不可察的佩服。
他沉默了幾秒,像是在做最後的掙紮,又像是在確認李毅飛的眼神。終於,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身體前傾,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嘶啞到極致的聲音,吐出一個名字:
“省政法委…副書記…苗正!”
苗正?!
饒是李毅飛心誌堅如磐石,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瞳孔也控製不住地劇烈收縮!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仿佛一道閃電劈開了重重迷霧!
原來是他!
一切都說得通了!為什麽衛氏李能在多水猖狂多年屹立不倒!為什麽前世他的判決似乎輕了些!
為什麽王向兵會接到那個神秘電話!為什麽劉猛會如此恐懼!苗正!這位在省裏分管政法、位高權重的副書記!他才是那張籠罩在衛氏李、劉猛甚至更廣範圍之上的巨大黑網的真正編織者和保護傘!
巨大的震驚之後,是更加洶湧的怒火和決絕!李毅飛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眼神銳利如刀:“證據!證明他和衛氏李、和你勾結的證據!在哪裏?!”
劉猛像是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頹然靠回椅背,聲音微弱:“證據…都在…在我老家…宗族祠堂…祖宗牌位…第二排…最中間那個…底座下麵…有個暗格…東西…都在裏麵…”
說完這些,劉猛徹底閉上了眼睛,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隻剩下空殼。
李毅飛深深看了一眼癱軟如泥的劉猛,轉身,大步走出審訊室。外麵,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立刻!加派絕對可靠的人手,把劉猛和王向兵轉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沒有我的親筆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觸!消息嚴格封鎖!泄密者,嚴懲不貸!” 李毅飛的聲音冰冷如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