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時節，長公主府的牡丹園開得正盛，一場賞花宴引來了半個京城的貴女。黃玉卿坐在馬車裏，指尖摩挲著袖中那枚溫潤的玉佩 —— 自那日激活空間後，這玉佩便成了她最安心的寄托。車窗外傳來市井喧鬧，她微微掀起車簾一角，看著街旁新綠的柳枝，眼底漾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夫人，長公主府到了。” 車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剛走下馬車，便有眼尖的貴女瞥見她素色的衣裙，掩唇輕笑起來。黃玉卿抬頭望去，隻見一群錦衣華服的女子聚在園門口，為首的正是原書女主蘇清柔。她今日穿了件煙霞色繡折枝玉蘭花的襦裙，鬢邊斜插一支東珠步搖，襯得身姿窈窕，溫婉動人，正被眾人簇擁著，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
    “玉卿妹妹可算來了，” 蘇清柔快步上前，親熱地想去挽她的手，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打量，“昨日聽聞妹妹身子不適，我還擔心你今日來不了呢。”
    黃玉卿不動聲色地側身避開，淡聲道：“勞蘇小姐掛心，不過是偶感風寒，已無大礙。”
    她這疏離的態度讓蘇清柔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旁邊立刻有依附蘇家的貴女出聲幫腔：“黃姑娘這話說的，蘇小姐好心問候，你這是什麽態度？莫不是當了將軍夫人，就連基本的禮數都忘了？”
    說話的是禮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向來以蘇清柔馬首是瞻。她上下掃了眼黃玉卿的裝扮，嗤笑道：“再說了，長公主府的賞花宴何等體麵，妹妹穿成這樣，莫不是將軍府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拿不出？”
    這話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黃玉卿出身商戶，雖然後來捐了個小官，但在真正的勳貴圈子裏，依舊是 “上不得台麵” 的存在。尤其是她嫁給蕭勁衍這樁婚事，本就惹來無數非議，如今見她衣著素淨，難免有人想踩上一腳。
    蘇清柔假意為難地開口：“妹妹剛入府，許是還不熟悉規矩。勁衍哥哥向來簡樸，府裏的用度是省了些，妹妹莫怪。” 她說著，看似維護，實則坐實了 “將軍府虧待新婦” 的傳言，又不動聲色地強調了自己與蕭勁衍的親近。
    黃玉卿看著眼前這群人或明或暗的嘲諷，心中了然。這些人無非是想看她笑話，想襯得蘇清柔越發高貴得體。她輕輕拂去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衣裳不過是遮體之物，好壞又有什麽要緊？倒是諸位姐姐，頂著這滿身綾羅，卻說出這般刻薄的話，倒像是把心思都花在了攀比上，反而失了貴女的氣度。”
    一番話不軟不硬，既沒否認自己衣著樸素，又暗諷了對方氣度狹隘。那禮部侍郎家的三小姐頓時漲紅了臉：“你胡說什麽！誰刻薄了？”
    “哦？” 黃玉卿挑眉，目光掃過眾人，“方才是誰說我衣裳寒酸？又是誰暗指將軍府吝嗇？難道這些話，是我聽錯了？”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幾個方才附和的貴女都訕訕地閉了嘴。黃玉卿這才轉向蘇清柔，語氣平靜：“蘇小姐與將軍是青梅竹馬，自然比我更懂將軍的性子。隻是‘簡樸’二字，用在鎮守北疆的鎮北將軍身上，倒像是說他治家無方一般，傳出去怕是不妥吧？”
    蘇清柔臉色微變，她沒想到黃玉卿如此伶牙俐齒，三言兩語就將話頭引到了蕭勁衍身上。蕭勁衍在朝中威望極高，誰敢說他 “治家無方”？她連忙補救：“妹妹誤會了，我隻是……”
    “好了，” 黃玉卿抬手打斷她，目光落在園中盛放的牡丹上，語氣忽然輕快起來，“今日是賞花宴，總說這些沒意思。我瞧著這園子裏的牡丹開得正好，不如做點新鮮玩意兒，給大家助助興？”
    眾人皆是一愣，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蘇清柔壓下心頭的不快，故作好奇地問：“哦？不知妹妹有什麽好主意？莫非是想展示琴棋書畫？” 她料定黃玉卿出身商戶，定然不擅這些風雅之事。
    誰知黃玉卿卻搖了搖頭，笑意盈盈：“那些我都不擅長。不過我倒是會做點吃食，不如就用這園中的花草，做幾道藥膳點心，給諸位嚐嚐鮮？”
    “藥膳？” 有貴女嗤笑出聲，“不過是些山野村夫才吃的東西，也配登大雅之堂？”
    “就是，賞花宴上吃這些，未免太掃興了。”
    黃玉卿也不惱，隻是看向聞訊趕來的長公主府管事嬤嬤：“嬤嬤，不知府中廚房可否借用？我保證，絕不會耽誤了宴會正事。”
    長公主府的管事嬤嬤是個精明人，方才的爭執她看在眼裏，雖也覺得黃玉卿出身尋常，但鎮北將軍的麵子不能不給。再者，黃玉卿方才應對得體，倒不像傳言中那般粗鄙，便笑著應道：“將軍夫人有吩咐，自然使得。”
    蘇清柔看著黃玉卿走向後廚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她倒要看看，一個商戶女能做出什麽花來？無非是些油膩的家常菜，正好讓她在眾人麵前更丟臉罷了。
