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雪鎮故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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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秋銘和黎曉知從壽楊回到魏次,又一起度過了一晚,他們在一起說了好多好多,麵對又一次要到來的分別以及兩人將要麵對的挑戰,黎曉知甚至忍不住哭了起來,陳秋銘耐心地安慰她。
    天蒙蒙亮,送黎曉知去火車站的路上,魏次的街景在車窗外緩緩倒退。晨光熹微,為灰牆黑瓦的老城區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淡金色,街邊賣早點的攤販已經支起了爐灶,嫋嫋白霧在清冷的空氣裏升騰,帶著麵粉和油脂的暖香。
    黎曉知靠在副駕駛座上,側臉望著窗外,眼眶還帶著昨夜哭泣後的微腫,但情緒已然平靜了許多。陳秋銘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始終覆在她冰涼的手背上,無聲地傳遞著溫度和支持。
    “回去之後,別多想,好好陪陪阿姨。”陳秋銘的聲音打破了車內的沉默,溫和而沉穩,“有什麽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黎曉知轉過頭,看著他線條清晰的側臉和那雙透過鏡片依然顯得堅定認真的眼睛,心中那片因家人逼迫而生的荒蕪之地,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溫熱的泉水。她輕輕“嗯”了一聲,反手與他十指相扣:“我知道。你開車回去也要小心,路上雪剛化,可能還有暗冰。”
    “放心。”陳秋銘對她笑了笑,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
    火車站不大,人流稀疏。陳秋銘陪著她取了票,一直送到檢票口。黎曉知一步三回頭,眼中滿是不舍與依戀。
    “快進去吧,車快開了。”陳秋銘站在線外,朝她揮揮手,臉上是令人安心的笑容,“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秋銘,”黎曉知忽然又跑回來,踮起腳尖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聲音細細的,“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傻話。”陳秋銘揉了揉她的頭發,“快去吧。”
    看著那個穿著米白色羽絨服的纖細身影消失在通道盡頭,陳秋銘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輕輕歎了口氣。家庭的壓力像一張無形的網,籠罩在黎曉知身上,也牽扯著他的心。
    回到車上,車廂裏似乎還殘留著黎曉知身上淡淡的馨香。陳秋銘係好安全帶,發動車子,駛離了魏次小站。獨自一人的歸程,思緒難免紛雜。他想著黎曉知的淚眼,想著她姐姐姐夫們那些勢利而傷人的話語,想著自己與這個複雜家庭可能漫長的“拉鋸戰”……心情不免有些沉悶。
    車載音響裏流淌著低緩的鋼琴曲,窗外是北方冬季遼闊而略顯蕭索的田野。積雪未融盡,斑駁地覆蓋在褐色的土地和田埂上,遠山如黛,在天際勾勒出綿延的灰色剪影。他就這樣開著車,任由思緒飄遠。
    當導航提示即將進入龍城市區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了起來,打破了車內的沉寂。陳秋銘瞥了一眼車載屏幕,來電顯示是“張得民”。
    他按下接聽鍵,語氣刻意輕鬆起來:“喲,張公子,今天怎麽這麽閑,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電話那頭傳來張得民帶著笑意的聲音:“少貧!在哪兒呢?回龍城沒?”
    “剛進繞城,馬上到市區了。怎麽,又要組局?”
    “組!必須組!”張得民聲音揚高了幾分,“你還記得咱們大學室友,趙潔俊吧?”
    陳秋銘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小眼睛、身材微胖、總是笑嗬嗬的身影:“記得啊,俊俊嘛!我們幾個當年在宿舍玩得挺好。我記得他後來考上了史家莊大學的研究生,畢業就留校了,現在好像……在那邊當了教學主任?”
    “沒錯!就是他!”張得民笑道,“他來龍城了!出差開會,就兩天時間。我這不趕緊逮著他,必須安排上!你也一起過來,老同學聚聚!”
    陳秋銘的心緒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充滿青春氣息的大學時代,那些一起熬夜複習、一起在球場揮灑汗水、一起在宿舍插科打諢的畫麵紛至遝來,衝淡了之前的沉悶。他立刻應道:“好啊!我也好久沒見他了,正好敘敘舊。在哪兒?”
    “南營區這邊,有家店叫‘青花小鎮’,環境還不錯,菜品也挺有特色。我這就把定位發你。”張得民說著,微信提示音就響了起來。
    “行,那我直接過去,估計半小時到。”
    掛了電話,陳秋銘打了轉向燈,車子匯入繞城快速路的車流,直奔南營區。窗外,龍城的高樓大廈逐漸密集,現代都市的脈搏強勁地跳動著,與方才魏次小城的寧靜古樸截然不同。
    按照定位,陳秋銘很快找到了“青花小鎮”。飯店門麵裝修得古色古香,青磚灰瓦,簷下掛著紅燈籠,在傍晚漸起的暮色中顯得格外溫暖。推開厚重的木門,室內暖意融融,空氣中飄著淡淡的茶香和食物香氣。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張得民,以及他對麵那個有些發福但笑容依舊熟悉的身影——趙潔俊。
    “秋銘!這兒!”張得民也看見了他,揮手招呼。
    趙潔俊聞聲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堆滿了熱情的笑容,快步迎上來:“哎呀!陳老師!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啊!”
