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東廠西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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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術之巔,謂之見神。
可見肉身細微之處的無數‘神靈’。
然而,那‘神靈’並不是虛無縹緲之鬼神,而說的是那億萬潛藏於血肉深處,主宰著人身體的運行的敏感穴位,如同傳說中執掌人體宇宙的諸神。
這一步,王三豐早已達到。
他能夠見諸己身,感知肉身最為細微之處的無數敏感竅穴。
但是,如果要想深度開發利用竅穴寶藏,隻是感知的程度是遠遠不夠的。
要想真正推開那扇門,攫取那無盡的偉力,便必須將這些‘神靈’找到,精準定位。
在王三豐的設想中,他要以自身真‘炁’為引,化作貫穿人體的星河,將這億萬沉睡的竅穴,悉數納入一個完美的循環體係。
以真氣內力澆灌周身竅穴,達到氣貫周身的境界。
而要想達到這一步,就首先必須將其精準的測量出來。
要知道,‘差之一厘謬之千裏!’如果稍有差池,就是一個走火入魔,經脈盡斷的下場。
容不得他不得不小心。
而且,人之穴竅,藏於體內,細微不可分辨,再加上人體不同,各有差異。
這就注定《黃庭經》上的圖譜,隻能參考,不可盡信。
他必須親自去丈量,去描繪,去構建屬於自己的那片宇宙星空。
這,無疑是一項耗盡心血,繁瑣到令人絕望的浩大工程。
所幸,成是非那具金剛不壞神功大成的身軀,便成了他手中完美的‘星象儀’。他隻需多次輸入內力驗證,花些時間,就能很快上手,勘探出部分竅穴出來。
王三豐引動一縷細微如絲的內力,如最精巧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探入成是非的肌膚之下。
他的神意附著其上,感受著每一縷內力的消失之處。
驗證,記錄,再驗證。
時間在光明頂上仿佛失去了意義。
當王三豐沉下心,在成是非身軀上探測膚體竅穴,窺探人體宇宙之際,千裏之外的大明京都,正蕩起一場場風雲漣漪。
自朱無視倒台,西廠獨自坐大。
時逢東廠大都督曹正淳,攜功重返朝堂,遊弋於權力中樞。
明憲宗朱見深樂見其成,鼎力扶持東廠另立一極,與西廠分庭抗禮,以求朝堂平衡。
而雨化田因修行‘天陰功’,不僅賦予他絕世的武功,更贈予他一副足以顛倒乾坤,雌雄莫辨妖異容顏。
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肌膚白皙剔透,仿佛月光凝成的玉石。
那張仿佛凝固了光陰,不見絲毫歲月痕跡臉龐,最終還是引來了深宮之中,那位年華老去,色衰愛弛的萬貴妃注意。
韶華不再而日漸惶恐的萬貞兒,開始頻繁宣召雨化田入宮,名為請教駐顏保養之法,實則探尋那青春不老秘密。
一來二去之間,雨化田攀上了最受朱見深寵愛的寵妃萬貞兒萬貴妃。
有了萬貴妃的支持,西廠的權勢如滾雪球般瘋狂膨脹,雨化田三個字,成了懸在整個京城上空的利劍。
他肆無忌憚地羅織罪名,清除異己。
兵部尚書陳鉞、威寧伯王越這等朝堂重臣,亦不過是他股掌間玩物,最終紛紛匍匐於其腳下,淪為鷹犬爪牙。
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東廠掌印太監梁芳因其奢靡無度,揮霍宮中財物,觸怒龍顏,遭朱見深當眾斥責。
西廠嗅到血腥味,聞風而動,趁機發難。
一樁策劃廢黜太子朱祐樘,另立新儲驚天大案,被西廠從陳年舊案中“挖掘”而出,矛頭直指梁芳。
消息一出,朝野震動,人心惶惶。
東廠都督曹正淳亦受牽連,百口莫辯,最終被一道聖旨打入天牢,鋃鐺入獄。
自此,東廠由大太監萬喻樓接管,然大廈將傾,獨木難支,逐漸被排擠出權力核心。
而西廠則掙脫了最後一絲束縛,獨自盤踞於朝堂之巔。
一時間,雨化田權傾朝野,熏天赫地。
雨化田出行,鑾駕儀仗竟隱隱有親王之威,公卿大臣,無論品級,皆需避讓。
紫禁城郊,大覺寺。
這座平日裏莊嚴肅穆的古刹,今日卻被一股緊張肅殺的氣氛所籠罩。
東廠都督萬喻樓,就在龍江水師檢閱之上,被那個名為趙懷安的逆黨,當眾梟首!
大雄寶殿內,鎏金佛陀低眉垂目,悲憫地注視著座下幾個惶惶如喪家之犬的東廠核心。
“奏本……奏本到底該如何寫?”一個尖利嗓音劃破死寂,他臉上的肥肉因激動而顫抖,“都督殉國,我等護衛不力,這可是潑天大罪!”
