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全麵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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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未亮透,朔北草原的晨霧裏仍裹著昨夜硝煙的焦苦味。蕭明軒拄著半截染血的長槍站在土坡上,靴底碾過凝結的血痂,目光穿過彌漫的晨霧,落在前方潰散的羅刹國軍隊身上。他的甲胄左肩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是昨夜斬首行動時被敵兵拚死反撲所傷,此刻用布條草草纏了,血仍透過布紋滲出來,在冷風中泛著腥氣。
    “將軍!火器營已列陣完畢,是否追擊?” 親兵快步奔來,聲音裏帶著難掩的亢奮,卻在看到蕭明軒沉凝的神色時,不自覺放輕了語氣。
    蕭明軒沒有立刻回答,指尖摩挲著槍杆上熟悉的紋路。三個月前初戰失利的畫麵突然撞進腦海 —— 那時也是這樣的清晨,朔北的士兵倒在羅刹國的燧發槍下,鮮血染紅了邊境的草甸,他握著同樣的槍,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弟兄們後撤,連收屍都來不及。如今風向倒轉,敵陣崩潰如決堤的洪水,可胸腔裏翻湧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種沉甸甸的酸脹。
    “讓火器營放緩速度,” 他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派輕騎小隊迂回,防止敵軍詐敗反撲。另外,讓醫療隊跟上,能救一個是一個。”
    話音剛落,東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念安一身玄色勁裝,臉上還沾著塵土,勒馬停在土坡下:“明軒哥,敵主帥伊萬已被特種小隊生擒,其麾下三個軍團群龍無首,正往西域方向潰逃。但……” 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張揉皺的羊皮紙,“方才俘虜了一個隨軍文書,從他身上搜出的信裏提到,羅刹國還有一支援軍,預計十日後抵達西域輪台城。”
    蕭明軒接過羊皮紙,指尖觸到紙頁上未幹的墨跡,眉頭驟然擰緊。晨光恰好刺破雲層,照亮紙上歪歪扭扭的羅刹文字,那筆畫間仿佛藏著未散的殺氣。他抬頭看向西域的方向,那裏的天際線還蒙著一層灰霧,像一頭蟄伏的野獸。“援軍……” 他低聲重複,指尖不自覺攥緊了羊皮紙,“看來這場仗,還沒到真正結束的時候。”
    念安點頭,目光掃過土坡下正在收攏的朔北士兵,眼底掠過一絲複雜:“昨夜特種小隊損失了七個人,都是跟著我從訓練營出來的弟兄。” 他聲音很輕,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我總想著斬首行動能快些結束,少些傷亡,可到頭來……”
    “戰爭從沒有不流血的勝利。” 蕭明軒拍了拍他的肩,掌心觸到念安勁裝下緊繃的脊背,“他們的名字,會刻在朔北的英雄碑上。”
    正說著,南邊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與車輪聲。念北坐在一輛黑漆馬車上,車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探出頭,看到土坡上的兩人,立刻揚聲喊道:“明軒哥,念安!後勤隊到了,傷藥和幹糧都在後麵的車上,西域烏孫部的援軍也到了,正幫著清掃戰場呢!”
    蕭明軒與念安對視一眼,快步走下土坡。念北已經跳下車,身上穿著便於行動的短襖,裙擺上沾了不少泥點,顯然是一路奔波而來。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布包,遞給蕭明軒:“這是玉卿姨讓我帶來的金瘡藥,說你左肩的傷得好好處理,別落下病根。”
    蕭明軒接過布包,指尖觸到布麵的溫度,心裏忽然一暖。他想起昨夜斬首行動前,黃玉卿特意派人送來書信,隻寫了 “保重” 二字,卻比千言萬語更讓他安心。“後方情況如何?” 他問。
    “新都一切安穩,工坊還在趕製火器,” 念北說著,指了指遠處正在卸車的士兵,“你看,那是新造的迫擊炮,玉卿姨說這玩意兒輕便,適合追擊時用。之前初戰時咱們吃了火器的虧,現在總算能討回來了。” 她語氣裏帶著幾分得意,可眼神掃過戰場上散落的屍體時,又迅速黯淡下來,“隻是…… 傷亡太多了,醫療隊的姑娘們都快熬不住了。”
    蕭明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幾個穿著白褂的醫女正蹲在屍體旁,小心翼翼地為陣亡的士兵整理儀容,其中一個姑娘的袖口沾滿了血,卻仍固執地把士兵睜著的眼睛輕輕合上。他喉結動了動,轉身對親兵道:“傳令下去,所有陣亡將士的屍體都要妥善收斂,記錄好姓名籍貫,將來要送回他們的家鄉。”
    “是!” 親兵應聲而去。
    念安忽然指向西邊:“看,烏孫部的首領來了。”
    眾人望去,隻見一位身著皮甲的西域漢子騎著高頭大馬,身後跟著十幾個隨從,正朝著這邊而來。那漢子看到蕭明軒,翻身下馬,快步走上前,用不太流利的漢話道:“蕭將軍,烏孫部兩千騎兵已到,願隨將軍追擊羅刹狗,收複咱們西域的土地!”
