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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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日開頭。
    黃鼬沒等窩外的蟲鳴變密,就輕手輕腳溜了出來——昨晚它總惦記著石桌上沒剝的豌豆莢。
    它夢裏都在捏著豆莢聽“哢嚓”的脆響,今早一睜眼,爪子還下意識地扒著窩邊的幹草,模仿著扒豆莢殼的動作。
    它直奔石桌而去,桌上的布口袋鼓鼓的,靛藍色的粗布被豆子撐得發亮,袋口用細麻繩鬆鬆係著,露出來兩顆淺綠的豆子,滾在桌麵的舊劃痕裏,像兩顆嵌在木頭裏的小綠珠子。
    黃鼬用爪子輕輕扒開袋口,掏出一顆幹豆莢——莢殼泛著淺黃,摸起來硬邦邦的,指尖稍一用力,“哢嚓”一聲脆響,莢殼碎成兩半,三顆圓滾滾的豆子落在掌心,光滑的表皮沾著點細灰,是昨晚收的時候蹭的。
    它把豆子湊到鼻尖聞了聞,淡淡的豆香混著點陽光的味道,忍不住用舌頭輕輕舔了舔,有點澀,卻越品越有清甜的餘味。
    沒等它剝第二顆,風裏突然裹著點奇怪的“沙沙聲——
    黃鼬立刻豎起耳朵,循著聲音往玉米苗方向跑,小爪子踩過濕土,留下一串淺淺的梅花印,路過菠菜地時還差點撞著田埂邊的狗尾草,草穗上的晨露灑了它一身,涼絲絲的也沒顧上抖。
    它蹲在“苗王”旁邊,順著聲音扒拉玉米葉——最下麵的一片新葉有點蔫,葉尖卷著,黃鼬輕輕把葉子翻過來,終於在葉肉中間看見一隻小蝸牛。
    殼是淺棕色的,帶著圈螺旋紋,像個迷你的小海螺,正趴在嫩肉上啃,留下一道彎彎的白痕,邊緣還沾著點透明的黏液,像給葉子畫了道濕漉漉的弧線。
    “唧唧——”黃鼬急得用爪子輕輕扒拉蝸牛,想把它從葉子上趕下來,可蝸牛粘得緊,扒了兩下都沒動,反而把身子縮進殼裏,隻露個小口,像在跟它躲貓貓。
    它圍著玉米苗轉了兩圈,嘴裏“唧唧”叫著,爪子還時不時碰一下蝸牛殼,想把它弄下來,可越急越沒轍,直到聽見林硯的腳步聲——林硯手裏還拿著個竹籃,籃沿沾著點菠菜葉的碎末,顯然是剛摘完菜,黃鼬立刻衝過去,叼著她的衣角就往玉米苗拉,尾巴晃得比平時快,像在說“快來看,葉子被啃了”。
    林硯跟著跑過來,褲腳沾了點濕泥也沒在意,蹲下來順著黃鼬指的方向看,一眼就看見葉子上的蝸牛:“這蝸牛專吃嫩葉,昨晚下雨潮,肯定從草堆裏爬過來的。”
    她指尖捏著蝸牛殼輕輕一扯,把蝸牛從葉子上摘下來,放在旁邊的幹草堆裏,“得趕緊找找其他苗,別還有漏網的,不然嫩葉都得被啃禿。”
    陳溪提著小竹筐過來時,手裏還拿著個小刷子——刷柄是細木做的,刷毛是用豬鬃紮的,之前用來刷農具上的泥,現在洗得幹幹淨淨。
    “昨晚我就看見草堆裏有空蝸牛殼,想著今天得防著點,沒想到還是爬進來了。”她蹲下來,用刷子輕輕掃過玉米葉背麵,刷毛劃過葉片的聲音“沙沙”的,“用這個刷能把躲在葉脈裏的都找出來,蝸牛粘得再緊,一刷也能掉。”
