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沼澤陷阱:戰心火種的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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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卷著沙塵撲在臉上,楚寒沒有抬手遮擋。他右腳落地的瞬間,火種在皮下猛地一跳,像被針紮了一下。那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但足夠讓他收住前衝的勢子,左腳借力後撤半步,碎星步的軌跡微微偏轉。
    眼前是一片灰綠色的沼澤,泥漿表麵浮著細密的氣泡,破裂時發出輕微的“噗噗”聲。三具半陷在泥裏的屍體橫在前方,身上還穿著商旅的粗布衣,脖頸處有深紫色勒痕。一輛翻倒的馬車陷在泥中,車輪歪斜,車板上刻著一道雷紋。
    楚寒盯著那道紋路看了兩息,沒動。
    火種又震了一下,這次是從右臂內側傳來的灼熱,火紋在皮膚下微微發燙。他低頭,看見自己掌心的舊傷裂口滲出血珠,血滴落在殘劍劍柄上,順著裂痕滑進青銅縫隙。
    他明白了。
    這不是自然形成的泥潭,是陷阱。有人把屍體和車擺在這裏,故意引人靠近。而火種的預警,不是衝著屍體來的——是衝著泥漿下麵。
    他蹲下身,左手按地,指尖觸到泥麵的刹那,火種將感知順著掌心擴散出去。三丈範圍內,泥層的震動被拆解成一條條細線,在他意識裏勾勒出地下輪廓。左側三步遠,有塊硬物埋在兩尺深的泥下,形狀規整,像是鐵箱。正前方五步,泥漿流動異常,底下空腔極大,足以藏下三個人。右側稍遠些,一道微弱的能量波動正緩慢上浮,頻率和雷池共鳴時的震顫相似。
    追蹤符。
    楚寒緩緩站起,殘劍橫在身前,劍尖垂地。他往前走了兩步,腳步放得極輕,靴底踩在泥殼上發出細微的“哢”聲。走到第三步時,他忽然踉蹌了一下,像是被濕滑的地麵絆住,身體前傾,右手順勢後滑,將殘劍從右手換到左手,再悄然滑回掌心。
    泥漿動了。
    正前方的泥麵無聲鼓起,一人從泥中暴起,手中短刀直劈後頸,刀鋒未至,腥風已撲上脖頸。那人全身裹著泥漿,隻露一雙充血的眼睛,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
    楚寒沒回頭。
    殘劍反手刺出,角度極刁,像是早算準了對方躍起的高度和出刀軌跡。劍尖破開泥漿,精準穿入對方咽喉,血混著泥漿噴出,那人喉嚨裏發出“咯”的一聲,身體抽搐著倒回泥中。
    左側泥麵也炸開,第二人撲出,刀鋒直取肋下。楚寒腳尖一點地麵,碎星步一閃,已繞到對方外側,劍柄狠狠撞在對方持刀手腕上。骨裂聲清晰可聞,那人慘叫未出,楚寒左腳猛然跺地。
    腳下泥漿瞬間凝固,像被無形之力凍結。那人收勢不及,半邊身子陷進硬化泥層,掙紮著想抽身,卻被越陷越深。他抬頭瞪向楚寒,眼中滿是驚駭。
    右側泥麵剛有動靜,楚寒已轉身,殘劍橫掃,劍鋒擦著泥麵掠過。泥漿炸開,第三人剛探出半個頭,就被劍風掃中臉頰,整個人被掀翻回泥中,隻留下一串氣泡翻湧。
    楚寒站在原地,呼吸平穩。火種在體內緩緩流轉,將剛才那一瞬的戰鬥拆解成數段畫麵——第一人躍起前,泥層震動提前了半息;第二人出手前,手腕肌肉先繃緊;第三人藏得最深,但鼻孔呼吸的節奏比正常人慢了兩拍。
    火種不是被動燃燒了。它在預判。
    他低頭看向腳下凝固的泥地,伸手從泥中拔出殘劍。劍身沾滿黑泥,他用拇指抹過劍脊,裂痕中滲出的血與泥混在一起。火種微微發燙,像是在提醒什麽。
    他轉身走向那輛翻倒的馬車,蹲下身,用劍尖挑開車板下的暗格。一塊巴掌大的金屬符籙躺在裏麵,表麵刻著雷紋,中心嵌著一顆暗紅色晶石,正微微震顫,像是在發送信號。
