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供奉海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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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躺在硬邦邦地鋪上的狗蛋猛地睜開了眼睛。他並未修煉,但體內那朵生機之蓮與王語涵突破時引動的靈氣波動產生了微妙的共鳴。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強大的、帶著冰寒氣息的真元波動,也看到了王語涵眼中那尚未完全斂去的、屬於先天武者的神光。
一絲難以言喻的滋味湧上心頭。有驚訝,有本能地為她感到高興,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甸甸的、名為“差距”的壓力。
這兩年,他日夜不輟地修煉《萬法歸源經》,像個饕餮般貪婪地汲取著所到之處的土元精華。礁石村周圍那些死寂的荒地,就是他“功勳”的證明。
然而,這門功法對土行精華的需求量實在太過龐大、太過精純。他拚盡全力,也不過堪堪將洗練經脈推進到後期境界,距離圓滿,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他能感覺到肉身變得無比堅韌,力氣大得驚人,體內生機更是旺盛蓬勃,受傷恢複極快。但比起王語涵此刻那引動天地靈氣的先天威勢,他這點力量,似乎還停留在“力氣大”的層麵上,當然最讓狗蛋欣喜的是,到了洗脈後期時,他可以稍稍控製一下那生機之蓮了,這樣至少能睡著覺了。
王語涵收斂了氣息,屋內的寒意緩緩散去。她看向地鋪上的狗蛋,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卻隻是抿了抿唇,輕聲道:“……我突破了。”
“哦。”狗蛋悶悶地應了一聲,翻了個身,背對著她,隻留給她一個硬邦邦的後背。心裏那點因為王語涵突破而升起的小小別扭,還有白日裏被李婆婆提親又被拒絕的憋悶,加上這兩年“吸地”吸得辛苦卻進展緩慢的煩躁,此刻全都攪和在了一起。
“我們是不是要走了?”
“該走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狗蛋和王語涵幾乎同時睜開了眼睛。
昨夜突破的餘韻仍在王語涵周身流轉,讓她整個人如同冰玉雕琢,清冽而銳利。
狗蛋則沉默地卷起地鋪上的破毯子,動作間帶著一股沉沉的力道,那源自大地的厚重感似乎更加內斂了。
兩人對視一眼,無需多言,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要走了。
他們打算像往常一樣,幫郝家幹完今天的活計,再找個合適的時機,向郝爺爺和柳奶奶辭行。畢竟這兩年多的收留之恩,不能一聲不響地就離開。
狗蛋扛起那把用了兩年、磨得鋥亮的鋤頭,跟著郝大慶走向村外那片熟悉的紅土地。王語涵則挎上竹籃,準備和柳奶奶還有其他幾個村婦去林邊采摘新發的野菜。
陽光漸漸升高,狗蛋揮著鋤頭,鋤刃深深嵌入土壤,翻起帶著潮濕氣息的泥土。他心不在焉地想著離開後的打算,是去最近的縣城?還是……他下意識地感知著腳下大地深處那稀薄卻頑強的土黃色光點,兩年的修煉讓他對這種聯係異常敏銳。
就在他鋤頭落下,準備翻起下一塊土坷垃時——
“海妖來了——!!!”
一聲淒厲驚恐到變了調的嘶喊,如同炸雷般從村口方向傳來,瞬間撕裂了田間地頭的寧靜!
正彎腰鋤草的郝大慶猛地直起身,那張飽經風霜的黝黑臉龐瞬間血色褪盡,隻剩下死灰般的驚駭!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握緊了手中的鋤頭,朝著同樣被驚呆的狗蛋和其他幾個村民嘶吼道:“快!回村!!”話音未落,他已轉身,邁開因恐懼而有些踉蹌卻異常急促的步伐,朝著村子發足狂奔!
狗蛋眼神一凜,扔下鋤頭,身形如獵豹般竄出,幾步就追上了郝大慶,緊跟著老村長向村口衝去。其他村民也如夢初醒,紛紛抓起手邊的農具,帶著驚惶和絕望湧向村子。
與此同時,正在林邊采摘嫩芽的王語涵也聽到了那聲淒厲的呼喊。身邊的柳奶和其他婦人瞬間麵無人色,柳奶一把抓住王語涵的手臂,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慧丫頭!快!快跟我們躲起來!去地窖!”婦人們驚慌失措地就要往村裏跑,目標卻是村中相對安全的地窖。
王語涵卻在聽到海妖二字後,眼神變得冰冷,掙脫了柳奶奶的手“柳奶奶,你們快去躲好!我……我去找我弟弟……。”她語速極快,話音未落,她已轉身,體內剛剛穩固的先天真氣轟然運轉,身影化作一道淡青色的流光,以遠超常人的速度,朝著村口激射而去!留下柳奶奶等人在原地驚得目瞪口呆。
狗蛋和郝大慶等人率先衝到了村口。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心膽俱裂!
隻見村口空地上,盤踞著一個磨盤大小的猙獰螃蟹!它青黑色的甲殼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冷光,八隻尖銳的蟹足深深插入泥土,兩隻磨盤大小的巨鉗高高揚起,鉗口邊緣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寒芒。
它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狂暴、粘稠、帶著濃重海腥味的威壓,讓郝大慶等人瞬間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這氣息,赫然與昨夜王語涵突破時引動的天地靈氣波動不相上下——先天境!
