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20】西子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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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幕【20】
    2019年4月4日上午九點 SH市木溪文家
    木溪文百無聊賴地劃動著手機屏幕,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細微的痕跡。果然不出他所料,關於他和周雪妍那些捕風捉影的“緋聞”,早已在“speak”這個輿論漩渦裏發酵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熱門談資。帖子標題聳動,配圖曖昧,評論區的猜測更是五花八門。他煩躁地鎖上屏幕,將手機丟到一旁,心底默默祈禱:但願雅軒……千萬別看到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
    就在這時,他身側的空氣無聲波動,幽藍色的光芒迅速勾勒出一個懸浮的全息通訊框。梁自成的影像浮現其中——令人意外的是,這位平日裏總頂著鳥窩般亂發的技術天才,今天竟罕見地將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顯出幾分不同尋常的鄭重。
    “隊長,”梁自成的語氣也帶著點公事公辦的意味,“HZ市那邊,有個人想見你。”
    “HZ?”木溪文略感意外,他在那座城市似乎並無熟人,“誰?”
    “是個女孩……”梁自成壓低了聲音,影像也湊近了些,帶著一絲微妙的八卦氣息,“叫蘇倩柔。”
    “誰?!”木溪文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脊椎竄上後腦勺,身體瞬間僵直,如遭雷擊。
    “哥,怎麽了?”恰在此時,周雪妍從浴室走了出來。她剛洗過頭發,濕漉漉的青絲如瀑般披散在肩頭,散發著清新的水汽和洗發水的淡淡馨香,水珠順著發梢滴落,在地板上暈開小小的水漬。她一邊用毛巾擦拭著長發,一邊疑惑地看著木溪文驟然石化的表情。
    “沒什麽,”木溪文迅速收斂心神,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目光重新投向全息框,“她找我……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梁自成解釋道,“她說……是為了感謝你上次在華爾洲東南部執行任務時救了她的命。這次特意邀請你去HZ旅遊,想盡地主之誼。”
    “她……”木溪文的眉頭緊緊鎖起,像打了一個解不開的結,“她怎麽還會記得那次任務的事情?她的記憶……”
    “隊長,”梁自成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和懊惱,“那次情況太混亂了,你昏迷倒地,現場一片狼藉……我們忙著處理後續和你的傷勢,完全……完全忘了給她做標準的記憶幹預流程……”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明顯的失職感。
    “算了,”木溪文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語氣帶著一種認命的疲憊,“身份公開是遲早的事。現在……多幾個‘局外人’知道,或許也不是什麽滅頂之災。”他像是在說服自己。
    “那隊長,你……去嗎?”梁自成小心翼翼地確認。
    “去就去吧,”木溪文揮揮手,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決斷,“正好趕上祭親節長假,出去散散心也好。”
    “哥,我們是要去HZ嗎?”周雪妍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眼睛亮了起來,顯然對這個提議充滿期待。
    “嗯。”木溪文點點頭,隨即起身,走到霧氣氤氳的洗浴室外。裏麵傳來嘩嘩的水聲。他輕輕敲了敲門,提高聲音:“雅軒?有個朋友邀請我們去HZ玩幾天。正好長假,要不要一起去那邊旅遊?”
    浴室內的水聲戛然而止,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短暫的沉默後,雅軒帶著水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清晰而帶著一絲警覺:
    “朋友?男的……還是女的?”
    “女的。”木溪文回答得幹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門後的沉默更重了幾分,接著,雅軒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審慎的探究,“不會……又是那種‘關係不簡單’的朋友吧?”
    “怎麽可能!”木溪文立刻否認,語氣坦蕩,“就是上次在華爾洲執行任務時,順手救了她一次。這次她邀請我們去她的家鄉HZ玩,算是……報答吧。”他盡量把事情說得簡單明了。
    “哦……”雅軒似乎鬆了口氣,聲音裏的緊繃感消散了一些,“那就好。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
    木溪文看了一眼全息框裏等待指令的梁自成,又看了看身邊滿眼期待的周雪妍,對著浴室門果斷道:
    “馬上出發。”
    HZ市上午十點
    運輸機平穩地降落在HZ市中心商貿大廈寬闊的頂層停機坪上。這座象征著財富與權力的地標建築,其背後複雜的產權歸屬(眾多金融、商業資產實際由正義聯盟六大家族及其他數十個顯赫家族掌控),此刻並非焦點。艙門滑開,木溪文率先踏出,身後跟著雅軒和周雪妍。HZ溫潤的春風裹挾著城市特有的喧囂氣息撲麵而來。
    早已等候在旁的蘇倩柔,立刻迎了上來。她穿著一襲剪裁得體的白色鑲邊連衣裙,亭亭玉立,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朝他們用力揮手。木溪文一眼就認出了她。
    “哎呀,木隊長,終於等到你們了!”蘇倩柔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江南水鄉特有的溫軟,“真的……真的要好好謝謝你!”她走到木溪文麵前,眼神真摯。
    “舉手之勞,不用這麽客氣。”木溪文擺擺手,語氣盡量顯得平淡。
    “救命之恩呢,怎麽能說是小事!”蘇倩柔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目光好奇地轉向他身後的兩位光彩照人的女孩,“好啦,既然到了我的地盤,保證讓你們吃好喝好玩好!對了,這兩位是……?”