    楚寒盯著符籙看了片刻,伸手將它取出。符籙入手冰涼,但火種立刻感知到其中流動的能量——方向明確,指向東南方雷雲深處。和他在茶樓裏看到的雷池共鳴頻率一致。
    天雷宗的人已經不滿足於遠程標記了。他們在這兒埋了物理眼線,等著他踏入陷阱,再通過符籙鎖定位置。
    他冷笑一聲,沒把符籙毀掉,而是用殘劍挑著它,輕輕插入腳邊的泥中。劍尖深入兩尺,將符籙倒插進泥層,再用戰意真核裹住一絲火種氣息,緩緩注入其中。
    符籙的震顫變了節奏,晶石的紅光由急促轉為緩慢,像是信號源正在下沉,逐漸被沼澤吞沒。
    做完這些,他站起身,看了眼腳下那片凝固的泥地。剛才那人陷進去的地方,泥麵已經重新液化,隻留下一圈漣漪。他沒再看第二眼,轉身朝沼澤深處走去。
    霧越來越濃,能見度不足五丈。他放慢腳步,火種持續感知著周圍三丈內的震動。每一步落下前,都會先用腳尖輕點地麵,確認泥層的承重是否正常。有兩次,火種傳來預警,他及時收腳,避開了兩處看似堅實實則中空的泥坑。
    走了約莫半炷香,前方泥麵突然塌陷,露出一個直徑丈許的深坑,坑底黑水翻湧,泛著油光。坑邊插著一根木樁,上麵掛著半截斷繩,繩頭還連著一塊殘破的布條,顏色和剛才那三具屍體身上的衣服一致。
    楚寒停下。
    火種沒有預警。這坑是自然形成的,不是人為陷阱。
    他繞行五丈,從側翼越過深坑。剛走兩步,火種又是一跳。
    這次的震動來自腳下。
    他低頭,看見泥麵下三尺處,一道金屬反光正緩緩移動,像是某種機關在地下推進。速度不快,但方向明確——正朝他剛才插下符籙的位置靠近。
    有人來了。
    不是剛才那三人的同夥。那三人出手狠辣但配合生疏,刀法雜亂,明顯是臨時拚湊的殺手。而這個地下機關的推進節奏穩定,間隔精確,像是受過嚴格訓練的探路裝置。
    楚寒沒回頭。
    他繼續往前走,步伐不變,但火種將感知壓到最低,不再向外擴散。他不能讓對方通過某種手段反向捕捉到他的氣息波動。
    走出十步後,他忽然停下,蹲下身,用殘劍在泥麵上劃了一道線。線不深,但剛好切斷了自己剛才留下的腳印痕跡。接著,他轉身,沿著來路的邊緣倒退著走,每一步都踩在硬化的泥殼上,避開鬆軟地帶。
    退到深坑邊緣時,他縱身一躍,跳到坑對麵。落地後,立刻貼地潛行,碎星步的軌跡壓得極低,幾乎不激起任何泥浪。
    他趴在泥地上,火種感知延伸出去。
    地下機關還在推進,速度未變。它已經抵達符籙埋藏點,停了下來。片刻後,泥麵隆起,一名黑衣人從泥中鑽出,戴著防毒麵具,手裏握著一根金屬探杆。他蹲下身,用探杆在泥中翻找,很快挖出了那塊倒插的符籙。
    他盯著符籙看了幾秒,抬手按下腰間的傳訊器,低聲說了句什麽。
    楚寒趴在地上,手指輕輕敲了兩下泥麵。
    他們信了。
    他們以為他死了,被沼澤吞了,或者被困在了某個地下空腔裏。而實際上,他正趴在他們後方二十丈,火種靜靜燃燒,將他們的每一個動作拆解成可預判的軌跡。
    黑衣人收起符籙,轉身離開。他沒發現,自己腳下的泥麵,在他走過之後,有一道極細的裂痕緩緩閉合,像是被無形之力修複。
    楚寒等了半炷香,確認再無動靜,才緩緩起身。
    他沒再走原路。
    而是轉向西南,貼著沼澤邊緣前行。火種在皮下流轉,將剛才那一連串交鋒重新梳理——預判、反殺、偽造信號、反向追蹤。他不再是被動逃亡的那個目標,而是在利用對方的布局,反過來打亂他們的節奏。
    他握緊殘劍,劍柄上的血已經幹了,裂痕中嵌著泥屑。火種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他的戰意。
    走出沼澤邊緣時,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那片灰綠色的泥潭。
    霧氣彌漫,什麽也看不清。
    他轉身,繼續南行。
    殘劍在手中輕轉,劍尖劃過空氣,發出細微的破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