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婆婆買回來的鹵肉和炊餅確實很香。三人圍坐在小院石桌旁，昏黃的油燈下，狗蛋狼吞虎咽，風卷殘雲般消滅了大半食物，看得梅婆婆又是心疼又是歡喜，直念叨“這孩子餓壞了”。王語涵則小口吃著，心思顯然已不在食物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王語涵便睜開了眼睛。她沒有驚動在另一間小屋睡得正沉的狗蛋，也沒有打擾隔壁的梅婆婆，悄無聲息地起身，換上了一身梅婆婆找出來的舊布衣，又用頭巾包住了大半張臉，對著水盆模糊的倒影看了看，確認掩蓋了原本清麗的容貌，隻露出一雙沉靜的眼睛。她是個行動派，複仇和報恩的念頭如同冰錐，刺得她無法安眠。
    目標很明確：找到當年那個去她家趾高氣揚、宣布取消她測試資格的青陽派外門小卒——馬小力。這種跑腿傳話的小角色，通常不會是什麽硬骨頭。
    憑借對望海城的熟悉和對底層區域的了解，王語涵隻花了半天時間，就在城西魚龍混雜的碼頭區，一家嘈雜的酒館裏找到了目標。
    馬小力如今混得似乎不錯，短短兩年多時間，便依然到了後天後期的境界，估麽著是花了不少銀子，嗑藥得的境界。
    雖然依舊穿著青陽派外門服飾，但身前桌子上擺放著七八個硬菜，正坐在主位上，唾沫橫飛地跟其餘幾個外門弟子吹噓自己當年如何威風。
    入夜，月黑風高。馬小力醉醺醺地離開酒館，哼著小調拐進一條黑漆漆的死胡同準備放水。剛解開褲帶，後頸就挨了重重一擊，眼前一黑，軟倒下去。
    等他被一盆冷水潑醒，驚恐地發現自己身處城外一個廢棄的破窯洞裏。眼前站著兩個人，一個蒙著臉隻露眼睛的女子，眼神冰冷得讓他打顫。
    另一個……是個高大健碩、臉上帶著幾分邪氣笑容的少年，正捏著拳頭，指關節哢吧作響。
    “馬小力，認得我嗎？”王語涵的聲音刻意壓得低沉沙啞。
    馬小力借著破洞透進來的月光，仔細看了看那雙眼睛，瞳孔猛地一縮，酒瞬間醒了七八分，聲音都變了調：“你……你是王……”他想起那個傳說中已經葬身大海的少女。
    “閉嘴！我問你答。”王語涵打斷他，聲音如同寒冰，“當年，是誰指使你，取消我的測試資格？是誰讓你去我家傳話的？”
    馬小力臉上瞬間閃過恐懼，但隨即梗著脖子，眼神躲閃：“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什麽資格？什麽傳話？你認錯人了！”
    “喲嗬？”旁邊的狗蛋樂了，搓著手走上前，“嘴還挺硬？小泥妮子，看來你的麵子不夠大啊。讓我來跟他嘮嘮？”
    王語涵冷冷地看了馬小力一眼，往後退了一步，算是默許。
    狗蛋蹲在馬小力麵前，那張帶著邪笑的俊臉湊得很近，眼神裏充滿了玩味：“哥們兒，我這個人吧，最佩服硬骨頭。不過呢……”他語氣一轉，變得陰森起來，“我也最喜歡……幫硬骨頭鬆鬆骨頭！”
    話音未落，狗蛋猛地出手！動作快如閃電，帶著沉悶的破風聲！
    哢嚓！哢嚓！哢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如同爆豆子般在寂靜的窯洞裏炸響！
    “嗷——！！！”馬小力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瞬間汗如雨下，渾身劇顫！他的左臂、右腿、肋骨……多處骨頭被狗蛋以精準而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打斷！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昏厥過去，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感覺怎麽樣？是不是硬氣多了？”狗蛋拍拍手，笑嘻嘻地問。
    “你……你這個……惡魔……”馬小力疼得話都說不利索，隻剩下倒吸冷氣的份兒。
    “別急嘛，硬氣哥。”狗蛋的笑容越發燦爛，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悄然亮起一絲極其微弱、卻充滿生機的翠綠色光芒。他調動了體內那朵生機之蓮的一絲本源生機之力。
    他將手指輕輕點在馬小力被打斷的左臂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那翠綠色的微光如同有生命般滲入皮膚，斷裂的骨骼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發出細微的“咯咯”聲，迅速接續、愈合！劇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酥麻癢脹感！
    不過十幾個呼吸的時間，馬小力那條剛剛還扭曲斷裂的手臂，竟然恢複如初！除了皮膚表麵還有點紅腫淤青，骨頭竟然完全好了！