    “你好,我叫雅軒,”雅軒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臉上帶著社交性的微笑,然而那雙直視蘇倩柔的眼睛裏,卻清晰地透著一絲審視與不易察覺的銳利,“我是他的女朋友。”
    “哦——”蘇倩柔了然地點點頭,與雅軒握了握手,目光隨即又落在安靜站在一旁的周雪妍身上,“那……這位呢?”
    周雪妍微微頷首,聲音輕柔:“你好,我叫周雪妍。我是……他的妹妹。”
    “親生的嗎?”蘇倩柔似乎隨口一問,眼神卻帶著探究。
    “不,”周雪妍坦然回答,聲音清晰,“我們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親如兄妹。”她特意加重了最後四個字。
    “哦……”蘇倩柔的目光在木溪文和周雪妍之間微妙地流轉了一圈,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看來……我們隊長不僅英雄救美,還挺招女孩喜歡的嘛。”她語氣輕鬆,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
    木溪文頓感頭皮發麻,連忙岔開話題,聲音提高了些許:“咳!那個……你們想去哪裏玩?西子湖肯定是要去的,還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他看向雅軒和周雪妍,尋求支援。
    “有個十裏長廊,”雅軒立刻接話,似乎也想盡快轉移焦點,“據說是當年東康皇帝下江南時走的古驛道,很有曆史韻味,我想去看看。”
    “那確實是個散步的好地方,”蘇倩柔笑著點頭附和,語氣自然,“以前我常和男朋友晚飯後去那裏走走,吹吹風,很舒服的。”
    “男朋友”三個字如同天籟之音,木溪文緊繃的神經瞬間鬆弛下來,心底長長籲了一口氣——看來,至少不會有新的感情糾葛了!這簡直是今天聽到的最好消息。
    “那……他現在在哪裏呢?”周雪妍似乎被勾起了興趣,眨著清澈的眼睛,好奇地問。
    “他呀,”蘇倩柔臉上浮現出甜蜜又無奈的神色,“正焦頭爛額地趕他的博士畢業論文呢。他在西京大學讀書,離得遠,這次假期就沒法回來了。”
    “你是在HZ大學讀書嗎?”木溪文順勢問道,試圖讓話題更日常化。
    “嗯,沒錯。”蘇倩柔點頭。
    “對了,”她想起什麽,熱情地說,“你們今晚住哪裏?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住我家,空房間是有的。”
    “不用麻煩了,”木溪文婉拒道,“我們已經訂好了酒店,很方便。”
    “這樣啊……”蘇倩柔的目光在木溪文、雅軒和周雪妍三人身上意味深長地掃過,臉上浮現出帶著明顯調侃的笑容,“那我就不打擾……‘三位’了?” 她故意拖長了“三位”的尾音,戲謔之意溢於言表。
    木溪文隻覺得一股熱浪“騰”地湧上臉頰,耳根瞬間燒了起來,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現在時間還早,”雅軒突然開口,聲音清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瞬間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尷尬,“不如我們現在就去西子湖吧?再晚些,太陽就烈了。”
    “好啊好啊!”周雪妍立刻響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轉向蘇倩柔,帶著點催促的意味,“蘇姐姐,我們快走吧!等會兒到中午,太陽曬起來可就不好玩了!”
