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武傳說,天人迷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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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尖探入溫熱血肉,熟練地尋覓斷裂的筋腱,對合碎裂的骨骼。
    銀針穿梭,絲線牽引,這是一場在血泊中進行的精細織補。
    連番衝擊眼球的手術場麵,濃鬱血腥氣彌漫,讓旁側協助的武當弟子們麵色慘白,腹中翻江倒海,終是忍不住衝到一旁,彎腰劇烈嘔吐起來。
    剖開皮肉,直麵筋骨,如同庖丁解牛,卻又是在活人身上施為!
    在這以內力療傷為主流的古代江湖,他們何曾目睹過這般血腥、粗暴,卻又帶著詭異精準的療傷方式?
    縱然理智告知他們,王三豐是在救治俞岱岩,可望向王三豐那雙古井無波眼眸時,武當眾弟子心底還是無法抑製地升騰起一股原始的驚懼。
    此人,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將俞岱岩的四肢血肉,當成衣服一針一線的縫製起來!!!
    簡直非人!
    手術終了,雖已多次清洗,但身上似乎都還殘留血氣的王三豐,信步於武當山間,試圖捕捉那尊天人留下的蛛絲馬跡。
    武當山,論險峻,或稍遜華山之奇詭;論雄奇,亦不及泰山之巍峨。然其山勢連綿,自有鍾靈毓秀,更因那位天人駐留傳說,平添了幾分超然物外、寧靜平和的獨特氣場,仿佛連空氣都帶著道韻。
    王三豐正沉浸在這份獨特的武當氣息中,忽覺一陣裹挾著濕意的涼風拂過麵頰,帶著山雨欲來的味道。
    “要下雨了?”
    “那豈非會起雷!!!”
    王三豐猛然昂首,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層層薄霧,望向那座掩映於雲蒸霞蔚之間,恍若仙宮神闕的著名殿堂。
    那座後世亦傳頌不絕的武當金頂!
    王三豐不再猶豫,腳步一轉,身形如電,疾速朝著金頂方向攀援而去。
    待王三豐踏上金頂,卻意外地發現,武當掌門宋遠橋,早已負手立於金殿,似在靜候天象。
    “咦!小友,你怎會此時上這金頂來?”望見王三豐的身影,宋遠橋略感詫異,隨即抬手示意他靠近,“快些入殿。”
    宋遠橋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此金殿乃是以精銅整體鑄造,每逢雷雨交加之夜,便會吸引九天雷霆轟擊殿頂,形成‘雷火煉金殿’之奇景。”
    “雷雨將至,小友來得巧,恰好能親眼見識一番我武當‘雷火煉金殿’之曠世奇觀。”
    “久有耳聞!”王三豐微微一笑,順勢跨入金殿。“不瞞宋掌門,在下正是為此奇景而來!”
    隻見金殿內金碧輝煌、莊嚴肅穆,殿內頂部作平棋天花,布滿銅鑄流雲紋飾,線條柔和暢潤,仿佛將天空中的流雲引入殿內。
    殿內正中供奉著銅鑄鎏金真武大帝坐像,披發跣足,豐姿魁偉,深邃莊重。
    左右兩側侍立著金童玉女,金童捧冊,玉女執印。在殿內兩廂,還分立著水火二將,擎旗捧劍,勇猛威嚴,氣勢磅礴。
    神像下方,一盞古樸神燈靜靜燃燒,燈火搖曳,長明不滅。
    王三豐自上而下打量著金殿,嘖嘖聲奇。
    突然,他的視線凝固了。
    在神像跣足的坐台上,一個極其熟悉的龍蛇交纏印記,赫然映入眼簾!
    王三豐心神劇震,幾步搶上前去,俯身仔細辨認。
    “沒錯!絕對沒錯!這是父親的專屬印記!”
    頓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父親?!父親難道也曾來到這個時代?他也在追尋張三豐的蹤跡?這印記是什麽時候留下的?他……他現在還在不在這裏?”
    王三豐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深吸一口氣,轉向宋遠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急切詢問:“宋掌門,請問這個印記,是何時出現在此處的?您可曾見過留下這印記之人?”
    宋遠橋微微搖頭,神色坦然:“這個印記存在已有些年頭了,具體是何人何時所留,老朽也委實不知。”
    隨即,宋遠橋目露探詢,反問:“怎麽?小友識得這個印記?”
    王三豐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關於父親身上的重重迷霧,以及自己穿越時空的秘密,牽扯太過複雜,他根本無法對宋遠橋解釋清楚。
    宋遠橋見王三豐不願多言,也頗有分寸,並未繼續追問下去。
    “父親既然也在追尋張三豐足跡,那麽,我的猜測,絕對沒錯。”
    王三豐內心波瀾再起,思緒飛轉:“這尊天人,跟我絕對有莫大的幹係。”
    “可是,張三豐到底去了哪裏......”
    良久,恢複心緒的王三豐,向宋遠橋請教:“宋掌門,晚輩鬥膽,想請教貴派張三豐真人,如今……究竟身在何處?”
    宋遠橋聞言,陷入了沉默,臉上露出一絲為難。這並非他有意隱瞞,而是實在不敢吐露真相。
    現如今,整個江湖的目光都聚焦在武當山上,無數勢力明裏暗裏都在探尋張三豐的下落。
    天人端坐武當,甲子蕩魔,給了武道六十載發展時間。
    然而,壓製得越久,潛藏的反彈力量就越是洶湧。
    武當已處於風口浪尖之上,一旦被人確定張三豐早已消失,後果不堪設想。
    兩人相對無言,金殿之內,隻剩下那盞長明燈火輕微的劈啪聲,氣氛一時間變得異常沉寂。
    轟隆——!
