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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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鼬叼過布袋,用嘴輕輕咬著袋口——它記得袋口的繩結是活結,輕輕一扯就能打開,之前幫張梅拿東西時學過。
    往豆莢旁倒薄荷碎時,它動作放得極慢,頭微微傾斜,讓薄荷碎像細粉似的落在豆莢上,每隻蚜蟲旁邊都撒了點,沒敢多倒,怕薄荷味太濃嗆著芽,也怕碎末掉進豆莢縫裏影響豆子。
    倒完還繞著豌豆架轉了兩圈,用鼻子聞了聞,確認每個豆莢都撒到了,連最上麵的小豆角都沒漏,才停下來,蹲在旁邊盯著豆莢,眼睛半睜著,時不時扒拉一下豆葉,怕還有漏網的蚜蟲爬回來。
    陳溪這時在玉米苗旁鬆土,鋤頭尖剛碰到土,就聽見“沙沙”的輕響,土粒順著鋤頭刃往下掉,落在地上沒什麽聲音。
    她低頭一看,“苗王”的莖稈旁冒出了片新葉——新葉是淺綠帶點黃的,邊緣有細細的鋸齒,像把迷你的小鋸子,比老葉嫩多了,葉尖還沾著點濕泥,是剛才鬆土時濺上的。
    “新葉長出來了!比之前的還綠!”她用鋤頭輕輕扒開根旁的土,根須已經紮得很深,土粒沾在根上像裹了層褐衣,根須還在慢慢往土裏鑽,“再撒點草木灰,讓莖稈再壯點,現在莖稈還有點細,風一吹就晃,等再壯點,就能扛住風了——上次有株玉米苗就是莖太細,被風吹斷了,結的玉米棒都沒成熟,隻能扔了,可惜了那株苗。”
    黃鼬叼著裝草木灰的布袋跑過來,布袋是用粗布縫的,上麵有個小破洞,它特意用爪子捂著洞,怕灰漏出來,漏在地上浪費。
    往玉米苗旁倒草木灰時,它特意繞開新葉,爪子扒著布袋口,一點一點控製著倒的量,沒讓灰沾著葉尖,也沒讓灰堆在根上;倒完還用爪子輕輕扒拉點土蓋在灰上,怕灰被風吹散,也怕太陽曬得灰氣流失,扒土的時候還時不時抬頭看陳溪,像在問“這樣對不對”,見陳溪笑著點頭,尾巴晃得更歡了,還往陳溪身邊湊了湊,用頭蹭了蹭她的膝蓋。
    等忙完這些,日頭已經升得有些高了,陽光透過紗布濾在菠菜芽上,泛著柔和的綠光,芽瓣像是更透亮了些,連葉脈都看得更清楚了。
    張梅拍了拍手上的土,土粒落在地上,她笑著提議先回屋:“菠菜芽放久了會蔫,葉子會發黃,邊緣還會卷,得趁鮮煮,不然就不好吃了,灶房裏的蕎麥粥都熬好了,就等放菜芽了,再晚粥就涼了。”
    黃鼬叼著裝豌豆尖的陶盆跟在後麵,盆沿沾著的露水滴在地上,暈開小濕痕,路過菜園角落時,它突然對著草堆裏的鳥糞叫——鳥糞是淺白的,還帶著點綠,顯然是剛留下的,剛才有隻麻雀落在玉米苗上,啄掉了片小葉,葉尖還沾著鳥的爪印,那片葉還是昨天剛長出來的嫩葉。
    “得搭個稻草人,不然鳥總來啄苗,剛長的新葉都被啄壞了,再啄幾次,苗就長不壯了。”陳溪看著鳥糞皺了皺眉,語氣裏帶著點心疼,“柴房有舊布和幹草,我去拿,舊布是去年的舊襯衣,穿破了袖口,我拆了洗幹淨的,還能用,就是有點補丁;幹草是去年曬的稻草,幹得很,紮稻草人正好。”
    黃鼬跟著陳溪去柴房,叼著捆幹草出來——幹草是金黃色的,帶著點陽光的味道,捆得很整齊;還不忘叼了根紅布條,是之前縫衣服剩下的,紅得鮮亮,有點褪色,邊緣還留著剪刀剪過的痕跡,卻很軟。
    陳溪用幹草紮成個人形,身子粗粗的,像個小柱子,胳膊是兩根細草繩,紮的時候還特意留了點草穗當“頭發”。
    然後裹上舊布——舊布是淺藍色的,肘部有個補丁,是張梅之前用深藍色的線縫的,針腳有點歪,卻很結實,裹在草人身上,像穿了件小衣服。
    黃鼬就用嘴咬著紅布條,往稻草人的手上係,它咬著布條的一端,繞著草繩纏了兩圈,想打結卻總纏錯,爪子勾著繩結,一點一點扯,終於係了個歪歪扭扭的結,結雖然不好看,卻很緊,不會掉。
    陳溪幫著把稻草人插在玉米苗旁,插得很深,入土半尺,不會被風吹倒。
    紅布條在風裏飄得歡,黃鼬湊過去用鼻子碰了碰布條,布條掃過它的鼻尖,涼絲絲的,它覺得新鮮又好玩,繞著稻草人轉了兩圈,尾巴晃個不停,還時不時用爪子碰一下布條,看著布條飄來飄去。
    傍晚時,灶房裏飄著涼拌菠菜芽的清香,混著香油的味道,飄得滿院都是,連院外的麻雀都不敢靠近,隻敢落在籬笆上歪著頭看,不敢飛進來。
    張梅把間下來的弱芽洗了三遍,第一遍用溫水洗去土粒,第二遍用涼水洗去雜質,第三遍再用涼水泡了兩分鍾——這樣能保持芽的脆嫩,不會軟塌塌的;然後撈出來瀝幹水分,加了點自己釀的醋,醋是用去年的高粱做的,在陶缸裏釀了三個月,酸得很正,沒有雜味;還撒了點芝麻榨的香油,芝麻是之前在廢墟的糧囤裏找到的,榨油時用的是小磨,油香很濃,混著菜芽的清香,格外誘人。
    黃鼬的小碗裏,盛著小半碗涼拌芽,還有幾顆煮軟的豌豆,豌豆是中午炒剩下的,還帶著點鹽味。
    它小口嚼著芽,脆生生的,能聽見“咯吱”的輕響,偶爾舔舔碗邊的香油,舌頭一卷就把油花舔幹淨;吃完還把碗往張梅麵前推了推,用頭蹭她的膝蓋,蹭得力度比平時大了點,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期待,像在說“再給點,太好吃了”。
    張梅笑著又給它加了點,還摸了摸它的頭:“慢點吃,別噎著,還有呢,不夠再給你盛。”
    夜裏的月亮是滿月,銀輝灑在菜園裏,像鋪了層薄紗,踩在地上能感覺到月光的涼,還能看見自己的影子長長地映在地上。
    菠菜地的小棚子泛著淡白,紗布在月光下透著亮,能看見裏麵的芽瓣輕輕晃,像在和月光打招呼;
    稻草人手上的紅布條飄著,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像在揮手;周圍的蟲鳴輕輕的,像在唱搖籃曲。
    黃鼬跟著林硯蹲在菠菜地旁,前爪搭著田埂,輕輕扒拉著土粒。
    林硯摸了摸它的頭,手指輕輕揉著它的絨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