    “嗯,”蘇倩柔看著三人各異的神色,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點點頭,率先轉身,裙擺劃出一個輕盈的弧度,“跟我來,我們去西子湖。”
    西子湖
    春日的西子湖,是一年中最富詩意的篇章。溫煦的陽光慷慨地灑落,在如鏡般平滑的湖麵上鋪開萬點碎金,粼粼躍動,熠熠生輝。湖畔垂柳依依,柔韌的枝條隨風輕舞,仿佛在碧水長空間描摹著無形的詩行。潔白的柳絮掙脫枝頭,乘著和煦的暖風,如紛揚的、帶著生機的雪霰,在澄澈的空氣裏悠然飄蕩,無聲地宣告著春的訊息。
    木溪文獨自站在遊船頂層的甲板上,憑欄遠眺,將這幅流動的畫卷盡收眼底。不遠處,雅軒和周雪妍正倚著船舷,舉著手機自拍,清脆的笑語聲如同銀鈴,被微風揉碎了送入耳中。幾個與木溪文年紀相仿的年輕男孩,目光不時被這兩位容光煥發的少女吸引,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青春期的悸動。少女們渾然不覺,兀自沉浸在友情的嬉鬧與眼前的美景中,那明媚的活力,為這湖光山色更添一抹動人的亮色。
    “隊長,我們HZ的風景,還入得了您的眼吧?”一個清悅的聲音自身側響起。蘇倩柔從下層走了上來,帶著湖風的氣息,輕盈地倚靠在木溪文旁邊的欄杆上。
    “是啊,”木溪文由衷地感歎,目光依舊流連在波光瀲灩的湖麵,“美不勝收……這樣的景致,該好好珍惜才是。”
    “嗯?”蘇倩柔微微一怔,側頭看他,似乎沒完全理解他話中的深意。
    木溪文的目光從湖麵收回,轉向她,神情變得異常認真:“你相信……宇宙中,存在其他智慧生命嗎?比如……外星人?”
    “外星人?”蘇倩柔先是一愣,隨即下意識地想笑,但觸及木溪文那雙毫無戲謔、隻有沉靜和鄭重的眼眸時,她臉上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隻留下一片驚疑的空白,“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好好珍惜眼前的一切吧,”木溪文沒有直接回答,隻是重複著那份沉重的囑托,聲音低沉下來,“我建議你……以後多和你的戀人待在一起。能夠這樣平靜、安穩地欣賞美景的日子……恐怕不多了。”
    蘇倩柔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煙波浩渺的湖心,輕輕歎了口氣:“其實……隊長,風景再美,對於‘她’來說,和其他任何地方,大概也沒什麽分別。”
    “‘她’?”木溪文捕捉到了這個特定的稱謂,心頭升起一絲疑惑,“什麽意思?”
    “你不知道嗎?”蘇倩柔轉過頭,眼神裏帶著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我們學校……最近出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什麽事?”
    “一個女生……”蘇倩柔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難以置信,“……用非常惡劣的方式,侵害了另一個女孩。”
    木溪文渾身猛地一震,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他深吸了一口帶著水汽的空氣,試圖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聲音有些發緊:“那……施害者應該已經被抓起來了吧?”
    “是抓起來了,”蘇倩柔點點頭,但隨即,她的眼神裏充滿了無奈和一種壓抑的憤怒,“可是……對她的處理,實在太輕了!輕得……讓人覺得不公平。”她搖著頭,語氣沉重。
    “什麽情況?”木溪文徹底愣住了,這超乎常理的事件讓他一時難以消化。他感到一種深切的荒謬和寒意,在心頭彌漫開來。那句常被提及的口號——“女孩幫助女孩”——在此刻殘酷的現實映襯下,顯得如此蒼白而諷刺。
    “法院是判了刑,但你知道學校是怎麽處理的嗎?”蘇倩柔的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她望向遠處嬉鬧的人群,眼神卻像蒙了一層灰,“僅僅是……留校察看。”
    木溪文沒有立刻回應。他沉默地仰起頭,目光追隨著幾隻穿梭在嫩綠柳枝間的燕子。那些輕盈的黑色剪影,在春光明媚的天空下劃出自由的弧線,與這沉重的話題形成了刺眼的對比。船行在如鏡的湖麵上,四周笑語喧嘩,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隔膜阻擋在外。
    “……那,”沉默了許久,木溪文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湖底的水流,“你覺得……她應該得到怎樣的結果?”
    蘇倩柔的視線從遠處收回,落在木溪文沉靜的側臉上,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的刀鋒,一字一頓:“我覺得……她應該被判死刑。” 她頓了頓,仿佛在壓抑胸中翻湧的悲憤,“她做的……不是一時的惡行。那是徹底摧毀了另一個女孩的一生!在她心裏刻下的陰影……可能一輩子都抹不掉!”