    馬小力瞪圓了眼睛，看著自己完好無損的手臂，又看看狗蛋那惡魔般的笑容，徹底懵了。這是什麽妖法？！
    “你看，我對你好吧？幫你把骨頭接好了。”狗蛋的笑容人畜無害，“現在，感覺是不是更硬氣了？咱們繼續！”
    馬小力還沒反應過來“繼續”是什麽意思。
    哢嚓！哢嚓！哢嚓！新一輪的骨裂交響樂再次奏響！這次是右臂、左腿、還有另外幾根肋骨！
    “嗷嗷嗷——！！！！”更加淒厲的慘叫幾乎要掀破窯洞頂棚！馬小力疼得在地上瘋狂打滾，屎尿齊流，一股濃烈的騷臭味瞬間彌漫開來。
    “哎呀，怎麽還拉褲襠裏了？多埋汰！”狗蛋嫌棄地皺了皺鼻子，但動作沒停，再次伸出那根散發著翠綠光芒的手指，點在了馬小力新斷的右臂上。
    生機之力湧入，斷骨再次飛速愈合！
    當第二次愈合完成時，馬小力整個人都傻了。他癱在地上，眼神渙散，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褲襠裏一片狼藉。
    他看著狗蛋再次揚起的拳頭，如同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惡魔，喉嚨裏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的恐懼抽氣聲，再也抑製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全說！求求你！饒了我吧！是我大哥！我大哥說是黃德貴黃管事吩咐下來的！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讓我去你家傳話，取消你的資格！是他！全是他！嗚嗚嗚……”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精神徹底崩潰，哪裏還有半分之前的硬氣？看向狗蛋的眼神充滿了極致的恐懼，仿佛多看一眼就會再次經曆那生不如死的輪回。
    狗蛋滿意地收回手，看向王語涵，得意地挑了挑眉：“搞定！小泥妮子，怎麽樣？我這‘鬆骨療法’效果不錯吧？”
    王語涵看著地上失禁崩潰、語無倫次的馬小力，再看看狗蛋那副“快誇我”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這手段……確實挺有效。
    “看來就是黃管事了？”狗蛋拍拍手，仿佛剛才隻是捏死了一隻螞蟻。
    “嗯，差不多。”王語涵點頭，眼神冰冷，“黃德貴，主管城內商鋪稅收和部分人事，是五個管事裏權力不小、也最貪婪的一個。”
    “那還等什麽？”狗蛋眼中凶光一閃，殺氣騰騰，“現在就去！弄他！趁他還沒防備！”
    王語涵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那些管事都是先天中期以上的修為，黃德貴據說更是接近先天後期，一身硬功頗為難纏。咱倆現在去？一個剛突破先天，一個……嗯，力氣大點？直接闖進去不是找死是什麽？”
    “你傻啊！”狗蛋理直氣壯，“不會用毒？不會偷襲？非得硬碰硬？你們城裏人不是鬼點子多嗎？”
    “毒？”王語涵簡直要被他的腦回路氣笑了，“能對先天中期以上武者起效、還能讓我們有機會下手的毒，在這望海城裏有多少？那種東西要麽是管製品，要麽是天價！而且，你一去買，隻怕立刻就會引起青陽派暗線的注意，到時候仇沒報成，我們先被圍堵了！再說……”她無奈地攤手，“再說現在咱們倆身上，加起來能湊出一個銅子嗎？”
    狗蛋被噎住了，悻悻地坐到旁邊一塊石頭上，抱著胳膊生悶氣：“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麽辦？幹等著？”
    王語涵看著窯洞外深沉的夜色，眉頭緊鎖：“硬闖不行，用毒無門，隻能等……等我們實力再提升一些。至少，我得穩固先天境界，最好能再進一層。你……”她看向狗蛋，“你那功法雖然進展慢，但淬煉肉身效果非凡，若是能完成洗脈，踏入壯血境，實力應該會有質的飛躍。”
    狗蛋眼睛一亮：“對啊！老子隻要踏入壯血，對付這些個先天的，那還不是一拳一個?”
    隨即又泄了氣，“可你不是說，按照現在的速度，你沒個一兩年……，我更別提了……”
    “那是以前在礁石村那種靈氣貧瘠之地。”王語涵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望海城雖然靈氣也一般，但總比礁石村強。而且，城裏人多眼雜，在村裏那樣大範圍‘吸地’，但……在這裏總有辦法找到富含土行精華的地方，或者……用別的東西替代？”
    她陷入了沉思。哎!這複仇真是沒開始就結束，還是先放放，提升實力吧。
    不過擺在他們麵前最大的難題也迎刃而出：怎麽才能快速提升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