    黃鼬跟著學,用爪子輕輕扒開玉米葉,一片一片仔細找——它的眼睛尖,哪怕蝸牛殼隻有指甲蓋一半大,也能從深綠的葉子上揪出來。
    找到一隻就用嘴叼著,小心翼翼地放進陳溪的竹筐裏,偶爾碰到縮殼的蝸牛,還會用爪子輕輕敲敲殼,像在說“別躲了,出來吧”,敲完見沒動靜,就叼著殼往竹筐裏放,生怕漏了一隻。
    蘇野背著布包過來時,指尖的藍光已經亮了,淡白色的光帶像條軟絲帶,緩緩掃過每一棵玉米苗,光帶在葉片上停了兩秒,又往下探了探根部的土壤:“沒剩幾隻了,就三隻躲在最裏麵的苗葉上,已經被你們找得差不多了。”
    她指著苗王被啃的葉子,“這片葉被啃得有點厲害,得撒點草木灰,蝸牛怕堿性,聞著味就不敢來了,還能補點鉀,讓葉子快點長回來。”
    黃鼬立刻往石桌跑,叼著裝草木灰的布袋往玉米苗地送——布袋是粗麻布做的,上麵有個小破洞,它用爪子捂著洞,怕灰漏出來。
    陳溪抓了點灰,順著玉米苗根旁撒,像撒了層細鹽,淺白的粉末落在土裏,很快就被晨露浸出點濕痕:“這樣就安全了,咱們的‘苗王’都冒小穗了,可不能被蝸牛毀了。”
    黃鼬湊過去看玉米苗頂端,果然有個小小的綠穗冒頭,比手指還細,裹著層淺綠的苞葉,像個害羞的小娃娃躲在葉子中間,它用指尖輕輕碰了碰,軟乎乎的,怕碰壞了立刻收回爪子,嘴裏還“唧唧”叫了聲,像在跟小穗打招呼。
    等處理完蝸牛,陽光已經把晨露曬得差不多了,土麵泛著點暖光,摸起來溫溫的。
    張梅端著個陶盆過來,盆是淺棕色的,邊緣有點小缺口,裏麵裝著半盆剝好的豌豆粒,淺綠的豆子顆顆飽滿,表麵還沾著點水汽,是她早上和林硯一起剝的:“米已經在陶缸裏泡上了,泡了半個時辰,煮出來的飯會更軟,再加點火腿碎——就是上次從廢墟糧囤裏找的,還剩小半塊,切得碎碎的,和豌豆拌在一起,香得很。”
    黃鼬叼著陶盆的邊緣,幫著往灶房方向送——盆有點沉,它走得慢悠悠的,小身子微微前傾,怕盆晃出來豆子,路過菠菜地時還特意停下來,看了眼長勢正好的菠菜。
    葉片深綠,像一片片小扇子,葉脈清晰可見,最壯的那棵已經長到三寸高,摘下來炒雞蛋正好,它用爪子輕輕碰了碰葉片,軟乎乎的,心裏盼著中午的豌豆飯,尾巴晃得更歡了。
    陳溪和林硯則坐在石桌旁剝剩下的豌豆莢,竹籃放在旁邊,裏麵已經裝了小半籃豆子。
    黃鼬也湊過來幫忙,它用爪子捏著豆莢柄,輕輕一掰,“哢嚓”一聲,豆子就滾出來,掉進竹籃裏,發出“嗒嗒”的輕響。
    偶爾有豆子滾到地上,它就趕緊用嘴叼著放進籃裏,連滾到石桌縫裏的小豆子都沒放過,用爪子慢慢扒出來,沒讓浪費一顆。
    蘇野坐在旁邊的石凳上,翻著她的育苗本子,指尖劃過紙頁上的字跡:“豌豆留種的豆子得挑最飽滿的,表皮光滑、沒蟲眼的,裝在布袋裏,掛在灶房的梁上,通風幹燥,不會受潮,明年春天就能種。”
    黃鼬湊過去,用鼻子碰了碰本子上畫的豌豆圖案——是蘇野用炭筆畫的,歪歪扭扭的,卻能看出是顆圓豆子,它覺得新鮮,用爪子輕輕碰了碰炭痕,指尖沾了點黑灰,還下意識地舔了舔,有點澀。