在螃蟹精身後,簇擁著十幾個形態更加扭曲醜陋的魚怪嘍囉。它們有的長著魚頭人身,有的渾身覆蓋鱗片,手持簡陋的骨叉或石斧,獠牙外翻,口中發出“嗬嗬”的怪響,眼中閃爍著殘忍嗜血的光芒。更令人頭皮發麻的是,其中幾個魚怪背上,赫然馱著鼓鼓囊囊、還在微微蠕動的麻布口袋!隱約有微弱的、壓抑的啜泣聲從口袋中傳出。
“三年的時間到了!”那磨盤大小的螃蟹精口吐人言,聲音如同砂紙摩擦,刺耳難聽,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和殘忍,“這次,你們礁石村的供奉,還是一百兩!還不快快交出來?!”
“供奉?”狗蛋疑惑的看向郝大慶,想問上一句,不過看著郝大慶的臉色,忍下了就要脫口而出的話。
郝大慶強忍著心頭的恐懼和翻湧的嘔吐感,硬著頭皮上前一步,深深作揖,聲音因極力壓抑而顯得沙啞顫抖:“海妖大人……您行行好!這幾年,我們村收成實在不好,老天爺不賞飯吃啊!好多地方連草都不長了,糧食更是連自己糊口都難,哪還有多餘的糧食賣了換成錢財?”
狗蛋一聽,眉毛一挑,心中不由腹誹“這老頭,怨我嘍?我都是撿那些沒人種的荒地吸的!”
郝大慶抬起頭,臉上是絕望的哀求,“如今……如今全村上下榨幹家底,砸鍋賣鐵,也隻……隻能湊夠六十兩銀錢!求海妖大人開恩,可憐可憐我等,放我們一條生路吧!剩下的,我們……我們下次一定補上!”他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破舊的布包,裏麵是前兩天村民拚湊出的幾十兩碎銀和銅板。
“六十兩?”螃蟹精的綠豆眼中閃過一絲暴戾和貪婪,它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嘿嘿嘿……錢不夠?好說,好說!拿小娃娃來頂替啊!老規矩,一個五歲的小娃娃值二十兩,找出來兩個不就行了?嘿嘿嘿……”
怪笑聲中,它那巨大的右鉗猛地探出,閃電般伸向旁邊一個魚怪背上鼓囊的麻袋!隻聽“嗤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脆響,伴隨著一聲淒厲到極點的孩童慘叫聲!
鉗子縮回時,鉗口赫然夾著一條血淋淋的、還在微微抽搐的孩童胳膊!斷口處筋肉撕裂,白骨森然,溫熱的血液順著冰冷的蟹鉗滴落,在幹燥的紅土地上洇開刺目的暗紅!
螃蟹精毫不在意地將那截斷臂送到巨大的口器邊,“哢嚓”一聲咬下一大塊,咀嚼起來,粘稠的血肉和碎骨從它口邊溢出,發出令人作嘔的吧唧聲。它那雙綠豆眼,帶著戲謔和殘忍,掃過其餘幾個同樣鼓脹蠕動的麻袋。
“畜牲——!”有村民咬牙輕聲悶吼,幾乎要衝上去拚命,卻被旁邊的人死死拉住。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如冰的身影,帶著凜冽的寒風,瞬間落在了郝大慶身前,直麵那血腥恐怖的螃蟹精!正是趕到的王語涵!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滴血的蟹鉗,看到了那鼓脹蠕動的麻袋,清冽的眸子瞬間凍結,一股比昨夜突破時更甚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殺意,如同實質般轟然爆發!
“畜牲!”王語涵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冰珠砸落玉盤,穿透了所有的嘈雜和恐懼,清晰地傳入每個村民和妖怪的耳中,帶著先天武者沛然的威壓和無盡的冰寒。
螃蟹精咀嚼的動作猛地一頓,綠豆眼死死盯住突然出現的王語涵,眼中閃過一絲驚疑。
這個突然出現的人族女子,氣息也是先天境,不過卻是剛剛突破的樣子,倒也無需太過擔心,他已經穩固了先天初期境界,而且妖族本就比同境人族要強一線!
郝大慶看到王語涵出現,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最後一絲希冀的光芒,他握緊手中僅存的武器——那柄鋤頭,用盡全身力氣嘶喊道:“海妖大人!村子裏……村子裏大部分年輕人,都去城裏討生活了!留下的,隻有我們這些老骨頭和半大小子!村子上……村子上真的沒有孩童了!一個都沒有!”他這話更象一種宣告——想要孩子,除非殺了我們這些大人!
“沒有孩童?”螃蟹精綠豆眼中的驚疑瞬間被暴怒取代!它感覺自己被愚弄了!供奉不足,又沒有孩童抵債,這簡直是挑釁!
“那你們就死吧!”螃蟹精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狂暴的妖氣衝天而起,壓得所有村民幾乎癱軟在地!“這次欠四十兩,殺你們村四人!記得下次供奉時,給老子連本帶利補上!否則——”它巨大的鉗子猛地指向強撐著站立的郝大慶,“你這老東西也得死!老子換個聽話的來當村長!”
冰冷的殺意,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礁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