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棒梗確定送工讀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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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寄出去三天,段裏關於陳鋒要升任安全科副科長的風聲,不知怎麽就漏了出來。
    這消息雖然還不是很確認,但也足夠讓一些人坐不住了。
    最先沉不住氣的是技術科的錢工程師。
    他資曆比陳鋒老,論文憑,正經中專畢業,不像陳鋒是列車員提拔上來的。
    安全科那個位置,他私下琢磨很久了,也打點過一番。
    中午在食堂打飯,錢工故意排到陳鋒後麵,隔著幾個人,聲音不高不低地跟旁邊人說:“這年頭,還是得論資排輩,一個底層列車員,搞點投機取巧的名堂,怕是擔不起真正的重要崗位。”
    陳鋒正低頭看手裏的飯票,像沒聽見。打完飯,端著倆窩頭一碗白菜湯,找了個角落坐下,埋頭就吃。
    錢工一拳打在空處,臉色更不好看。
    下午去後勤領勞保手套,管倉庫的老趙,以前見了他老遠就笑著遞煙,這次卻磨磨蹭蹭,先是說庫存沒清點,又說新貨可能下午才到,讓他“要不明天再來?”
    陳鋒沒說什麽,點點頭走了,身後傳來老趙和另一個辦事員低低的嗤笑聲。
    他回到辦公室,鍾師傅氣呼呼進來,把門一帶:“陳主任,那幫孫子…”
    “幹活。”陳鋒頭也沒抬,核對著一摞數據表。
    鍾師傅把話憋了回去,喘了口粗氣,抓起抹布用力擦著桌子。
    快下班時,孫振山晃蕩進來,扔給陳鋒一根“大前門”。
    “聞著味了?”陳鋒把煙夾在耳朵上。
    “幾個跳梁小醜,不用搭理。”孫振山自己點上火,吸了一口,“報告遞上去了,李副段長那邊點了頭,王段長也沒說別的。流程走著呢。穩當點。”
    “知道。”陳鋒把數據表鎖進抽屜。
    “就是你這正股級主任剛當沒多久,有人就拿這個說事。卡著呢,”孫振山吐個煙圈,“再等等。最多半個月左右應該差不多了。”
    陳鋒沒說話,半個月,能等,也不怕夜長夢多。
    下班走出機務段大門,天陰著,風一吹,刮起地上的煤灰,撲人一臉。
    這次他沒坐公交,步行往回走。
    這段路他走熟了,穿過幾條胡同,繞過兩個菜市場,還能順便看看市井百態。
    走到南鑼鼓巷口,天已經擦黑。
    胡同裏飄著各家做飯的混合氣味,窩頭味、鹹菜味,偶爾誰家有點油腥味,立刻能引來幾聲羨慕的嘀咕。
    閻埠貴正端著個破盆在門口潑水,看見他,手一抖,水濺濕了褲腳。
    “陳…陳主任回來了…”他聲音有點發幹。
    “嗯。”陳鋒應了一聲,沒停步。
    中院靜得出奇。
    賈家門關著,沒點燈,也沒哭聲。
    棒梗這一進去,像是抽掉了賈家的魂。傻柱屋門也關著,沒亮光,不知道是沒回來還是睡了。
    易中海那屋窗戶透著昏黃的光,人影在窗戶紙上晃了一下,又縮回去了。
    後院更是黑燈瞎火。
    陳鋒開門進屋,劃火柴點上煤油燈,燈光昏黃,把他影子拉得老長投在牆上。
    他從帆布包裏拿出食堂沒吃完的一個窩頭,就著涼水慢慢啃。
    耳朵卻留意著外麵的動靜。
    太靜了,靜得反常。
    禽獸們不像會輕易認輸的主,棒梗這事,賈家絕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這平靜底下,怕是憋著更大的壞。
    陳鋒吃完窩頭,拿出信紙,想再給機務處李副處長寫封信,跟進一下上次的內容。
    但筆拿起來,想了想又放下。
    太急了。不好。
    他吹熄了燈,和衣躺在床上,睜著眼聽外麵的風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剛要睡著,忽然聽到極輕微的一聲“嗒”,像是小石子打在窗戶紙上。
    陳鋒瞬間清醒,屏住呼吸。