    一聲低沉雷鳴,自天外滾動而來,打破了金殿中的寂靜。
    “原本,我所構想的‘炁’道功法尚有瑕疵,未臻圓滿,並不想如此倉促修煉真‘炁’內力。”王三豐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但有此天造地設的修煉寶地,些許瑕疵,倒也無傷大雅了。”
    “我本江湖一過客,本不願過多參與。”王三豐眼中閃過一絲決然:“看來,我也終究是要踏入這滾滾紅塵,身入江湖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王三豐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一股難以形容的磅礴氣勢自他體內衝霄而起,仿佛與殿外即將降臨的雷霆遙相呼應。
    “我與貴派張五俠之間,有些未了的因果。”王三豐目光灼灼地看向宋遠橋:“宋掌門隻需將真相告知於我,在下可保證,縱然貴派沒有張真人坐鎮,我亦可保武當上下,安然無恙!”
    “哦?”宋遠橋雙眸精光一閃,審視著王三豐,“小友此言,未免過於自信,你……憑何保證?”
    “我之武道,根基在於雷霆,奧秘在於磁場。”王三豐緩緩踱步至金殿門口,側耳傾聽著天際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密集的雷鳴,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氣油然而生,“宋掌門隻需將此金殿借予在下,用以修煉。”
    王三豐傲然回應:“在下承諾,他日就算天下各門各派聯手齊上武當,我一樣可保武當無恙。”
    “好大的口氣!”宋遠橋聽聞此言,麵色一沉,怒極而笑:“大言不慚!”
    再也按捺不住,猛然踏前一步,掌風淩厲,帶著武當綿掌的柔韌與剛猛,閃電般朝著王三豐後心印去。
    金殿大門處,王三豐恍如毫無察覺,閉上了雙眼。
    隨著他心念一動,金頂周圍無形的磁場也隨之而動。一時間,周遭的天地元氣、風水氣運,仿佛受到了無形的牽引,自然而然地向他匯聚而來。
    更何況,此地本就是武當群山之核心,天然的磁場風水之源頭!
    兩相疊加之下,王三豐的氣息無限拔高,宛如化身真武大帝,一股同樣勇猛、威嚴、浩瀚無邊的磅礴氣勢,如同決堤的潮水般,反向著宋遠橋洶湧壓去!
    宋遠橋心頭駭然,那誌在必得的一掌,頓於空中,再也落下來,驚呼出聲:“這……這股氣息……怎麽可能?!”
    宋遠橋猛地收回手掌,身形急退數步,指著王三豐,臉上充滿了驚疑與不敢置信,厲聲喝問:“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何會我師尊所獨創的法門?!”
    “你師尊的法門?”王三豐徐徐散去那驚人的氣勢,周遭的壓力驟然一輕,他若有所思地呢喃,“原來張三豐也是走的這條道路嗎?”
    旋即,王三豐轉過身,一雙眸子亮如星辰,銳利無比地盯視著宋遠橋,沉聲道:“你無需知道我是誰。”
    “你隻需明白,我與張五俠確有因果,與張真人亦有莫名的牽連,我絕無可能加害武當分毫,此點足矣。”
    良久,良久……宋遠橋劇烈起伏的胸膛才逐漸平複,他看著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年輕人,眼神複雜無比,最終,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緩緩開口:
    “世人大多以為,我武當派乃是師尊張三豐一手親創,實則……其中多有誤解。”
    “當年,永樂帝多次派人尋真人蹤跡,皆無功而返。久尋無果之下,方派駙馬都尉沐昕,征調京城工匠以及山下三十萬軍民、武者,前後耗費十四年光陰,不惜工本,為師尊修築了這座金頂金殿。”
    “陛下之意,是想以此殿為寄托,盼能引得師尊駐足,以便日後探訪其蹤。”
    “當時,我……亦是被征召參與修建工程的武者之一。”宋遠橋的目光投向那尊真武大帝像,陷入了遙遠的回憶。
    “金殿落成那日,我等百餘名武者奉命,合力將這尊真武大帝銅像運送上山。可這銅像乃是整體澆鑄而成,重逾萬斤(約十噸),再加上武當山路崎嶇難行,我等拚盡全力,待搬運至臨近金頂之處時,已是人人筋疲力盡。”
    “就在那時,一個不慎,繩索崩斷,銅像失去平衡,竟轟然傾覆,朝著萬丈懸崖滾落下去……”
    “此乃抄家滅族、株連九族的滔天大罪!”宋遠橋的聲音透著後怕,“我等百十號人,當時皆是麵無人色,隻覺大禍臨頭。”
    “然,就在我等惶恐絕望,以為必死無疑之際……真人……他老人家,竟單手托舉著那萬斤銅像,自崖下從容登山而來,將其置於金殿之中........”
    “單手……托萬斤銅像登山?!”王三豐聞聽此言,饒是他心性沉穩,亦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神劇震。“這……這等武功,簡直是神乎其技,驚天動地!”
    但觀宋遠橋此刻的神情,肅穆而虔誠,絕無半分虛假。
    那可就,太恐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