另一名官員滿麵猙獰,一拳砸在冰冷的梨花木桌上,震得茶盞嗡嗡作響。
“又是趙懷安!那個陰魂不散的江湖劍客!”
“他將我東廠顏麵踩在腳下,逼得我等藏身於此,此仇若不報,我東廠百年威名何存!”
“報?拿什麽報?”一個陰惻惻聲音響起,“龍江水師萬千士卒環伺,都督依舊身首異處!你我幾人,誰是那趙懷安的對手?”
“此事必須壓下!誰敢越過我們向禦前奏報,殺無赦!”
爭吵,恐懼,歇斯底裏,在這莊嚴佛殿內交織成一曲末路悲歌。
就在此時,殿外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
一名小校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血色盡失,聲音抖得不成調。
“稟……稟副都督!西……西廠雨公公……他……他來了!”
“雨化田?!”
三個字仿佛一道驚雷,炸得殿內眾人瞬間失語。
副都督尚銘猛然起身,如一頭被逼入絕境的困獸:“他來做什麽!我東廠的事,與他西廠何幹!”
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已逆光而入,步履優雅,卻帶著碾碎一切的霸道與淩厲。
他身披錦緞長袍,金銀絲線密織,繡滿無數詭譎繁複的向日葵圖紋,在殿內昏暗燭光下,流淌著妖異光華。
一名西廠番子無聲上前,鑽入錦緞長袍之下,雙膝跪地,躬下身軀,脊背挺得筆直,竟是化作一張人凳。
雨化田看也未看,在那件繡滿詭譎繁複向日葵暗紋金銀絲線錦緞長袍下擺一撩,便旁若無人地坐了下來。
仿佛這座千年古刹,此刻已然是他西廠衙門。
他掃視了一圈屋內的東廠眾人,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
“一個江湖劍客,就把你們搞得杯弓蛇影,連自家的大門都不敢進,躲到這兒做了縮頭烏龜。人家都殺上門了,還敢說與我不相幹?”
尚銘等人麵皮火辣辣地疼,硬著頭皮反駁道:“什麽殺上門?不過是來了幾個亂黨,東廠自會處決他們!”
“龍江水師檢閱,重兵防守,一個姓趙的無名小賊,三招兩式就取了萬喻樓的性命,剩下你們幾個不堪一擊的無膽鼠輩,拿什麽本事處置此人?”雨化田毫不留情地嘲諷:
“那天萬公公可不是一時失手大意,而是低能!瞧瞧,東廠幾個所謂的高手都讓人屠戮殆盡,司禮、監掌、印房,就快輪到你們幾個了!”
“放肆!”副都督氣得滿臉通紅,猛地一揮袍袖,桌上一盞滾燙的熱茶如離弦之箭,挾著一股內勁,直奔雨化田麵門!
雨化田卻連眼簾都未曾掀動一下。
他隻是隨意地,用靴尖在地麵輕輕一踏。
“哢嚓!”
腳下堅硬的古樸青磚,瞬間蛛網般龜裂開來。
他腳尖再輕輕一挑,一顆碎石子便化作一道肉眼難辨的殘影,後發先至!
“砰!”
一聲脆響!
尚在半空的青瓷茶杯,瞬間炸成齏粉!
滾燙的茶水混合著碎瓷,劈頭蓋臉地潑灑開來,將尚銘以及他身後的幾名東廠官員淋了個通透,狼狽至極。
“你...........”
“雨化田,你做的太過了!”
尚銘渾身濕透,熱氣蒸騰,臉上卻一片冰寒,他死死盯著雨化田,厲聲質問:“這是我東廠內部之事,你西廠憑什麽來攪局!這與你何幹!”
“你問與我何幹?”雨化田冷笑一聲,眼簾低垂,長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現在我就來告訴你,東廠破不了的案由我西廠來破。”
“還有,你們聽好了:東廠不敢殺的人,我殺!東廠不敢管的事,我管!”
“一句話,東廠管得了的,我要管;東廠管不了的,我更要管!”
他抬起眼,目光掃過堂上噤若寒蟬的東廠眾人,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
“忘了告訴你們,本督主,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這幾個字,仿佛來自九幽的敕令,不僅讓在場的東廠眾人滿臉鐵青,陰沉如水。
更是讓整個京都的文武百官,夜不能寐,人人自危。
“嗬!”
麵對敢怒不敢言的東廠,雨化田站起身,一聲輕笑,滿含不屑。
再不看這群廢物一眼,優雅地轉身,拂袖,在那群黑衣番子的簇擁下,施施然離去。
望著雨化田那道漸行漸遠的背影,尚銘緊握的雙拳,指甲早已深深嵌進掌心,滲出殷紅的血。
他陰鷙的眼中,燃起兩簇怨毒的鬼火。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
“雨化田……”
“咱家跟你,不死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