    陳秋銘也笑著上前,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用力拍了拍他的後背:“趙主任!是啊,上次見麵還是大學畢業散夥飯的時候吧?這得有……七八年了?”
    “可不嘛!時光飛逝啊!”趙潔俊感慨著,鬆開懷抱,仔細打量著陳秋銘,“嘖,沒怎麽變,還是這麽精神!就是這頭發……更顯個性了!”他指了指陳秋銘那半黑半白的頭發。
    “遺傳,沒辦法。”陳秋銘笑著搖搖頭,和張得民也打了個招呼。
    三人重新落座。張得民已經點好了幾個涼菜和一瓶黃蓋汾。“我點了幾個咱們上學時常吃的,熱菜等著你來再加。”
    “還是得民想得周到。”趙潔俊笑著拿出煙盒,是軟中華,熟練地彈出一根遞給張得民,“來一根?”
    張得民擺擺手,笑道:“還是老樣子,不抽。你也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趙潔俊的手又轉向陳秋銘,陳秋銘也微笑著搖頭:“我也不抽,謝謝。”
    趙潔俊的手頓在半空,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隨即自然地收回,自己也沒點,把煙放回了桌上,自嘲地笑笑:“哎呀,你看我,習慣了。現在這環境,誰都讓煙,不接不合適,接了自己不抽浪費……沒辦法,應酬多。”
    陳秋銘和張得民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一絲了然和淡淡的唏噓。記憶中那個有些憨厚、甚至略帶羞澀的趙潔俊,如今言談舉止間已染上了不少社會習氣和官腔,那個樸素的青年仿佛被時光悄然改造了。
    服務員送上熱菜,都是些家常但味道醇厚的北方菜:鍋包肉、地三鮮、小雞燉蘑菇……熟悉的味道瞬間將記憶拉回大學時代那些在校外小館子改善夥食的快樂時光。
    “來,為我們老同學重逢,走一個!”張得民舉起酒杯。
    三人碰杯,氣氛很快熱絡起來。話題自然圍繞著大學時代的點點滴滴展開。
    “還記得嗎?那時候咱們仨,老是混在一起。”陳秋銘夾了一筷子鍋包肉,笑著說道,“特別是你倆,”他指著張得民和趙潔俊,“上課吃飯打球幾乎形影不離,班裏好多女生私下還議論,說你倆是不是有什麽特殊關係呢!”
    張得民和趙潔俊聞言哈哈大笑。
    聊著聊著,自然聊到了各自的現狀和感情。陳秋銘抿了口酒,看著眼前兩位老友,忽然感慨道:“記得畢業聚餐那晚,大家都帶著自己女朋友去的。得民帶著小孫,潔俊你帶著小郭,我帶著曉知……那時候咱們還傻嗬嗬地約定,以後結婚誰要是換了人,兄弟可不給麵子,不去參加婚禮。”
    話音落下,桌上有片刻的安靜。張得民低頭笑了笑,沒說話。趙潔俊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飾著那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結果呢?”陳秋銘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帶著幾分物是人非的悵然,“你們的都分了吧?”
    張得民抬起頭,扯了扯嘴角:“早分了。畢業後沒多久就各奔東西了,距離遠了,感情也就淡了。正常。”
    “是啊,正常。”趙潔俊也附和道,語氣輕鬆,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那時候太年輕,懂什麽感情。現實壓力大,走著走著就散了。”
    陳秋銘看向張得民,故意揶揄道:“我可記得某人那時候喜歡小孫喜歡得不得了,整天在我耳邊嘟囔‘我們家小孫這’‘我們家小孫那’,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張得民笑罵一句:“滾蛋!少揭我短!”但眼神裏卻掠過一絲真實的懷念。
    張得民指著趙潔俊:“哎,說到這個,我還記得有一年七夕,這家夥想給小郭送一盒自己買的愛心巧克力,在教室門口轉悠了半天,慫得不敢進去!最後還是咱倆看不下去了,一人架著他一條胳膊,硬給他‘押’送過去的!哈哈哈哈!”
    三人想起當時趙潔俊那副視死如歸又滿臉通紅的窘迫模樣,以及張得民在旁邊起哄架秧子的壞笑,都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引得鄰桌的客人都側目看來。那些青春的莽撞、羞澀與熱烈,隔著歲月的薄紗望去,顯得如此珍貴而美好。
    笑過之後,趙潔俊看向陳秋銘,語氣認真了些:“說起來,還是秋銘你最長情。和黎曉知……還在一起呢?”