    木溪文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不遠處的周雪妍——她正與雅軒說笑,麵若桃花,無憂無慮。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重新看向蘇倩柔,聲音帶著一種確認的沉重:“現在,那個施害者……人已經被關押起來了嗎?”
    “關進去了,”蘇倩柔點點頭,語氣稍微平複了些,卻仍帶著冷意,“校方後來迫於壓力,也把她開除了。可你知道嗎?要不是這件事在網絡上掀起了滔天巨浪,鬧得人盡皆知……說不定,她還能大搖大擺地回到學校裏來呢!”她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她家裏……背景硬得很。聽說,我們校長,就是她家的親戚。”
    “而且,”她補充道,語氣裏充滿了無力感,“聽說家裏……富得流油。”
    木溪文的目光再次掠過周雪妍明媚的笑靨,心頭湧起一陣複雜的鈍痛。他扭回頭,看向煙波浩渺的湖麵,聲音裏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蒼涼,又像是對某種鐵律的確認:“我隻能說……權與錢,這兩樣東西,常常像藤蔓一樣,糾纏得難解難分。”
    “嗯,你說得對……”蘇倩柔深有同感地歎了口氣,臉上浮現出後怕的神情,“因為那件事,有整整一個月,我踏進校門都覺得心頭發怵,總覺得空氣裏都飄著不安……不過,都過去了。”她試圖說服自己,也像是在尋找一絲慰藉,“我相信,經此一事,學校以後……總不敢再這麽明目張膽地包庇混蛋了吧?”
    她望著遠處湖心的小島,聲音裏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也帶著對某種力量的複雜認知:
    “說到底……要不是有網絡這把火,把黑暗照得無處遁形,讓憤怒的聲音匯聚成洪流……也許那個惡魔……至今還在逍遙法外。”
    “是啊。”木溪文應道,聲音低沉,仿佛被湖水的重量浸透。然而在他心底,翻湧的卻是更為冰冷的洞悉。他深知,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或許也包括曾經的自己——都如同行走在迷霧之中。他們被周遭的喧囂、權力的枷鎖、無孔不入的恐懼與猜疑層層遮蔽了雙眼。對於身邊上演的苦難,對於人性深處滋生的惡意,他們選擇視而不見,甚至有時,為了自保或隨波逐流,竟也成了那黑暗的一部分,與之同流合汙。
    他腦海中閃過無數畫麵:一個少女在強權的陰影下瑟瑟發抖,施暴者隻手遮天,連輿論的喉舌都被牢牢扼住。那時,又有幾人能挺直脊梁,發出反抗的呐喊?若非借助了網絡那層相對隱蔽的麵紗,HZ大學裏那個受害的女孩,恐怕連一絲微弱的正義回聲都難以企及。
    木溪文無法輕易地去指責那些沉默的大多數。因為他比誰都清楚,自己之所以能站在更高的位置審視、甚至幹預,正是源於他所擁有的、遠超那些所謂“強權”的力量。而芸芸眾生,太過卑微,太過弱小,在這片充斥著汙穢與不公的土地上掙紮求生。直麵黑暗需要何等的勇氣?反抗不公又需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更多的人,不過是夾縫中求存的微塵,既無力作惡,也無力行善。更諷刺的是,即使是他,在某些時刻,在某些力量麵前,也不得不做出妥協與退讓。
    也許,隻有當沉默的大多數真正摒棄私欲,團結一心時,正義的光芒才能真正普照大地。然而,一個令人絕望的、人類羞於麵對的鐵律橫亙在眼前——根植於人性深處的自私、傲慢、偏見、貪婪……這些如同附骨之疽的劣根性,注定了那種理想化的團結,或許永遠隻能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幻夢。
    “那你覺得,”木溪文的目光從浩渺的湖麵收回,轉向蘇倩柔,聲音帶著一種穿透表象的銳利,“是法律本身出了問題,還是……執行法律的人出了問題?”
    蘇倩柔沉默了片刻,眼神裏交織著失望與不甘:“都出了問題。我覺得……根本在於犯罪成本太低了!低到讓一些人肆無忌憚,才總會有女孩……遭遇那樣可怕的事情。”她攥緊了欄杆,指節微微發白,“我真心希望……未來的法律能更完善,更有力地保護每一個該保護的人。”
    “那麽……”木溪文的聲音放得更緩,帶著一種引導性的探尋,“你希望看到……有一天,人類不再有國界之分,成為一個真正的整體嗎?那時,法律或許能在更廣闊的層麵上得到統一和完善。你期待那樣的未來嗎?”
