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〇三章 青春之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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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了一天的忙碌,窗外已是華燈初上。陳秋銘坐在辦公室裏,仔細地清理著常用的紫砂茶杯,氤氳的茶香尚未完全散去,帶著一絲寧靜的餘韻。他正準備收拾東西下班,桌上的手機屏幕忽然亮起,顯示收到一條消息。
    是王春雨。
    【王春雨】:陳老師,忙什麽呢?
    陳秋銘拿起手機,嘴角不自覺地帶上一絲笑意,回複道:
    【陳秋銘】:正準備下班呢。王老師有什麽指示嗎?
    消息幾乎秒回。
    【王春雨】:外麵天氣挺好的,夕陽還沒完全下去呢。窩了一天了,出來運動一下?
    【陳秋銘】:好啊,樂於奉陪。去哪兒?
    【王春雨】:那就食堂前麵見吧。
    陳秋銘放下手機,心情莫名地輕快起來。他打開辦公桌下的儲物櫃,裏麵常備著一套運動裝。他利落地換下身上的襯衫西褲,穿上灰色的運動長褲和一件藏藍色的速幹T恤,整個人頓時顯得年輕而富有活力。
    當他快步走到西區食堂門口時,王春雨已經等在那裏了。夕陽的金輝柔和地灑在她身上,她也換下了一貫的職業套裝,穿著一身淡紫色的緊身運動服,將高挑勻稱、近乎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平時飄逸的長發此刻紮成了一個利落的馬尾辮,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少了幾分平日的溫婉知性,多了幾分運動帶來的颯爽與活力,別有一番動人的氣質。
    陳秋銘看著眼前這幅景象,一時竟有些怔住了,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
    “喂!陳老師!”王春雨見他發呆,笑著大聲喊了他一下,還揮了揮手。
    陳秋銘這才猛地回過神來,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快步走上前:“王老師,等很久了?”
    “沒有,我也剛到。”王春雨笑了笑,打量了一下他的裝扮,“陳老師穿運動裝很精神嘛。”
    “比不上王老師英姿颯爽。”陳秋銘笑著回讚了一句,然後問道,“今天準備做點什麽運動?”
    王春雨指了指北區的方向:“好久沒打網球了,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北區的網球場燈都亮了,好像開放了。不知道陳老師有沒有興趣切磋一下?”
    “網球?”陳秋銘挑挑眉,“興趣是有,但我水平有限,恐怕不是王老師的對手。”
    “沒關係,”王春雨語氣輕鬆,“我也是打著玩,活動活動筋骨就好。”
    “行!”陳秋銘爽快答應,但隨即想到一個問題,“不過……網球拍和球呢?我們好像什麽都沒有。”
    王春雨眨了眨眼,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我沒有啊。不過,陳老師你不是有一個‘萬能’的學生嗎?找他準沒錯。”
    陳秋銘立刻明白了她指的是誰——林曉安。這小子好像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能弄來,之前就幫他搞來過足球和羽毛球裝備。
    他笑著搖搖頭,拿出手機撥通了林曉安的電話。
    電話響了半天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雜。
    “喂?銘哥?”林曉安的聲音傳來,還伴隨著明顯的遊戲音效和諸葛寧靜、典晨陽大呼小叫的聲音。
    “曉安,幹嘛呢?”陳秋銘故意問。
    “我……我在學習啊銘哥!特別認真!”林曉安的聲音聽起來一本正經,但背景裏清晰地傳來段雪平的喊聲:“晨陽!右邊!右邊來人了!快扔雷!”
    陳秋銘忍住笑:“學習?你們這學習氛圍挺熱烈啊。給你五分鍾,找兩副網球拍和一袋網球,送到西區食堂門口來。”
    “啊?網球?銘哥你這……”林曉安還想說什麽。
    “計時開始。”陳秋銘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果然,不到五分鍾,就看見林曉安氣喘籲籲地抱著一副網球拍和一個裝著幾個網球的大網袋跑了過來,額頭上都是汗。
    “銘……銘哥……你要的……球拍……”他上氣不接下氣地把東西遞過來,還不忘抱怨,“你可真是……嚴重幹擾了我寶貴的學習時間!”
    陳秋銘接過球拍,掂量了一下,質量還不錯。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林曉安:“我聽出來了,你們學習的方式確實很‘獨特’,很‘投入’。這拍子和球哪來的?”
    林曉安嘿嘿一笑:“從吳簡平和常錦昊那兒‘借’來的。那倆小子,宿舍跟個體育用品倉庫似的,啥都有!”
    陳秋銘樂了:“吳簡平和常錦昊?他倆是不是考慮在校園裏開個體育用品商店算了?”
