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霜鬢之約,歲月盡頭的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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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暖閣裏的“老話題”
    深秋的暖閣,炭火燒得溫吞,剛好驅散穿堂的涼意。陳默、趙磊、蘇晴、林薇圍坐在矮榻旁,手裏捧著溫熱的玉米茶,目光落在窗外——那棵他們親手栽下的槐樹,如今已枝繁葉茂,隻是秋霜打過,葉子落了滿地,像鋪了層金褐色的毯。
    “今年的落葉,比去年多。”陳默先開了口,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邊緣。他的手背爬滿皺紋,當年握慣了鋼筆的手,現在握茶杯都覺得沉。這話沒頭沒尾,卻讓另外三人都靜了下來。
    趙磊咳了兩聲,從懷裏掏出個磨得發亮的舊算盤——還是剛推廣糧票時用的那把。“前兒去戶部,見著新鑄的計算器,鐵打的,按一下就能出數,比算盤快十倍。”他撥了撥算珠,“沈望那小子說,以後連賬房先生都不用學珠算了,想想真是……不服老不行。”
    蘇晴正給大家添茶,聽到這話,眼圈先紅了。“上個月,周先生走了。”她聲音輕得像羽毛,“走的時候很安詳,手裏還攥著格物學堂的課表,說‘蒸汽火車別跑太快,等等老骨頭’。”
    林薇的指尖在袖口上掐出印子。她想起太醫院的王老先生,三年前就沒了;想起王二柱,去年冬天在玉米囤旁曬暖時,笑著笑著就沒了聲息。“這三十年,走了好多人。”她低聲說,“太後娘娘是二十年前去的,彌留時還念叨‘玉米粥真好喝’;秦將軍的老部下,跟著他守過西域的,現在也沒剩幾個了……”
    陳默點點頭。太後的葬禮他還記得,那天京城飄著雪,百姓自發地在路邊擺上玉米,說“太後娘娘愛吃這個”。還有鹽稅案裏幫過他們的老禦史,格物學堂剛開時第一個報名的老秀才,南洋海戰裏犧牲的年輕水兵……這些名字像落葉,堆在記憶深處,輕輕一碰就簌簌作響。
    “說起來,”趙磊突然放下算盤,語氣裏帶了點自嘲,“咱們四個,穿越來快四十年了吧?按這時代的壽數,早該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能活到現在,看著蒸汽火車跑,看著船環球轉,也算……賺了。”
    “賺了”兩個字,像塊石頭投進水裏,蕩開圈傷感的漣漪。暖閣裏靜下來,隻有炭火燒得劈啪響,映著四張布滿皺紋的臉。
    (二)月光下的“身後約”
    還是蘇晴先打破沉默,她擦了擦眼角,強笑道:“別光顧著傷感。真到了那一天,你們想埋在哪兒?”
    陳默望著窗外的國土方向,那裏有玉米田,有水車,有冒著白煙的蒸汽火車。“我就埋在京城的城牆根下,”他說得輕描淡寫,“能看著這城牆,看著街上的蒸汽馬車,看著孩子們追著火車跑——守著這片土,就夠了。”
    趙磊卻笑了,笑得有點釋然:“我想試試,能不能回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裏藏著半塊穿越時帶過來的打火機,“當年就是這玩意兒讓我知道‘不是在做夢’。萬一……我是說萬一,能順著來時的路回去,看看現代的高樓大廈,看看咱們那個世界的‘蒸汽火車’,也挺好。”
    “你呀,還是老樣子,總想著新鮮事。”蘇晴嗔怪道,眼裏卻有了笑意,“我不想走遠,就埋在格物學堂的槐樹下吧。那裏有孩子們讀書的聲,有蒸汽機的響,還有我繡的‘花好月圓’圖——熱鬧,不孤單。”
    林薇看著三人,突然說:“我想埋在通商碼頭。”她想起那些遠洋的船,那些不同膚色的臉,“能看著‘無界號’出航,看著玉米種子裝船,看著醫官們帶著疫苗下船——這圓是從碼頭滾出去的,就讓它在碼頭歇著吧。”
    “那要是……咱們又湊到一塊兒了呢?”趙磊突然問,語氣裏帶了點孩子氣的期盼,“不管是在這城牆根,還是在你說的‘現代’,或者就在這暖閣裏,又見麵了,該怎麽辦?”
    陳默愣了愣,隨即笑了,眼裏突然閃過點年輕時的狡黠:“光喝玉米粥多沒勁。真能湊到一塊兒,咱們不如……創業?”