    “當然期待!”蘇倩柔毫不猶豫地回答,眼中閃過一絲憧憬的光,但隨即又被現實的迷霧籠罩,“不過……那應該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實現吧?”她看向木溪文,帶著一絲微弱的、尋求確認的希望,“你們正義聯盟……應該有能力,也有責任去推動那一天的到來吧?”
    木溪文凝視著她充滿希冀的眼睛,嘴角掠過一絲極其複雜、難以解讀的弧度。他微微側過頭,目光再次投向波光粼粼的湖心深處,用輕得幾乎被風聲吞沒、隻有近在咫尺的蘇倩柔才能勉強捕捉到的氣音,吐露出一個石破天驚的事實:
    “我們……甚至有能力直接促成它……” 那聲音飄渺如煙,卻蘊含著足以顛覆世界的重量。
    見木溪文長久地沉默,目光深邃地望著湖水,仿佛要將那粼粼波光看穿,蘇倩柔忽地展顏一笑,那笑容如春風拂過湖麵,驅散了方才凝重的空氣:“好啦好啦!這些沉重的事情啊,都翻篇了,咱們不提了!”她刻意用輕快的語調說道。
    “是啊……都過去了……”木溪文仿佛被她的話語從深沉的思緒中拽回,長長地、帶著一絲釋然地呼出一口氣,胸中的鬱結似乎也隨著這口氣消散了些許。
    “誒,隊長,”蘇倩柔話鋒一轉,身體微微前傾,湊近了些,臉上帶著一種熟人之間特有的、帶著點促狹的八卦神情,“介意我問點……私人問題嗎?”
    “私人問題?八卦什麽?”木溪文心頭警鈴微作,警惕地看著她。
    “嘻嘻,”蘇倩柔狡黠地眨眨眼,像隻發現了秘密的小狐狸,壓低了聲音,帶著點戲謔,“你……該不會是想開個後宮吧?”
    “啊?!這……”木溪文隻覺得一股熱流“騰”地湧上臉頰,瞬間從耳根紅到了脖子,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蘇倩柔無視他的窘迫,目光掃過不遠處正被雅軒拉著自拍的周雪妍,語氣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那兩個女孩,看你的眼神可都帶著鉤子呢。要是真到了必須二選一的那天……你打算怎麽辦?”她饒有興致地觀察著木溪文的表情。
    “我……我不知道,”木溪文下意識地避開她探究的目光,聲音有些幹澀,帶著明顯的掙紮,“但……雅軒她……是我現在的戀人,所以……”
    “所以你很猶豫啊,隊長大人!”蘇倩柔輕輕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帶著點調侃的責備,“這可不像傳說中殺伐果斷的正義聯盟隊長該有的樣子哦?優柔寡斷可不行。”
    “我……”木溪文被她堵得語塞,隻覺得百口莫辯。
    “好啦好啦,”蘇倩柔看他窘迫得快要冒煙,終於大發慈悲地收起了玩笑,卻又拋下一句更勁爆的,她狡黠地眨眨眼,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慫恿,“說真的,你要是想……兩個都推倒,姐姐我這兒……可是舉雙手讚成的喲!”
    “這個……我……”木溪文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臉燙得能煎雞蛋,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回應這大膽的提議。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如鶯啼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曖昧氛圍:
    “哥!蘇姐姐!你們在聊什麽呢?這麽神秘?”周雪妍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好奇地探著小腦袋,清澈的眼睛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哦!沒、沒什麽!”木溪文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反應快得出奇,連忙挺直腰板,努力擺出自然的樣子,“我們在商量等會兒去哪玩呢!雪妍,你來得正好,有什麽想法嗎?”他迅速將話題拋給周雪妍。
    “嗯……”周雪妍歪著頭想了想,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一會兒吃過午飯,我們去HZ大學參觀好不好?聽說那裏特別漂亮!以後……我說不定也想報考HZ大學呢!”她眼中閃爍著對未來的憧憬。
    “好啊!”蘇倩柔立刻接過話頭,臉上的促狹瞬間換成了親切的學姐笑容,仿佛剛才的勁爆話題從未發生,“那以後你就是我的小學妹啦!HZ大學歡迎你!”她熱情地拍了拍周雪妍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