    三人說笑幾句,林曉安便識趣地溜走了。
    陳秋銘和王春雨拿著裝備,來到北區體育場南麵的網球場。這裏設施果然很好,標準的塑膠場地,燈光將球場照得如同白晝,旁邊還有供休息的石凳。
    兩人簡單熱身後,便開始對打起來。陳秋銘雖然嘴上謙虛,但一拿起球拍,眼神瞬間變得專注,移動步伐、揮拍動作都透著一股專業範兒。王春雨的技術也不弱,反應敏捷,擊球力道十足。
    最初幾個回合,兩人還略顯生疏,配合不太默契,不是用力過猛出界,就是判斷失誤漏球,經常需要彎腰撿球,笑聲不斷。但很快,他們就逐漸摸清了對方的節奏和球路。
    黃色的網球在燈光劃出一道道清晰的軌跡,伴隨著清脆有力的擊球聲“啪!啪!啪!”地在空曠的場地上回響。陳秋銘一記漂亮的底線抽擊,球速極快,角度刁鑽。王春雨迅速橫向移動,舒展身體,一個精準的反手切削,將球又低又疾地回了過去,落在陳秋銘的場內。陳秋銘上網攔截,輕輕一個放短球。王春雨反應極快,快步衝上前,險險地將球挑了起來,劃出一個高高的弧線……兩人你來我往,汗水漸漸浸濕了衣衫,但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燦爛,享受著運動帶來的酣暢淋漓和默契配合的樂趣。
    一場球下來,兩人都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卻覺得無比暢快。他們在場邊的石凳上坐下,陳秋銘去旁邊的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運動飲料,遞給王春雨一瓶。
    王春雨接過飲料,喝了一大口,看著陳秋銘,眼中帶著讚賞和調侃:“陳老師,你還說你水平有限?這底線抽擊、網前截擊,還有那反手,技術都快趕上西班牙那個網球名將納達爾了!深藏不露啊!”
    陳秋銘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用毛巾擦著汗:“王老師你可真會開玩笑,我這就是野路子,跟職業選手比差遠了,也就勉強能跟你過過招。”
    夕陽已完全落下,夜幕降臨,球場燈光顯得更加明亮。微風拂過,帶來一絲涼爽。
    王春雨收起笑容,語氣變得稍微嚴肅了一些:“說真的,秋銘。那個長治集團的錢副總,我總覺得他……不簡單。他最後說的那些話,聽起來像是閑聊,但我總覺得像是在敲打什麽。安順糧庫那件事,我感覺他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陳秋銘聞言,神色也鄭重起來。他擰上飲料瓶蓋,目光望向遠處閃爍的燈火:“我知道。這種檢查工作,本來就是得罪人的活兒。我在新州做偵查員那幾年,就沒少得罪人。上到市領導、各局局長、縣區領導,下到基層的小頭頭,隻要他們有問題,我照樣查不誤。我知道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對得起天地良心,是為了公義,所以,我從來不怕他們。”
    他的語氣平靜卻充滿力量,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王春雨看著他堅毅的側臉,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和敬佩交織的複雜情緒:“你說的沒錯,心底無私天地寬。但是,秋銘,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錢本一那樣的人,位置高,心思深,你還是得多加小心才好。”
    “放心吧,我會……”陳秋銘話還沒說完,就被不遠處一陣搖搖晃晃的身影和嗚咽聲打斷了。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敦實的女生,穿著便服,腳步踉蹌地朝網球場這邊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抹著眼淚,嘴裏嘟嘟囔囔的。
    陳秋銘仔細一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範思聰?”
    他站起身,迎了上去:“範思聰!你怎麽回事?下午你不是跟我請假說出去買藥嗎?怎麽一身酒氣?你喝酒去了?你這是騙假!”
    範思聰似乎這才看到陳秋銘和王春雨,她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竟“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不管不顧地一屁股癱坐在網球場上,雙手拍打著地麵,哭得撕心裂肺。
    陳秋銘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弄得有些手足無措:“你……你這又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範思聰抬起淚眼婆娑的臉,哭喊道:“陳老師……我男朋友……那個沒良心的混蛋……他跟我分手了!他不要我了!嗚哇……”
    陳秋銘更疑惑了:“分手?你倆感情不是一直挺好的嗎?前兩天我還看見你在朋友圈發你倆……呃……”他頓了頓,有些尷尬地補充道,“對了,以後那種接吻的照片別老往朋友圈發,影響不好。”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範思聰哭得更大聲了,簡直是地動山搖:“哇!!!那都是假的!他騙我的!”
    王春雨趕緊上前,蹲下身,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撫:“同學,別著急,慢慢說,到底怎麽回事?”
