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邊境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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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還沒散盡,牧場的土屋就傳來了爭吵聲。黃玉卿剛走到院外,就聽見李氏尖利的嗓音:“這破饅頭怎麽吃?還有這水,一股子土腥味!卿卿要是真有心,就該給我們送些好茶好飯來!”
    黃玉卿停下腳步,指尖又開始摩挲腰間的墨玉佩。昨夜蕭勁衍巡查邊境到後半夜才回,身上帶著霜氣,跟她說探馬在北邊三十裏處發現了可疑馬蹄印,像是遊牧部落的製式馬掌。她本想今早跟黃家眾人再叮囑幾句,卻沒料到又是這般光景。
    “母親,” 黃玉卿推門進去時,臉上沒什麽表情,“朔北的水和糧食,都是牧民們用血汗換來的。你們若是覺得吃不慣,可以走,沒人攔著。”
    李氏見她進來,聲音立刻低了下去,卻還是嘟囔著:“我們也不是要挑三揀四,就是覺得…… 你如今身份不一樣了,總該讓家裏人過得體麵些。”
    黃玉卿沒接話,目光落在角落裏的兩個遠房親戚身上 —— 一個叫黃老三,一個叫黃五,是黃家父母在路上撿來的遠房侄子,昨日青禾說聽見他們議論北境騎兵,此刻兩人正低頭啃著饅頭,眼神卻時不時往門外瞟,像是在等什麽人。
    “黃老三,” 黃玉卿忽然開口,“昨日青禾說,你們看見北邊有騎兵過來?是在哪個方向看見的?有多少人?”
    黃老三身子一僵,手裏的饅頭差點掉在地上,他抬起頭,眼神躲閃:“夫、夫人,我就是隨口說說,可能是看錯了,朔北的風大,說不定是牧民的馬群……”
    “是嗎?” 黃玉卿往前走了兩步,目光銳利起來,“可探馬昨日在北邊三十裏處發現了馬蹄印,是遊牧部落的製式馬掌,不是牧民的馬。你們再好好想想,到底看沒看見?”
    黃五的臉色瞬間白了,他放下饅頭,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真、真沒看清,天太黑了,就看見幾個人影……”
    黃玉卿盯著他們看了片刻,沒再追問,隻是道:“朔北邊境不太平,若是再看見可疑的人,立刻報給王管事,別再私下議論,免得引起恐慌。” 說完,她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特意回頭看了眼 —— 黃老三和黃五正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麽,神色慌張。
    “青禾,” 黃玉卿剛出門,就對守在門外的侍女道,“你再去盯著他們,若是他們跟外人接觸,立刻告訴我。”
    青禾應了聲 “是”,快步跟了上去。黃玉卿則往將軍府的方向走,剛到半路,就看見蕭勁衍的親兵騎著馬飛奔而來,見到她立刻翻身下馬:“夫人,將軍讓您即刻去議事廳,有緊急軍情!”
    議事廳裏,蕭勁衍正站在沙盤前,眉頭緊鎖。他穿著一身玄色勁裝,肩上還沾著草屑,顯然是剛從邊境回來。見黃玉卿進來,他立刻走上前,握住她的手 —— 他的手心帶著寒氣,卻很有力。
    “卿卿,” 蕭勁衍的聲音有些低沉,“探馬在北邊五十裏的黑風口,截獲了一個信使,身上帶著密信,是給朔北內部人的。”
    黃玉卿的心一沉:“密信上寫了什麽?是誰的字跡?”
    蕭勁衍遞過來一張紙,紙上的字跡潦草,還帶著些血跡,顯然是匆忙寫就的。黃玉卿接過來看,越看臉色越冷 —— 信上寫著 “黃家已入牧場,可借其亂傳消息,待時機成熟,內外夾擊”,落款是一個 “北” 字。
    “黃家……” 黃玉卿握緊了信紙,指節泛白,“是黃老三和黃五?”
    蕭勁衍點頭:“探馬審了信使,他招認是北境遊牧聯盟的人,說早就買通了黃家的兩個遠房親戚,讓他們在牧場裏散布謠言,擾亂人心,等聯盟的大軍到了,就裏應外合。”
    黃玉卿閉了閉眼,腦海裏閃過昨日黃老三和黃五慌張的神色,還有李氏一味索要的嘴臉。她原以為黃家隻是想投機取巧,卻沒想到竟被北境的人利用,成了奸細的幫凶。
    “我這就去牧場,把他們抓起來!” 黃玉卿說著就要往外走,卻被蕭勁衍拉住了。
    “別急,” 蕭勁衍的聲音很穩,“信使還招認,說北境聯盟在黑風口藏了一批糧草,準備給奸細送過去,若是我們現在動了黃家的人,恐怕會打草驚蛇,讓聯盟的人知道計劃敗露。”
    黃玉卿停下腳步,深吸了口氣:“那你說,該怎麽辦?”