    “創業?”蘇晴和林薇都愣住了。
    “對,創業。”陳默說得認真,手指在矮榻上畫著圈,“咱們辦個平台,就叫‘穿越乎’——你看現在寫故事的人多,讀故事的人也多,專門讓大家寫穿越小說,聊穿越的事。趙磊你懂算賬,管運營;蘇晴你心思細,管內容;林薇你懂醫理,還能給故事裏的‘生存指南’把關;我嘛,就當掌櫃的,給大家掌掌方向。”
    趙磊聽得眼睛發亮,手都癢了:“這主意好!我還能在上麵開個專欄,教大家‘穿越後如何快速搞到第一桶金’,結合咱們當年推糧票的經驗,保證實用!”
    “我可以繡些‘穿越場景圖’當插圖,”蘇晴笑著說,“比如蒸汽火車穿越到古代市集,玉米種子落在異域土地上——肯定好看。”
    林薇也點頭,眼裏閃著光:“我來寫‘穿越必備醫書’,教大家怎麽用古代藥材治現代病,怎麽在沒有疫苗的時代防瘟疫——比故事還實用。”
    月光從窗欞溜進來,落在四人身上,像給他們鍍了層銀。暖閣裏的傷感徹底散了,多了些雀躍的期盼。他們仿佛已經看到那個叫“穿越乎”的平台上,無數個穿越故事在流淌:有人帶著格物知識改變古代,有人在異域文明裏傳播玉米,有人用醫術救死扶傷……而他們四個,就坐在平台的“後台”,喝著玉米茶,看著這些故事,像看著當年的自己。
    “就這麽說定了。”陳默伸出手,掌心雖皺,卻依舊有力。
    趙磊、蘇晴、林薇也伸出手,四隻手在月光下疊在一起,像當年在寒夜裏互相取暖那樣。
    “穿越乎,不見不散。”
    (三)薪火旁的“未了言”
    幾天後,四人一起去了格物學堂。沈望正在給孩子們講“全球通史”,講到“花好月圓”的起源時,特意指向台下的四位老人:“就是他們,帶著玉米種子,帶著水車圖紙,帶著‘讓日子變好’的念頭,踏出了第一步。”
    孩子們齊刷刷地鞠躬,喊著“先生好”。陳默看著孩子們眼裏的光,突然覺得,所謂“不朽”,從來不是自己活得多久,是把“念頭”種在別人心裏,讓它發芽、生長,長成比自己更高的樹。
    他們還去了通商碼頭。王途正指揮工人給“無界號”裝貨,看到四人,趕緊迎上來:“陳先生,趙先生,蘇先生,林先生,我們這次帶了新培育的‘耐寒玉米’,能種在西伯利亞——您看,這圓又能大一圈了。”
    林薇看著種子袋上的標簽,突然想起第一次推廣玉米時的忐忑。她對王途說:“記得帶些退燒藥,那邊冷,別讓船員凍著。”
    趙磊去了戶部,看著新的“全球貿易賬冊”,數字密密麻麻,卻比當年的“鹽稅賬”清晰百倍。他對年輕的賬房說:“記著,賬算得再清,也得讓百姓認——他們覺得‘值’,這賬才有意義。”
    陳默最後去了城牆根。蒸汽火車正從遠處駛來,車頭的煙囪冒著白煙,像一條白色的帶子,係著過去和未來。他想起自己說的“埋在城牆根”,更想起那個“穿越乎”的約定,突然覺得,不管是在哪個時空,他們要做的事其實都一樣——讓日子更熱鬧,讓故事更長久。
    暖閣的燈,當晚依舊亮著。四人坐在燈下,看著沈望送來的“全球壽命表”,最新數據是“平均六十七歲”。
    “比咱們剛來時,多了快三十年呢。”蘇晴輕聲說。
    “這三十年,值了。”陳默說。
    是的,值了。從寒夜裏的掙紮,到暖閣裏的相守;從糧票的小心翼翼,到全球通商的坦蕩;從水車的爭議,到蒸汽火車的轟鳴;從四人的“活下去”,到無數人的“活得好”……這四十年,像一場漫長的播種,他們撒下的種子,已經長成了森林。
    夜色漸深,炭火漸漸熄了,隻留餘溫。四人沒再說話,隻是靜靜坐著,聽著遠處火車的鳴笛,聽著碼頭的鍾聲,聽著格物學堂傳來的讀書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像一首未完的歌,唱著“花好越圓”的過去,也唱著它的未來。而那藏在月光裏的“穿越乎之約”,像個溫柔的彩蛋,等著在某個時空,重新開啟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