    範思聰抽噎著,斷斷續續地哭訴:“他……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一直都是欺騙我的感情!他跟我好……就是……就是看中我家有點錢……昨天我用小號偷偷看他朋友圈……發現他發了和別的女生的曖昧照片……今天我去找他理論……他居然說……說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這樣吧……還說……還說要不是看你家裏有兩個錢,誰樂意跟你這個胖妞好……嗚啊啊啊……”
    陳秋銘聽得心頭火起,心想:好家夥,這是遇上徹頭徹尾的渣男了。
    此時夜色已深,路燈和球場燈光照射下,範思聰毫無形象地坐在網球場上嚎啕大哭,引得周圍一些路過的學生好奇地圍攏過來張望。
    “看什麽看!都沒事幹了?!散開!”陳秋銘心情本就因範思聰的事有些煩躁,見狀立刻板起臉,厲聲嗬退了圍觀的學生。
    他環顧四周,正發愁怎麽處理這個局麵,忽然看到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是梁薄。陳秋銘記得梁薄和範思聰關係似乎還不錯,經常一起玩。
    “梁薄!過來!”陳秋銘立刻叫住他。
    梁薄走過來,看到坐在地上哭成淚人的範思聰,也是一愣。
    陳秋銘把他拉到一邊,低聲快速說明了一下情況,然後說:“你跟她關係不錯,你試著安慰安慰她,勸她先回宿舍。這麽晚了,在外麵不好。”
    梁薄看著範思聰那樣子,雖然有點頭大,但還是硬著頭皮答應了。他走過去,蹲在範思聰身邊,開始低聲和她溝通起來。出乎意料的是,範思聰對梁薄的勸慰似乎還能聽進去一些,哭聲漸漸小了些,居然真的被他扶著站了起來,坐到了旁邊的石凳上。
    這時,得到消息的餘銳和柳玉希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一左一右地扶住範思聰,輕聲安慰著。
    範思聰抽噎著,忽然說:“我……我想抽煙……”
    餘銳為難地說:“這不行吧……校規不允許在校內吸煙的,被抓到要扣分的……”
    範思聰一聽,像是被點燃了導火索,立刻又“嗚”地一聲大哭起來,情緒激動地喊道:“不讓我抽煙我就從潘禹會辦公室跳下去!我不想活了!”
    陳秋銘心想還真會找地方,看著這混亂的場麵,歎了口氣,對餘銳擺擺手:“特批一次,下不為例。去給她買吧,快點回來。”
    餘銳趕緊跑向不遠處的超市,很快買了一包煙和一個打火機回來。
    範思聰接過煙,抽出一根叼在嘴裏,又開始哭訴男朋友的種種渣男行徑,越說越激動,突然把手裏的打火機狠狠摔在地上:“他就是個王八蛋!嗚嗚嗚……”
    餘銳看著摔碎的打火機,哭笑不得:“大姐啊……我就買了這一個……你摔了我還得再去買……”
    “我不管!我就要抽煙!不抽我就跳樓!”範思聰不依不饒。
    陳秋銘一個頭兩個大,正好看見袁友三背著書包從附近路過,像是剛上完自習。
    “袁友三!過來!”陳秋銘像抓到救命稻草。
    袁友三跑過來:“銘哥,啥事?”
    “打火機,拿出來。”陳秋銘直接伸手。
    袁友三一愣,下意識地辯解:“啊?銘哥……我……我不抽煙啊……”
    陳秋銘眼睛一瞪:“滾蛋!你們誰抽煙誰不抽煙,我心裏還沒數嗎?隻是平時懶得管你們罷了!趕緊的!”
    袁友三訕訕地笑了笑,隻好從褲兜裏掏出打火機,老老實實遞給了陳秋銘。
    陳秋銘把打火機遞給範思聰。範思聰點上煙,深深地吸了一口,似乎情緒稍微平複了一些。在王春雨耐心溫柔的勸說下,她終於慢慢停止了哭泣。
    梁薄看了看時間,說:“不早了,思聰,趕緊回宿舍吧。你都影響陳老師和王老師休息了。”
    範思聰這才像是清醒了一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陳秋銘和王春雨,在餘銳和柳玉希的攙扶下,一步三晃地往宿舍走去。
    陳秋銘讓梁薄和袁友三也趕緊回去休息,並感謝了他們的幫忙。
    看著一行人遠去,陳秋銘和王春雨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王春雨感慨道:“現在的孩子,情感上真是太脆弱了,遇到點挫折就承受不住。”
    陳秋銘望著範思聰消失的方向,語氣有些複雜:“其實,我早就料到範思聰可能會有這麽一天。”
    “哦?為什麽?”王春雨好奇地問。
    “因為她對感情看得太重,陷得太深了。”陳秋銘分析道,“她這樣的性格,一旦投入就是全部,愛得毫無保留。兩人好的時候,自然是濃情蜜意,可一旦感情出現變故,她受到的傷害必然是最大的,也最難走出來。”
    王春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啊,感情這種事,往往就是誰投入得多,誰受傷就深。他們這樣還好,至少曾經擁有過。有的人,隻是默默地投入,甚至都不知道會不會有回報,那種滋味……”她說到這裏,聲音低了下去,目光似乎不經意地瞥了陳秋銘一眼。
    陳秋銘的心微微一動,覺得王春雨這話似乎意有所指,像是在暗示著什麽。但他不敢深想,隻能含糊地應了一聲。
    兩人正準備往回走,陳秋銘的手機突然急促地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餘銳。
    陳秋銘立刻有種不祥的預感,趕緊接起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餘銳帶著哭腔和驚慌的聲音:“老師!不好了!思聰她……她把醫用酒精喝了!”
