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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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雞蛋液是金黃色的,裏麵裹著切碎的菠菜葉,倒進鍋裏的瞬間,蛋液就開始凝固,邊緣慢慢變成焦黃色,香味一下子就漫了出來,飄到院外,連籬笆上的麻雀都歪著頭往灶房裏看,卻不敢進來,怕稻草人上的紅布條。
    黃鼬在灶房門口扒著門檻,前爪搭在門檻上,後爪踮著,鼻子一抽一抽的,口水差點流出來。
    它的眼睛緊緊盯著鍋裏的菠菜雞蛋,嘴裏還“唧唧”叫著,像在催“快好,快好,我都等不及了”,偶爾還會用爪子扒拉一下張梅的褲腿,提醒她別忘了自己的小碗。
    張梅沒讓它等太久,很快就把炒好的菠菜雞蛋盛在一個白瓷盤裏——這個盤子是家裏最幹淨的一個,邊緣還有點小缺口,是之前摔的,卻一直沒舍得扔。
    她給黃鼬的小碗裏盛了小半碗,雞蛋黃泛著油亮的黃,菠菜葉裹在裏麵,看起來就很香。
    黃鼬小口嚼著,雞蛋嫩嫩的,帶著點鹹香,菠菜葉脆生生的,嚼的時候還會發出“咯吱”的輕響,偶爾抬頭看張梅,喉嚨裏發出“嗚嗚”的軟聲,眼睛亮晶晶的,像在誇“比上次的蕨菜餅還香,太好吃了”,吃完還把碗往張梅麵前推了推,用頭蹭了蹭她的膝蓋,想再要一點。
    張梅笑著又給它夾了點,摸了摸它的頭:“慢點吃,別噎著,還有呢,下午咱們去給玉米苗鬆鬆土。”
    後來風裏漸漸帶了點燥意,不像清晨那麽涼,陽光也變得更烈了些,照在身上有點熱。
    幾人往玉米苗地走時,黃鼬叼著小鋤頭的鋤耳跟在後麵——這把小鋤頭是陳溪常用的,木柄被磨得光滑,握在手裏很舒服,上麵還留著陳溪的手溫,它叼的時候沒敢咬太用力,怕留下牙印,走得慢悠悠的,沒讓鋤頭晃一下。
    陳溪蹲下來,用鋤頭尖輕輕扒開玉米苗根旁的土,土粒順著鋤刃往下掉,落在地上發出“沙沙”的輕響,沒碰著根須:“這土有點板結了,得鬆鬆透氣,不然水滲不下去,根就悶壞了,上次種的蘿卜就是因為土板結,根長得歪歪扭扭的,吃起來也不甜,不好吃。”
    林硯也跟著拿起一把小鋤頭,動作放得極慢,怕碰著玉米苗的根須,她的額頭已經滲出了點汗,順著臉頰往下流。
    黃鼬見她鬆完一棵玉米苗,就用爪子輕輕扒掉鋤頭上沾著的土塊,幫她清理幹淨,方便她鬆下一棵,偶爾土塊太大,扒不掉,就用嘴輕輕咬了咬,把土塊咬碎,再用爪子扒掉。
    蘇野的藍光掃過“苗王”的新葉,光帶在葉麵上停了兩秒,然後又往下掃了掃莖稈,光帶的亮度輕輕晃了晃:“新葉又寬了點,邊緣的鋸齒也更明顯了,顏色也比昨天深了點,再過三天就能施點骨粉,讓莖稈再粗點,風吹也不怕倒,結的玉米棒也能更飽滿。”
    她從布包裏掏出一個小本子,本子是用舊紙訂的,封麵用墨筆寫著“育苗記錄”四個字,字跡有點歪,卻是蘇野一筆一劃寫的,裏麵記著每天各種菜苗的生長情況,比如菠菜芽冒芽的時間、玉米苗新葉的生長速度、豌豆莢的成熟度。
    她翻開本子,在上麵記了幾筆,然後又看了看其他的玉米苗,指著兩株葉尖有點黃的苗說:“這兩株得注意點,下次施肥多給點,別讓黃尖更嚴重了。”
    黃鼬湊過去,用鼻子輕輕碰了碰小本子,紙頁有點糙,還沾著點墨痕,它見蘇野沒反對,又輕輕蹭了蹭,像在看上麵寫的字,雖然看不懂,卻看得很認真,眼睛緊緊盯著紙頁,偶爾還會抬頭看蘇野,像是在問“是不是記了很多關於菜苗的事情呀”,蘇野笑著摸了摸它的頭,它就更開心了,尾巴輕輕晃著,蹭了蹭蘇野的手。
    等天邊泛出淺橙色,像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雲朵也被染成了粉色,看起來很漂亮,大家開始收豌豆莢。
    豌豆莢的殼已經幹得一捏就碎,輕輕一掰,豆子就“嗒嗒”地掉出來,落在布口袋裏,發出清脆的聲響。
    豆子泛著淺綠,顆顆飽滿,看起來就很有活力。
    黃鼬用爪子接住掉出來的豆子,小心翼翼地放進布口袋裏,怕掉在地上,偶爾有豆子滾到石縫裏,它就用爪子慢慢扒出來,沒讓浪費一顆,連滾到草堆裏的豆子都找了出來,用嘴叼著放進袋裏。
    路過菜園角落時,黃鼬突然對著草堆叫了起來,聲音裏帶著點警惕。
    草堆裏藏著一隻小老鼠,灰棕色的,尾巴細細的,眼睛亮晶晶的,正歪著頭盯著布口袋裏的豆子,看起來很想吃。
    見黃鼬叫,小老鼠嚇了一跳,立刻鑽進草堆深處,跑的時候還碰掉了幾片幹草葉,很快就沒影了。
    黃鼬追了兩步又趕緊回來,怕布口袋裏的豆子被偷,守在旁邊,直到陳溪把袋子係緊,才放心地跟著往農舍走,走的時候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草堆,怕小老鼠再出來。
    夜裏的月光漫了滿菜園,像鋪了一層薄薄的霜,灑在菠菜地的紗布上,泛著點淡白,能看見裏麵的芽葉輕輕晃,像在跳舞;玉米苗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被風吹得晃來晃去,像一個個跳動的小黑點;周圍的蟲鳴輕輕的,蟋蟀的“瞿瞿”聲混著不知名小蟲的“唧唧”聲,像在唱一首溫柔的搖籃曲,偶爾還有風吹過豌豆架,發出“沙沙”的輕響,像在說悄悄話。
    黃鼬靠在林硯懷裏,前爪抱著她的手腕,頭靠在她的胳膊上,她的胳膊暖暖的,很舒服。
    林硯輕輕摸著它的絨毛,手指還會幫它梳理沾在一起的毛。
    它的眼睛半睜著,像快睡著又舍不得,尾巴輕輕晃著,偶爾蹭蹭林硯的手,像是已經聞見了粥裏的火腿香和豌豆飯的甜香,連夢裏都盼著那一天快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