    半個時辰後，當黃玉卿端著幾碟精致的點心回到牡丹園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隻見白瓷碟中，盛放著幾樣玲瓏剔透的小食：粉白的花瓣狀糕點上綴著一顆嫣紅的枸杞，瞧著像極了初綻的桃花；翠綠的翡翠餃包裹著瑩潤的餡料，邊緣捏成了牡丹花瓣的形狀；還有一碗琥珀色的甜湯，裏麵浮著幾片雪白的花辦，散發著清冽的香氣。
    “這是……” 長公主府的老太君恰好路過，見了這幾碟點心，忍不住走上前。她年事已高，最看重養生，此刻聞到那甜湯裏若有似無的藥香，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黃玉卿恭敬地福了福身：“回老太君，這幾樣是晚輩做的藥膳點心。粉色的是桃花酥，用桃花汁和麵，摻了些茯苓粉，能活血養顏；綠色的是翡翠芹香餃，餡料裏加了山藥和雞內金，可健脾開胃；這碗是玉蘭花蜜露，加了少許麥冬和玉竹，清熱潤肺，正適合春日食用。”
    她的聲音溫和清晰，將每樣點心的用料和功效說得明明白白，既不顯得賣弄，又讓人清楚地感受到其中的巧思。
    老太君聽得連連點頭，拿起銀叉叉了一小塊桃花酥嚐了嚐，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桃花的清香混著茯苓的溫潤，在舌尖縈繞開來，竟讓她原本有些發沉的頭腦都輕快了幾分。
    “好！好！” 老太君讚不絕口，“這般手藝，怕是禦膳房的禦廚也未必能及。這藥膳做得如此精致，既合養生之道，又不失風雅，難得，真是難得！”
    有老太君帶頭，其他人也紛紛拿起點心品嚐。原本等著看笑話的貴女們，一口咬下去，便再也說不出嘲諷的話來 —— 那桃花酥甜香宜人，翡翠餃清爽可口，玉蘭花蜜露更是清甜解膩，三樣點心雖簡單，卻處處透著巧思，絕非尋常廚子能做出來的。
    “這桃花酥的麵揉得極勻，入口竟沒有半點顆粒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一位擅長廚藝的伯爵夫人好奇地問道。
    黃玉卿淺笑道：“不過是和麵時用了溫水，揉麵時多費了些力氣罷了。” 她自然不會說，這麵團是用空間靈泉水和的，不僅口感更細膩，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靈氣。
    那禮部侍郎家的三小姐方才嘲諷得最厲害，此刻咬著翡翠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本想再挑些錯處，卻被旁邊的人拉了拉衣袖 —— 老太君正吃得歡喜，此刻找茬，豈不是自討沒趣？
    蘇清柔端著一杯茶，指尖幾乎要捏碎了茶杯。她精心準備了一曲《廣陵散》，本想在宴會上技驚四座，卻沒想到被黃玉卿幾道不起眼的點心搶了所有風頭。更讓她難堪的是，方才她還暗諷黃玉卿拿不出體麵東西，如今看來，真正失了體麵的，反倒是她自己。
    黃玉卿看著眾人各異的神色，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她並非刻意要出風頭，隻是這些人欺人太甚，她若一味退讓，隻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諸位若是喜歡，後廚還有些，” 黃玉卿輕聲道，“不過是些尋常吃食，不值當這般誇讚。”
    “將軍夫人太謙虛了，” 老太君拉著她的手，越看越滿意，“這般好的手藝，又是這般通透的性子，難怪勁衍那孩子……” 話說到一半，她忽然意識到失言，笑著打了個哈哈，“老婆子我許久沒吃到這麽合心意的東西了，回頭定要向將軍討個人情，讓你多來府中坐坐。”
    這番話無疑是給足了黃玉卿麵子。眾人看她的眼神頓時變了，有驚訝，有忌憚，也有幾分探究 —— 這個從商戶女一躍成為將軍夫人的女子，似乎比他們想象中要厲害得多。
    宴會散後，黃玉卿坐上回府的馬車，輕輕舒了口氣。袖中的玉佩微微發燙，她知道，這是空間對她今日用靈泉水製作藥膳的 “回應”。方才在廚房，她悄悄取了些靈泉水調和餡料，不僅讓點心更添靈氣，也讓她對藥膳的理解更深了一層。
    “夫人，今日長公主府的人都在議論您呢，” 貼身丫鬟春桃興奮地說，“說您不僅氣度不凡，手藝更是絕了，把蘇小姐都比下去了！”
    黃玉卿淡淡一笑，並未放在心上。這點小事，不過是給那些輕視她的人提個醒罷了。真正的風浪，還在後麵。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鎮北將軍府中，蕭勁衍正聽著下屬的稟報。
    “…… 將軍夫人在賞花宴上用幾道藥膳驚豔眾人，蘇小姐臉色很難看。還有，禮部侍郎家的三小姐出言不遜，被夫人幾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蕭勁衍握著狼毫筆的手微微一頓，墨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墨漬。他抬眼看向窗外，陽光正好，映得庭院裏的海棠花格外紅豔。
    “知道了。” 他淡淡應了一聲，眼底卻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波瀾。
    這個黃玉卿，似乎總能給人帶來些意想不到的驚喜。
    而另一邊，蘇清柔回到府中，將房裏的茶具狠狠掃落在地，瓷器碎裂的聲音刺耳難聽。
    “黃玉卿！” 她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眼中滿是怨毒，“你以為這樣就能壓過我嗎？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窗外，一隻烏鴉呱呱叫著飛過，留下一片不祥的陰影。一場新的風波，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