    蕭明軒拱手回禮:“多謝首領仗義相助。”
    “該謝的是你們!” 烏孫首領拍了拍胸口,“羅刹國占了我們的牧場,殺了我們的族人,若不是朔北出兵,我們還在受他們欺負。如今跟著將軍打仗,我們心甘情願!”
    念北笑著補充:“烏孫部還帶來了五百匹戰馬,正好補充咱們的騎兵。之前我跟首領說過,戰後朔北會幫他們重建牧場,首領還怕我們說話不算數呢。”
    烏孫首領哈哈大笑:“現在不怕了!蕭將軍和黃夫人都是講信用的人,我們信得過!”
    正說著,一名斥候快馬奔來,翻身跪地:“將軍!前方三十裏處發現小股羅刹兵頑抗,似乎在保護什麽東西,兄弟們攻了兩次都沒攻下來。”
    蕭明軒眼神一凜:“帶五十名火器營士兵,跟我去看看。”
    “我也去!” 念安立刻跟上。
    兩人翻身上馬,朝著斥候指的方向疾馳而去。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灑在戰場上,照亮了滿地的兵器殘骸與血跡。蕭明軒策馬奔過一片草甸,看到幾個朔北士兵正趴在地上,朝著前方的土堡射擊。土堡不大,卻異常堅固,羅刹兵的燧發槍從堡內的射擊孔裏伸出,時不時傳來幾聲槍響。
    “將軍!” 一個士兵看到蕭明軒,立刻起身,“裏麵的羅刹兵不多,也就二三十人,但他們守得很死,我們的弓箭射不進去,之前用刀砍門,還被裏麵的炮火傷了幾個人。”
    蕭明軒勒住馬,仔細觀察著土堡。土堡的門是用厚木做的,上麵還包著鐵皮,顯然是臨時加固過的。他轉頭對火器營的士兵道:“把迫擊炮架起來,瞄準土堡的門。”
    士兵們立刻行動,很快將三門迫擊炮架好。隨著一聲令下,炮彈呼嘯著飛向土堡,“轟隆” 幾聲巨響,土堡的木門瞬間被炸開,木屑與鐵皮飛濺。
    “衝!” 蕭明軒拔出佩劍,率先衝了上去。
    朔北士兵們士氣大振,跟著他衝進土堡。堡內的羅刹兵見門被炸開,頓時慌了神,有的還想抵抗,卻被朔北士兵一一製服。蕭明軒剛走進堡內,就看到角落裏綁著一個穿著華貴的羅刹女子,身邊還圍著兩個護衛,正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們。
    “這是誰?” 蕭明軒問道。
    被俘的羅刹兵裏,有一個看起來像是軍官的人,哆哆嗦嗦地回答:“這…… 這是伊萬主帥的女兒,卡捷琳娜郡主。”
    念安皺眉:“主帥的女兒怎麽會在這裏?”
    那軍官低下頭,不敢說話。蕭明軒盯著卡捷琳娜,見她雖然臉色蒼白,卻沒有絲毫畏懼,反而用冰冷的眼神瞪著他。他心裏忽然生出一絲疑慮 —— 一個郡主,為何會跟著軍隊來到前線?難道僅僅是隨軍?
    “把她看好,帶回新都,交給蕭帥處置。” 蕭明軒吩咐道。他沒有再多問,隻是看著土堡內散落的文件,忽然注意到一張紙上畫著奇怪的圖案,像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火器,下麵還標注著一串數字。他撿起紙,塞進懷裏,心裏暗道:這東西,或許得讓玉卿姨看看。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歡呼聲。蕭明軒走到堡外,看到朔北士兵們正押著大批俘虜往回走,烏孫部的騎兵則在周邊巡邏,防止有漏網之魚。陽光漸漸升高,驅散了戰場上的寒意,可他握著那張紙的手,卻始終沒有放鬆。
    念安走到他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遠方:“在想什麽?”
    “在想這場勝利的代價。” 蕭明軒輕聲道,“我們收複了土地,打退了敵人,可多少弟兄再也回不來了。” 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那張畫著火器的紙,“而且,我總覺得,羅刹國不會就這麽算了。這張紙上的東西,還有那支未到的援軍,都透著不對勁。”
    念安接過紙,仔細看了看,眉頭緊鎖:“這玩意兒看著比燧發槍複雜多了,要是真造出來,恐怕又是一場麻煩。”
    “所以,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蕭明軒抬頭看向新都的方向,那裏的天際線已經變得清晰,“得盡快把這些情況告訴父親和玉卿姨,讓他們早做準備。”
    兩人並肩站在土堡前,風從草原上吹來,帶著青草的氣息,混合著未散的硝煙味。遠處的歡呼聲還在繼續,可他們的心裏,卻沒有多少輕鬆。戰爭的勝利像一盞明燈,照亮了朔北的未來,可燈影之下,仍有看不見的陰影在悄然蔓延。
    蕭明軒握緊了手中的佩劍,指尖觸到劍鞘上的紋路,忽然想起黃玉卿曾說過的話:“戰爭不是目的,守護才是。”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對念安道:“走吧,還有很多事要做。”
    念安點頭,兩人翻身上馬,朝著後勤隊的方向而去。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將身影拉得很長,像是要一直延伸到遙遠的未來 —— 那裏有重建的家園,有安寧的生活,卻也藏著未知的挑戰,等著他們一步步去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