    過了一會兒,又是極輕的“嗒”一聲。
    不是錯覺。
    他悄無聲息地滑下床,摸到門後,透過門縫往外看。
    院子裏月光慘白,空無一人。
    但剛才那聲音,絕不是風吹的。
    陳鋒耐心等著,過了足有十來分鍾,一個黑影從中院月亮門那邊極快地閃了一下,看身形,像是許大茂。
    那黑影沒往後院來,而是貼著牆根,悄沒聲地往前院溜了。
    陳鋒皺起眉,許大茂搞什麽鬼?往他窗戶上扔石子?這手段也太幼稚了點。
    他退回床邊,重新躺下,心裏疑竇叢生,許大茂絕不會幹沒目的的事。
    第二天上班,陳鋒特意留意了一下許大茂。許大茂推著自行車從後院出來,看見他,居然破天荒地笑了笑,雖然那笑有點虛。
    “陳主任,早啊。”
    “早。”陳鋒點點頭。
    許大茂沒再多說,蹬上自行車就走了,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一整天,陳鋒都感覺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去車間,去食堂,甚至去廁所,都感覺那視線若有若無。
    下午,通訊員忽然跑到技術革新辦公室,手裏舉著一個牛皮紙信封。
    “陳主任!你的信!局裏來的!”
    辦公室的人都抬起頭。
    陳鋒心裏一動,麵上平靜地接過信。信封落款是鐵路局機務處。
    他拆開信,抽出信紙,是李副處長的親筆回信!
    信很短,先是表揚了他鍋爐改造項目成功,肯定了報告裏的幾個技術點,然後筆鋒一轉,提到局裏近期正在研討各機務段下一步的技術革新規劃,認為他的思路“很有價值”,讓他“有空可以來局裏聊聊”,末尾留了個辦公室電話和時間。
    陳鋒的心跳有點快,這封信,來得太是時候了。
    他不動聲色地把信折好塞回口袋,辦公室裏其他人都假裝忙著手裏的活,眼神卻不住地往他這邊瞟。
    下班鈴響,陳鋒第一個走出辦公室。
    他沒直接回家,先去段辦大樓找了孫振山,把信給他看了。
    孫振山看完信,手指在信紙上彈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好!李副處長這人,眼光毒,輕易不誇人。他讓你去聊,就是機會!”
    “那我明天就去?”陳鋒問。
    “去!必須去!”孫振山斬釘截鐵,“請假條我幫你批。去了別光說技術,也聽聽局裏的風向。這對你下一步有好處。”
    從段辦出來,陳鋒感覺腳步都輕快了些,他依舊步行,但覺得這條路似乎沒那麽長了。
    快走到四合院胡同口時,遠遠看見閻埠貴和幾個人站在那兒嘀咕什麽,看見他過來,立刻散了。
    閻埠貴迎上來,臉上堆著笑,比哭還難看:“陳主任,回來了…那個…街道王主任下午來了,說棒梗的事…初步定了,送海澱那邊的工讀學校,勞動教養一年。”
    陳鋒腳步沒停:“嗯。”
    閻埠貴跟著他,搓著手:“賈家…哭暈過去好幾回…傻柱嚷嚷著要去找人說理,被一大爺攔住了…您看…”
    “依法處理,挺好。”陳鋒打斷他,徑直走進院子。
    中院裏,賈家門開著,秦淮茹坐在門檻上,眼神發直,臉上幹巴巴的,沒了淚。賈張氏躺在屋裏床上,哼哼唧唧。
    傻柱蹲在自己門口,拿著根樹枝在地上亂劃,看見陳鋒,把頭扭到一邊。
    易中海從屋裏出來,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陳鋒沒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直接穿過月亮門回了後院。
    許大茂家亮著燈,窗戶上映出他和他媳婦婁曉娥的身影,似乎在爭執著什麽。
    陳鋒開門進屋,沒點燈,站在黑暗裏。
    李副處長的回信就是局裏的門,敲開了一條縫。
    但院裏這潭水,底下的淤泥和暗樁,還深著呢。
    他聽到前院傳來細微的開門聲和腳步聲,像是閻埠貴又溜出去了。
    風聲越來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