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的炭盆燒得正旺，把窗紙映得發紅。趙磊剛把那本《穿越文學研究報告》揣回懷裏，就見蘇晴把啃剩的蘋果核往碟子裏一放，動作跟她以前在公司茶水間扔外賣盒似的。
    “暗號不能用大白話，”林薇指尖撚著塊沒吃完的梅花酥，碎屑落在袖口，“得說出來像那麽回事，細想才不對勁。比如宮裏常說‘天氣涼了’，咱們可以給它加層意思。”
    陳默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膝頭畫圈——這是他琢磨方案時的習慣：“得結合各自身份來。我是皇帝，說‘朝事冗雜’，可以是真忙，也可以是‘有麻煩，速來’；林薇是皇後，說‘禦花園的花開得亂了’，就是‘有人盯著，說話小心’。”
    “這個妙！”蘇晴眼睛一亮，趕緊接話，“我是貴妃，要是說‘蓮兒這丫頭手笨，沏的茶總不對味’，就是‘我探到消息了，找機會細說’——蓮兒是我貼身宮女，用她當幌子最自然。”
    趙磊摸著下巴，突然拍了下桌子：“我是禮部侍郎，常跟文書打交道。要是說‘某份卷宗的字跡潦草，需重謄’，就是‘信息有誤，得再查’；說‘這篇策論的章法不錯’，就是‘計劃可行’。”
    林薇點頭，又補充：“還得有個‘緊急集合’的信號。我宮裏那盆多肉，平時擺在窗台上，要是哪天搬到門廊下，就說明‘得趕緊見一麵’——除了我，沒人會動那盆草。”
    “行，就這麽定。”陳默站起身，龍袍的下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風，“現在說正事。戶部剛報上來的鹽稅賬冊，有三筆銀子對不上，江南鹽運使是太後的人，這事兒棘手。”
    蘇晴往嘴裏塞了顆蜜餞，含混道：“太後？就是那個天天禮佛，聽說特疼娘家侄子的老太太？我前幾天去給她請安，聽見她宮裏的太監說‘江南那邊送了新茶’，當時沒在意，現在想來……”
    “新茶？怕是‘銀子’的幌子。”林薇冷笑一聲，“小說裏寫過，這位太後看著慈眉善目，其實最護短，去年有個禦史參了她娘家弟弟一本，沒過三個月就被調去看守皇陵了。”
    趙磊突然想起什麽，從袖袋裏摸出張揉皺的紙，上麵是他昨晚憑記憶畫的“鹽稅流程圖”：“你們看，鹽從產鹽地到國庫，要過鹽運使、戶部、內務府三道手，哪一環都可能出貓膩。按‘流程管理’說，得先查哪個環節‘卡殼’了。”
    陳默接過紙，手指點在“鹽運使”三個字上：“先從他下手。趙磊，你以‘禮部核查祭祀用鹽’的名義，去調江南鹽場的出入庫記錄——祭祀用鹽歸禮部管，名正言順。”
    “那我去查的話，要是發現記錄有問題，就跟李德全說‘這卷宗的墨跡看著新鮮，倒像是新寫的’，你們就懂了？”趙磊確認道。
    “懂。”陳默點頭，又看向蘇晴，“你想辦法去太後宮裏‘串門’，就說‘最近睡得不好，想求串佛珠安神’，探探她的口風。要是她話裏有話，就說‘蓮兒沏的茶太淡，得回去讓她重沏’，咱們再碰頭。”
    蘇晴比了個“OK”的手勢，剛抬起來又趕緊放下，改成福身的姿勢：“臣妾遵命。”逗得林薇差點笑出聲。
    正說著，殿外傳來李德全的聲音：“陛下，該去上書房見太傅了，老先生都等半個時辰了。”
    陳默“嗯”了一聲，臨走前突然想起什麽，指著桌上的杏仁糕：“這糕不錯，讓禦膳房‘按這個方子，多做幾籠’——林薇留兩籠，蘇晴和趙侍郎也帶些回去，就當……‘工作餐’了。”
    “工作餐”三個字說得輕，隻有他們四個聽得懂。蘇晴憋著笑，偷偷往袖袋裏塞了兩塊，趙磊則把那本研究報告往懷裏又按了按，跟著陳默的腳步往外走，官靴踩在石板路上，發出“篤篤”的聲響，像在敲著什麽秘密的節拍。
    林薇留在暖閣裏，看著窗台上那盆多肉，陽光透過葉片的縫隙，在桌麵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她伸手碰了碰葉片，軟乎乎的，像極了前公司前台那盆。
    “娘娘，該回坤寧宮了。”宮女在門口提醒。
    “知道了。”林薇轉身時，瞥見蘇晴剛才坐過的椅子上，落了根翡翠簪子——是她早上特意選的那支“亮點款”。林薇笑著把簪子收好，心裏暗道：這保險員，連“陌拜”的道具都能忘，倒跟她當年忘帶合同去見客戶時一個樣。
    走出暖閣，冷風卷著梅花瓣落在肩頭，林薇攏了攏披風。花好月圓？或許吧。但這“圓”裏藏著多少暗語，多少試探，怕是隻有他們這四個揣著現代心思的“局內人”才懂。她摸了摸鬢角的珍珠耳墜，冰涼的觸感裏，竟透出點莫名的踏實——至少，這次不是一個人在“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