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明宇看自己說了那麽多，老族長完全不吭聲，麵上也看不出神色，心裏沒來由發虛。
    想了想，他再次從袖兜中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過去。
    “族長，我是這樣想的。你幫我問問我娘，莊子蘭在哪。
    然後找到人後，你親自盯著她，把腹中的孩兒給打了。
    這五十兩，是她的嫁妝。”
    齊老族長冷冷地看著那張銀票，並沒有伸手接的意思。
    齊明宇再接再厲道：“我聽說，族裏這次有不少人掉進裂縫中，其中就有好幾個二十來歲的女眷。
    莊子蘭是寡婦，我想再嫁是沒問題的。
    為了方便盯著她，可以把她嫁給村裏剛沒了媳婦的漢子。
    她長得還可以，又帶著五十兩的嫁妝，我想應該多的是人娶。
    隻要她沒了孩子，還又改嫁了，那對我的日後，便不會再存在什麽威脅。”
    齊老族長聽他這話，恨不得脫下草鞋來打他的臉。
    但他清楚齊明宇是個自私自利，又記恨的人。
    他年齡大了，早已一隻腳踏進棺材，自是不怕，但他怕兒孫被牽連。
    所以就算心裏再有不滿，他也隻能強忍著。
    “明宇，你說的這事，我覺得不妥。
    她守寡回娘家，等於不再是齊家村的人。
    我們真要動手，回頭姓莊的知道後，我們兩族人肯定要鬧起來。
    到時候大打出手，也不是沒有可能。
    你想把她找出來，再嫁出去，那你得找她娘家去。
    我想，沒有人比她娘家人出麵，更合適了。
    這銀子，我不能收。你可以拿到小莊去，給她的娘家人。”
    齊明宇沒想到老族長會拒絕，但一想也知道老族長說得不無道理。
    隻是不把莊子蘭放在眼皮底下，他不放心。
    加上他壓根就不放心莊家人。
    要能放心的話，他又哪裏會站在這浪費時間？
    他怕銀子給對方了，到時候莊家人想著他的前程，想著他手頭有錢，會特意隱瞞他。
    然後讓莊子蘭把孩子生下來，屆時好跟他索要錢財等等。
    倘若真等到那時候，什麽都晚了。
    本來這種事，最適合出麵，也最叫他放心的，應該是他爹娘跟老族長。
    眼下爹娘那已經不用指望了，不然也不會給他整出這些事。
    而老族長又明擺不想插手，還真叫他有些為難。
    他是有功名的人，不能親自動手。
    不然哪天傳出去，他的名聲就毀了。
    何況，他還想能有機會再娶回池魚這個旺夫女。
    若是叫池魚知道，他動手把嫂子弄死，不知道回頭會怎麽想他。
    心裏這麽盤算的齊明宇，也是高傲的。
    既然老族長已經拒絕，他就沒再開口說什麽，隻是將銀票收回，說了句：
    “族長，我回去看我爹娘了。提親和蓋房子的事，還勞煩你多費點心。”
    齊老族長點頭：“行，明天我就去請冰人，順便買提親的伴手禮。
    既然你四月成親，房子我也會叫人在三月下旬蓋好。
    不過你說要蓋和之前一樣的，那這青磚青瓦，可能得你找關係弄來。”
    “嗯！”
    扔了這話，齊明宇走了。
    他也沒問，自家的窩棚在哪，而是順著曬穀場的壩子繞了一圈。
    最後在距離曬穀場的邊緣，才聽到他娘罵罵咧咧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下意識不想上前。
    但一想，他回來要是不進去，肯定會被人說不孝。
    何況，他方才跟老族長說，這兩天會留在家裏。
    如此想著，他隻能硬著頭皮進去。
    或許是臨時住處，這窩棚跟大夥兒的一樣，又矮又小。
    他進去後，對著躺在床上的沈氏道：“娘，我回來了！”
    沈氏這段時間是怕了，她就剩下齊明宇這麽一個孩子。
    也清楚，族人會對她跟老頭子這麽照顧，是看在兒子的麵上。
    如果兒子真的不管他們，就她這情況，可能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還沒人伺候。
    屆時，真的是生不如死。
    想著這些，她完全忘了剛才罵齊明宇不孝的話，有多狠，多難聽。
    此刻臉上是一副慈母樣。
    “兒啊，你總算是回來了。快過來，叫娘看看，瘦了沒有？”
    如果不是剛才親耳聽到，他娘在咒罵自己，那麽此刻的齊明宇定然以為，他娘有多愛他，多關心他。
    正是因為聽到了，所以這會兒聽到這話，他的內心沒有絲毫的波瀾。
    隻是內心想是一回事，怎麽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當即就見他在木板床的一旁蹲下，一副沒聽見剛才那些罵人的話，說道：
    “娘，已經二月了，我打算四月成親，六月就啟程去府城。
    最近忙於溫習，便沒回來。
    這不，今天回來，除了把銀子還給族裏人外，就是為了看看你跟爹。
    你怎麽樣了，身子還好嗎？還有爹，我看他怎麽還在睡？”
    沈氏一聽他還要成親，就知道他是篤定了要娶薛氏那個喪門星。
    她心裏很是不滿，但怕自己要是罵出口，會把兒子又氣走。
    她深知，兒子是她的底氣。
    想要在村裏過得好，或者說，想要在這種情況下，過得好，她就不能把兒子給得罪了。
    故而她隻能憋著氣，臉上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地笑容。
    “是，是嗎？要成親了嗎？”
    齊明宇知道他娘愛錢，隻要錢多，那一切都好說。
    如此想著，他幹脆把要給莊子蘭做嫁妝的五十兩拿出來。
    “娘，薛家那邊知道了莊子蘭的事。
    他們的意思，讓莊子蘭把孩子打了，再快速嫁人。
    這五十兩，是薛家給她的嫁妝，或者你也可以說是補償。”
    沈氏身上現在是一文錢都沒有。
    之前齊明宇給的，被老族長拿走了。
    她在看到五十兩的銀票後，雙眼發亮，哪裏還顧得了，這銀子是給誰的。
    齊明宇看他娘盯著銀票的目光，並未將錢遞過去，而是說：
    “娘，眼下咱家什麽情況，你是知道的。
    我欠族裏一百兩，趕考的束脩，族裏現在也沒辦法幫我出。
    還有咱們的家，重新蓋起來也要銀子。
    你跟爹的情況不好，看病吃藥同樣要錢。
    如果我不娶薛家女，你可想過，咱們會過程啥樣？
    你跟爹看不起病，吃不起藥，咱家也蓋不起房。
    還有，欠族裏的一百兩，你要我怎麽還，是賣書賣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