    中午的灶房裏,很快就飄出了豌豆和火腿的香味。
    張梅把泡好的米倒進鐵鍋裏,米已經吸飽了水,泛著點白,她加了點井水,剛好沒過米一寸,然後把豌豆粒和切碎的火腿碎倒進去,用鏟子輕輕攪了攪:“煮半個時辰,等米開花了,再燜十分鍾,讓香味都滲進飯裏,到時候一口下去,既有豌豆的甜,又有火腿的鹹,絕了。”
    黃鼬蹲在灶門口,前爪搭在門檻上,後爪踮著,鼻子一抽一抽的,口水差點流出來。
    它的眼睛直盯著鍋裏,看著米粒慢慢膨脹,豌豆漸漸變深綠,火腿碎在飯裏若隱若現,偶爾有香味飄出來,它就忍不住“唧唧”叫兩聲。
    沒等飯熟,黃鼬還跑去菜園看了趟玉米苗——草木灰還好好地撒在根旁,沒被風吹散,葉子上也沒再看見蝸牛,連之前被啃的那片葉,都好像精神了點,它才放心地回到灶房。
    張梅剛把煮好的豌豆飯盛在陶碗裏,米粒裹著豌豆,泛著油亮的光,火腿碎藏在飯粒中間,咬一口滿是香味。
    她給黃鼬的小碗裏盛了小半碗,還特意挑了幾顆大豌豆放在上麵,黃鼬小口嚼著,豌豆麵麵的,帶著點清甜,火腿碎鹹香,越嚼越有味道,偶爾抬頭看張梅,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軟聲,眼睛亮晶晶的,像在誇“比上次的菠菜雞蛋還香,太好吃了”。
    下午的風裏帶著點暖意,不像中午那麽燥,幾人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歇著。
    黃鼬靠在林硯腳邊,曬著太陽打盹,絨毛被曬得暖乎乎的,舒服得眯起眼睛。
    陳溪翻著育苗本子,和蘇野說著下次的種植計劃:“菠菜再摘一茬就能拔了,地裏空出來正好種蘿卜,蘿卜籽還在布口袋裏藏著,是之前留的最好的品種,長得又大又甜。”
    張梅則坐在旁邊縫補之前破了的竹籃,竹條斷了一根,她用細麻繩纏著,黃鼬見她手裏的線軸掉了,就用嘴叼著遞過去,惹得張梅笑著摸了摸它的頭:“你可真機靈,比我們還會幫忙。”
    傍晚時,夕陽把天空染成了淺紅,黃鼬跟著林硯去菜園澆水。
    菠菜已經長到三寸高,葉片深綠,澆過水後更顯鮮亮,水珠掛在葉尖,像顆顆小珍珠;玉米苗的小穗又長了點,苞葉微微展開,能看見裏麵淡淡的黃,像藏著小小的希望;豌豆架上還剩幾串嫩豆莢,泛著淺綠,是留著下次清炒的,黃鼬用爪子輕輕碰了碰,確認沒蟲,才放心地跟著澆水。
    澆到玉米苗時,它用爪子輕輕扒拉點土,蓋在草木灰上,怕夜裏刮風把灰吹走,林硯笑著說:“你比我們還上心,照這樣下去,咱們的玉米肯定能長得又大又飽滿,煮著吃肯定香。”
    黃鼬靠在林硯懷裏,前爪抱著她的手腕,頭靠在她的胳膊上,聽她和陳溪說:“再過幾天就能摘玉米穗了,到時候煮玉米吃,再炒盤新鮮的菠菜,正好配著吃。”
    它蹭了蹭林硯的手,眼睛半睜著,迷迷糊糊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