    “什麽?!”陳秋銘的心猛地一沉,“怎麽回事?!說清楚!”
    餘銳帶著哭音急切地解釋:“我和玉希剛把她扶回宿舍,看她腿上剛才在網球場好像擦破了一點皮,我就拿出宿舍常備的醫用酒精想給她消毒。結果……結果她一看到酒精瓶,突然就搶了過去,擰開蓋子一口就喝了下去!我們根本來不及反應!”
    陳秋銘的頭“嗡”的一聲,立刻道:“別慌!趕緊送醫務室!我們馬上過去!”
    他掛斷電話,臉色凝重地對王春雨說:“出事了,範思聰喝了醫用酒精!得去醫務室!”
    王春雨也嚇了一跳:“怎麽會這樣!快走!”
    兩人以最快速度跑到校醫務室。餘銳和柳玉希已經架著範思聰等在那裏了。範思聰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暈,眼神有些渙散,卻還擺著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嘟囔:“沒……沒事……這玩意兒……我經常喝……消毒嘛……”
    陳秋銘急問:“孟醫生,怎麽樣?”
    孟文桂檢查了一下範思聰的情況,表情嚴肅:“別看現在好像沒什麽大事,但醫用酒精絕對不能內服!雖然她喝的量聽起來不多,但必須馬上送醫院詳細檢查!如果吸收量大,很可能損傷胃黏膜甚至其他髒器,嚴重的話需要洗胃!”
    “快!派車!”陳秋銘立刻對校醫室值班人員喊道。
    很快,學校的值班車開了過來。陳秋銘、王春雨和餘銳、柳玉希一起,護送著範思聰趕往龍城醫科大學附屬第二醫院——這也是龍城最好、距離龍城大學最近的醫院之一。
    到了醫院急診科,餘銳和柳玉希手忙腳亂地去掛號、辦手續。範思聰反而顯得比他們都“淡定”,看著醫院的環境,甚至嘟囔了一句:“這地方……我熟……總來……”
    王春雨扶著她到候診區的椅子上坐下,範思聰竟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腦袋一歪,靠在王春雨的肩膀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隻是眉頭還緊緊皺著。
    醫生迅速進行了檢查。幸運的是,經過初步診斷,醫生認為範思聰服用的劑量不大,而且送醫非常及時,目前看來沒有造成嚴重的急性損傷,生命體征平穩,但為了安全起見,還需要輸液進行觀察和促進代謝。
    大家懸著的心這才稍微放下一些。眾人合力將昏睡的範思聰送到急診觀察室的病床上,護士為她掛上了輸液瓶。
    看著藥液一滴滴輸入範思聰的血管,一切都安頓下來後,王春雨對陳秋銘說:“秋銘,你忙前忙後一晚上了,也很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陳秋銘看著病床上臉色蒼白的範思聰,又看看一臉疲憊的王春雨和兩個學生,搖搖頭:“這怎麽行,你也要上班啊。我留下來吧,或者我們輪換。”
    王春雨堅持道:“我明天上午沒什麽要緊的事,可以晚點去。你不一樣,你還有班裏一大堆事呢。放心吧,這裏有我,還有餘銳和玉希呢。有事我隨時給你打電話。”
    陳秋銘看著王春雨堅定而溫柔的眼神,知道再爭辯也無益,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感激和暖流。他隻好點點頭:“那……好吧。辛苦你了,春雨。有任何情況,一定馬上通知我。”
    “嗯,快回去吧。”王春雨送他到急診室門口。
    陳秋銘獨自一人回到學校,夜色已深。他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腦海裏反複惦念著在醫院的學生。直到半夜,手機屏幕亮起,是王春雨發來的消息:
    【範思聰輸液完了,醫生說觀察沒事了,明天早上就能正常回學校上課。一切都好,放心。早點休息。】
    看著這行字,陳秋銘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徹底鬆弛下來。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回複了一句【辛苦了,謝謝】,這才感到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閉上眼睛,沉入了疲憊卻安心的睡眠之中。窗外的月光靜靜地灑進房間,這個波折不斷的夜晚,終於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