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想要活命 唯有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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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預上前一步,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將軍此言差矣。鄧艾麾下三萬精銳,皆是羌、涼兵馬,諸葛緒在武都亦有三萬駐軍,兩地兵力相加,足以抵擋十萬蜀軍。可劉諶書信中卻說已據陰平、武都,若此事為假,他何必將話說得如此滿?"·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中眾將,冷哼道:"鄧艾雖與將軍有隙,卻非庸才;諸葛緒久鎮雍州,也知兵事。兩人六萬大軍,若不是真的敗了,劉諶憑什麽敢揚言斷將軍後路?"
    衛瓘連忙說道:“所以說,要麽劉諶是故意欺騙我們的,誘惑將軍撤軍?要麽,就是鄧艾和諸葛緒兩位將軍都戰敗了。”
    胡烈猛地抬頭,臉上帶著急色,連忙說道:"那肯定是假的!劉諶是什麽東西,他不過是借了薑維的勢,故意誇大其詞罷了!他要是真有這等本事,蜀漢也不會落的如此下場?依我看,這分明是蜀軍黔驢技窮,想騙我軍撤軍,好趁機奪回漢中!"
    帳中立刻響起一片附和聲。
    "胡將軍說得對!劉諶不過是個黃口小兒,哪有這等手段?"
    "定是薑維與他串通一氣,想用虛言亂我軍心!"
    "將軍千萬不可上當!"
    鍾會握著劍柄的手指關節泛白,心中如同被兩股力量拉扯。杜預的話如同一盆冷水,讓他不得不正視那最可怕的可能。
    六萬大軍覆滅,陽平關易手,自己真成了甕中之鱉;可胡烈等人的反駁又像一根救命稻草,讓他忍不住生出一絲僥幸:或許劉諶真的在撒謊?畢竟鄧艾、諸葛緒的兵力擺在那裏,劉諶就算有天縱之才,也不可能在短短一月內連破兩員大將。
    他看向衛瓘,沉聲道:“衛監軍,你怎麽看?"
    衛瓘捋了捋胡須,眉頭緊鎖,思索了片刻才說道:”依屬下之見,杜長史所言有幾分道理,胡將軍的顧慮也並非多餘。眼下最要緊的,是盡快查明陽平關與陰平、武都的實情。若是劉諶所言為虛,我軍當趁勢強攻劍閣,與成都的鄧艾呼應;可若是......"
    他話未說完,卻已讓帳內的氣氛再次凝重起來。
    鍾會深吸一口氣,猛地站起身,帳內的議論聲瞬間平息。他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眾將:“傳我將令,再派十隊精銳斥候,分五路探查陽平關、武都、陰平三地!若十,不,五日之內查不到實情,提頭來見!"
    "諾!"帳外親兵齊聲應道,腳步聲迅速遠去。
    鍾會重新坐下,手指依舊在劍柄上無意識地敲擊著。帳內鴉雀無聲,隻有燭火搖曳的光影在眾人臉上晃動。
    他知道,這五日的等待,或許會決定所有人的生死,是繼續和薑維對峙下去,還是想辦法離開。
    帳內燭火劈啪作響,鍾會望著眾將離去的背影,手指在案幾上重重一叩。
    帳簾落下的刹那,他看向衛瓘與杜預,聲音裏帶著掩不住的疲憊:“如今帳內隻剩你二人,有話不妨直言。”
    杜預上前半步,袍袖掃過案幾邊緣的兵符,沉聲道:“將軍留我二人,想必也知此刻拖延不得。斥候雖已派出,可五日之內變數太多,若鄧艾、諸葛緒當真敗了,劉諶隨時可能揮師東進或者北上;即便斥候帶回好消息,薑維在劍閣多撐一日,我軍糧草便少一分。”
    他頓了頓,將一卷地圖在案上鋪開,勸說道:“依屬下之見,撤軍之事需早做籌謀,三條路徑需即刻權衡。”
    衛瓘在旁撫須頷首道:“杜長史所言極是。我軍如今困在劍閣以北,前有堅城,後有隱患,拖延便是坐以待斃。”
    鍾會的目光落在地圖上蜿蜒的河流與山脈間,指節在“白水”二字上重重一點:“你說的第一條路,是走白水?”
    “正是。”杜預以筆蘸了些茶水,在地圖上劃出一道弧線,道:“過白水,五日可至橋頭,若能迅速攻克,便可沿陰平古道折向遝中,一路返回隴西。這條道的好處是所耗時間較短;可難處在於陰平古道多險灘,糧草轉運需耗費十倍人力,且遝中是否在我們手中,尚未可知。”
    鍾會搖搖頭,說道:“劉諶能擊敗鄧艾,足見此人的用兵之能,橋頭、陰平肯定有重兵守衛。”
    實際上,鍾會已經確定鄧艾必定戰敗,否則,劉諶書信不可能從北方傳到自己手中。他唯一不能確定的是,諸葛緒是否戰敗?
    衛瓘忽然插言:“去年鄧艾攻遝中時,曾在此處與薑維激戰,沿途棧道多有損毀。若遇暴雨,河穀漲水,恐怕會被困在半途。”
    鍾會的手指移向“陽平關”,眼底閃過一絲狠厲:“那第二條路,強攻陽平關如何?拿下此關便可直入漢中,沿陳倉道返回關中。此處地勢開闊,便於大軍推進,糧草轉運也方便得多。”
    杜預卻搖了搖頭,用筆在關隘處圈出三個紅點,苦笑道:“陽平關素有‘漢中咽喉’之稱,劉諶既敢揚言已經占據此地,必已布下重兵。我軍連日與薑維對峙,兵力本就疲憊,若強攻此關,少說要折損三成兵力。況且關後即是褒斜道,若蜀軍在此設伏,我軍便是自投羅網,還有薑維啊!我們一旦撤退,對方肯定會粘上來。”
    “那上庸呢?”鍾會的聲音陡然拔高,指尖戳向地圖東南角,說道:“從這裏沿漢水東進,經西城入長安,雖繞路卻更穩妥。”
    “上庸道也不是那麽好走的。”杜預歎息道。
    帳內陷入沉默,燭火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帳壁上,如同一幅凝滯的剪影。鍾會忽然將案上的茶杯掃落在地,青瓷碎裂的脆響刺破寂靜:“三條路竟無一條萬全之策!”
    杜預彎腰拾起一片碎瓷,語氣反而愈發沉穩:“用兵本就無萬全之策,唯有擇其險而利者。依屬下淺見,走漢中,過上庸、西城等地返回關中。”
    衛瓘補充道:“可令胡烈為先鋒,偏將句安率五千精兵為斷後,抵擋薑維。我與將軍率主力立刻離開劍閣,如此可保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