    “嗯。”陳秋銘點點頭,“不容易,但也還沒散。”
    趙潔俊舉起酒杯,真誠地說:“那必須得敬你一個!陳老師,加油啊!咱們兄弟幾個,就看你的了!堅守住初心的火種!”
    張得民也笑著舉杯:“對!就看你的了!爭取讓咱們兄弟幾個還能有機會聚在一起,正兒八經地喝一次喜酒!”
    三人再次碰杯。幾杯美酒下肚,又聊了許多當年的趣事和同學們的近況,氣氛愈發融洽。趙潔俊聊得興起,甚至當場清唱了一段京劇《空城計》裏的“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字正腔圓,頗有韻味。
    陳秋銘聽得鼓掌,笑道:“我想起來了!你大學時候的網名就叫‘戲比天大’,果然沒白叫!這功底可以啊!”
    趙潔俊有些得意地擺擺手:“業餘愛好,業餘愛好,瞎唱瞎唱!”
    這頓晚飯吃了近兩個小時,直到窗外華燈璀璨,夜色濃鬱。走出飯店,寒冷的夜風一吹,方才屋內的暖熱仿佛一場美好的幻夢。
    “接下來怎麽安排?”陳秋銘問道,“潔俊住哪兒?送你回去?”
    張得民攬住趙潔俊的肩膀:“送什麽送!老同學難得來一趟,必須重溫舊夢!我已經訂好了酒店,走,咱們仨今晚還住一屋,再當一回室友!”
    陳秋銘也笑了:“這個主意好!”
    於是,三人又像大學時代那樣,擠進了同一間酒店房間。雖然不再是宿舍的上下鋪,但那種熟悉的、毫無拘束的感覺瞬間回來了。他們輪流洗漱,穿著睡衣,毫無形象地歪在床上、沙發上,繼續著仿佛永遠也聊不完的話題。
    第二天一早,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房間。陳秋銘最先醒來,看著旁邊床上還在熟睡的兩位老友,臉上不由露出笑容。他輕聲起床,洗漱完畢,另外兩人才陸續醒來。
    “兩位少爺,醒了?今天想去哪兒逛逛?”陳秋銘一邊對著鏡子整理頭發一邊問。
    趙潔俊打著哈欠坐起來:“我聽你們安排,到了你們的地盤,我就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張得民揉著眼睛想了想:“要不……去雪鎮?聽說那邊今年弄得挺像樣,冰雕雪雕都有,還能玩雪。”
    “雪鎮?”陳秋銘眼睛一亮,“好啊!就在柴林那邊,離我老家林縣不遠。這個季節去正合適!”
    趙潔俊也來了興趣:“雪鎮?聽著就冷,但好像挺有意思!走!”
    三人退了房,在酒店附近簡單吃了早餐,便由陳秋銘開車,向著柴林雪鎮出發。車子駛出市區,高樓漸次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覆蓋著白雪的田野和遠山。冬日的陽光幹淨明亮,天空是那種北方特有的、高遠的湛藍色。
    一路上,三人聽著音樂,聊著天,心情如同這天氣一般爽朗。大約三個小時後,車子進入了柴林地界。
    趙潔俊摸著肚子:“開了這麽久,有點餓了。咱找個地方先墊墊?”
    陳秋銘看了看路標:“正好,柴林的羊湯挺有名的,咱們去嚐嚐地道的。”
    “羊湯?”趙潔俊皺了皺眉,“不會有膻味吧?我有點受不了那個味兒。”
    張得民笑道:“那你肯定沒喝過好羊湯。真正的上好羊湯,講究的是肉爛湯鮮,一點膻味都沒有,隻有香味。”
    陳秋銘也點頭:“沒錯。而且我們這邊喝羊湯,就是純湯和肉,頂多撒點香菜蔥花,不像有些地方還非得放粉絲,不知道什麽吃法,湯的鮮味都給攪和了。”
    他在路邊找了一家看起來人氣不錯的老字號羊湯館停了車。店麵不大,但收拾得幹淨,門口一口大鍋咕嘟咕嘟地冒著熱氣,濃鬱的羊肉香氣飄散出來,令人食指大動。
    三人進去找了個位置坐下,點了三碗招牌羊湯和幾個燒餅。不一會兒,三大碗熱氣騰騰、湯汁奶白的羊湯就端了上來,上麵撒著翠綠的香菜末,香氣撲鼻。
    趙潔俊將信將疑地舀起一勺吹了吹,小心地送入口中。湯汁入口,溫潤鮮香,絲毫沒有預想中的膻氣,隻有羊肉特有的醇厚和香料恰到好處的襯托。他眼睛一亮,忍不住又喝了一大口,讚歎道:“嘿!真神了!一點膻味都沒有!好喝!”