    蕭勁衍拉著她走到沙盤前,指著黑風口的位置:“我已經派了一隊士兵,偽裝成牧民,去黑風口埋伏,等著接糧草的人自投羅網。至於黃家的人,我們先不動他們,繼續盯著,看看他們還跟哪些人有聯係,說不定能順藤摸瓜,找出聯盟在朔北安插的其他奸細。”
    黃玉卿看著沙盤上黑風口的標記,又想起牧場裏黃老三和黃五的樣子,心裏又氣又急。氣的是黃家不知好歹,被人利用;急的是北境聯盟已經開始行動,朔北的處境越來越危險。
    “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 蕭勁衍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但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黃家的人雖然糊塗,但罪不至死,我們先看看情況,若是他們能及時回頭,或許還能從輕發落。”
    黃玉卿點了點頭,指尖的寒氣漸漸散去。她知道蕭勁衍說得對,現在最重要的是抓住北境的奸細,守住朔北的邊境,至於黃家的人,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中午時分,青禾匆匆來報,說黃老三和黃五借口去河邊打水,偷偷溜出了牧場,往黑風口的方向去了。
    “果然是他們,” 黃玉卿放下手裏的賬本,立刻起身,“我們去黑風口,看看他們要跟誰接頭。”
    蕭勁衍早已備好馬匹,兩人騎著馬,帶著一隊親兵,往黑風口趕去。黑風口是朔北的一處險地,兩邊是陡峭的山崖,中間隻有一條窄窄的小路,風很大,吹得人睜不開眼睛。
    他們剛到山崖上埋伏好,就看見黃老三和黃五提著水桶,鬼鬼祟祟地走了過來。不一會兒,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幾個穿著遊牧部落服飾的人騎著馬,馱著幾個大包袱,走了過來。
    “東西帶來了嗎?” 黃老三壓低聲音問道。
    “帶來了,” 為首的遊牧人扔過來一個包袱,“這裏是你們要的糧草和銀子,還有最新的指令,讓你們在牧場裏散布謠言,說漢軍要征用牧民的牛羊做軍糧,煽動他們鬧事。”
    黃老三剛要去接包袱,就聽見蕭勁衍大喝一聲:“動手!”
    埋伏在山崖上的士兵立刻衝了下去,遊牧人見狀,拔出刀就要反抗,卻很快被製服。黃老三和黃五嚇得癱在地上,麵如死灰。
    蕭勁衍走到他們麵前,冷冷地看著他們:“你們可知通敵叛國是死罪?”
    黃老三渾身發抖,哭著道:“將軍饒命!我們也是被逼的!北境的人抓住了我們的家人,若是不照做,他們就殺了我們的家人!”
    黃五也跟著哭:“我們知道錯了,求將軍和夫人饒我們一命,我們再也不敢了!”
    黃玉卿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心裏五味雜陳。她知道他們是被脅迫的,但通敵叛國的罪名,卻不是一句 “被逼的” 就能抵消的。
    “把他們帶下去,嚴加看管,” 蕭勁衍對親兵道,“等審清楚北境聯盟的底細,再做處置。”
    親兵押著黃老三和黃五離開後,蕭勁衍撿起地上的包袱,打開一看,裏麵除了糧草和銀子,還有一張地圖,上麵標注著朔北各個牧場和水渠的位置,甚至還有將軍府的布防圖。
    “看來北境聯盟早就開始謀劃了,” 蕭勁衍的臉色凝重起來,“他們不僅買通了奸細,還摸清了我們的布防,這一次,怕是來者不善。”
    黃玉卿接過地圖,手指輕輕撫過上麵的標記,心裏一陣發涼。她想起昨日黃家父母還在抱怨住得不好、吃得不好,卻不知道他們帶來的遠房親戚,差點把朔北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們得盡快加強邊境的防禦,” 黃玉卿抬起頭,看著蕭勁衍,“還要通知各個牧場和酒坊,讓他們提高警惕,若是發現可疑的人,立刻上報。”
    蕭勁衍點了點頭,握住她的手:“放心,有我在,一定不會讓北境的人得逞。”
    兩人騎著馬往回走時,風更大了,吹得草原上的草浪翻滾,像是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黃玉卿回頭看了眼黑風口的方向,心裏知道,這一次抓住了黃老三和黃五,隻是一個開始,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麵。
    回到牧場時,黃家父母已經知道了消息,李氏坐在地上哭天搶地,黃老實則蹲在一旁,唉聲歎氣。見黃玉卿和蕭勁衍進來,李氏立刻撲過來,抓住黃玉卿的衣角:“卿卿,你快救救老三和老五啊!他們不是故意的,都是被北境的人逼的!你看在親戚的份上,就饒了他們吧!”
    黃玉卿輕輕推開她的手,語氣平靜卻堅定:“母親,通敵叛國是大罪,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他們做錯了事情,就要承擔後果。”
    李氏還想再求,卻被蕭勁衍冷冷的眼神製止了。蕭勁衍看著黃家父母,沉聲道:“你們若是再敢在牧場裏散布謠言,或者跟奸細有任何聯係,休怪我不客氣!”
    黃家父母嚇得不敢再說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親兵把黃老三和黃五押走。
    黃玉卿走到院外,望著遠處的草原,風還在吹,帶著股若有似無的殺氣。她知道,北境聯盟不會因為損失了兩個奸細就善罷甘休,他們一定會有更大的動作。而黃家的事,也還沒結束 —— 李氏和黃老實會不會因為這件事記恨她?黃明遠會不會因此做出更糊塗的事情?這些,都是她需要擔心的。
    夕陽西下時,蕭勁衍接到探報,說北境遊牧聯盟的大軍已經在黑風口附近集結,號稱有五萬鐵騎,看樣子很快就要進攻朔北了。
    黃玉卿站在將軍府的城樓上,看著遠處漸漸沉下去的夕陽,心裏一片平靜。她知道,一場大戰即將來臨,朔北麵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但她不會退縮 —— 這裏有她愛的人,有她守護的家園,她一定會和蕭勁衍一起,守住朔北的每一寸土地。
    風又吹了起來,帶著股寒意,黃玉卿握緊了蕭勁衍的手,兩人並肩站在城樓上,目光堅定地望著北方。他們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很艱難,但隻要他們在一起,就有信心麵對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