    張得民得意道:“沒騙你吧?這才是正經羊湯!你們那邊的,估計羊肉品質就一般,手藝也可能差點意思。”
    陳秋銘咬了一口酥脆的燒餅,配著熱乎乎的羊湯,滿足地歎了口氣:“舒服!天冷就得喝這個,暖身又管飽。”
    吃飽喝足,三人再次上路。又經過近兩小時的車程,繞過幾個山頭,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終於出現在眼前——雪鎮到了。
    停好車,走入景區大門,仿佛一步踏入了冰雪童話王國。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潔白無瑕的積雪,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道路兩旁,矗立著各式各樣巧奪天工的雪雕和冰雕:有憨態可掬的雪人、威風凜凜的冰龍、惟妙惟肖的城堡宮殿……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
    “哇!這也太壯觀了!”趙潔俊像個孩子一樣興奮起來,掏出手機不停地拍照。
    張得民也嘖嘖稱奇:“今年這規模可以啊!比去年強多了!”
    空氣中彌漫著清冷的雪的氣息,以及遊客們歡快的笑語聲。遠處傳來叮叮當當的鈴鐺聲,是狗拉雪橇項目。幾隻健壯的雪橇犬套著鞍具,精神抖擻地拉著載滿遊客的雪橇在專門的雪道上飛奔,留下一串串歡快的腳印和驚呼聲。
    三人仿佛一下子被這歡樂的氣氛感染,瞬間拋開了所有成年人的矜持和煩惱,回到了大學時代那種無憂無慮的狀態。
    他們先去坐了狗拉雪橇,感受著冷風撲麵而過的刺激和雪橇犬奔跑的力量感。接著又去玩了雪地摩托,在寬闊的雪場上馳騁,濺起陣陣雪浪。甚至還童心大發,租了雪圈從高高的雪坡上尖叫著滑下,摔得人仰馬翻,卻笑得無比開懷。
    “來來來!咱們玩個刺激的!”張得民抓起一把雪,壞笑著提議,“輪流躺雪坑裏,把自己埋起來,隻露個腦袋在外麵,拍照留念!大學時候不就老想這麽幹嗎?”
    趙潔俊和陳秋銘立刻響應。三人找了個積雪深厚的僻靜處,輪流躺進各自刨出的雪坑裏,另外兩人則七手八腳地用冰冷的雪將他埋起來,隻留下一顆腦袋在外麵。
    “哈哈哈!趙潔俊你這樣好像一顆剛出土的胖人參!”張得民一邊奮力埋雪一邊大笑。
    陳秋銘也被埋得隻剩一張臉,睫毛上都沾了雪花,卻笑得格外開心,指揮著趙潔俊:“給我拍帥點!要體現出一種被冰雪封印的帥氣!”
    趙潔俊一邊哆嗦著拍照一邊回懟:“拉倒吧你!就你現在這樣,像極了電影裏被凍僵的反派!”
    三人互相埋、互相拍,手凍得通紅,臉笑得發僵,卻玩得不亦樂乎,仿佛真的回到了那個可以肆意瘋鬧的青春年華。
    玩累了,他們跑到熱飲站,一人買了一根當地特色的鮮奶冰棍。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裏吃著冰棍,那種冰爽刺激的感覺別有一番風味。
    “嘶……好冰!但是真好吃!”趙潔俊齜牙咧嘴地吸著氣,卻舍不得放下。
    陳秋銘咬了一口,濃鬱的奶香在口中化開:“這叫以毒攻毒,以冰克冰。”
    張得民三下五除二吃完一根,又去買了一根:“過癮!這才是冬天該有的樣子!”
    夕陽西下,為這片冰雪世界染上了溫暖的橘紅色。遊客漸漸稀少,雪雕冰雕在暮色中顯得更加靜謐夢幻。三人並排坐在一個巨大的雪屋旁,看著天邊絢麗的晚霞,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歡愉。
    一天的瘋玩,驅散了所有陰霾和隔閡。雖然歲月改變了彼此的容貌,也在他們身上刻下了不同的印記,但此刻,那份沉澱在心底的同窗情誼,如同這冰雪般純粹,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今天真開心。”趙潔俊望著晚霞,由衷地說,“好像一下子年輕了十歲。”
    “是啊,”張得民點點頭,拍了拍身邊的陳秋銘和趙潔俊,“感覺就像回到了大學,咱們一起逃課出去瞎逛的時候。”
    陳秋銘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兩位好友被夕陽勾勒出的側臉,心中充滿了暖意。生活的煩惱或許永不會停止,但能有這樣的朋友,能在紛擾世事中偷得這樣一日閑,重回赤子之心,便是莫大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