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斷雲穀秘辛,眼線藏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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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的風,總裹著沙礫,刮在臉上像細刀。蕭明軒勒住 “踏雪” 的韁繩時,唇角已沾了層薄塵,銀甲下擺被風卷得獵獵作響 —— 從新都出發第三日,他們終於抵達阿古拉部落的駐地,一座依著斷雲穀而建的石城。
    石城門口,阿古拉的長子巴圖帶著族民等候,見蕭明軒翻身下馬,立刻上前遞上一碗熱氣騰騰的奶茶:“都護大人,這三日風沙大,快暖暖身子。隻是…… 昨日夜裏,部落西頭的瞭望塔被人燒了,值守的族人隻看到幾個穿黑鬥篷的影子,往斷雲穀方向跑了。”
    蕭明軒接過奶茶,指尖觸到陶碗的溫熱,眉頭卻微蹙:“黑鬥篷?可有留下痕跡?”
    “有。” 巴圖從懷裏掏出一塊燒焦的布片,布片邊緣繡著銀色的狼頭紋,“這是從瞭望塔廢墟裏找到的,族裏老人說,這是羅刹國‘黑狼衛’的標記 —— 他們專做打探和暗殺的勾當。”
    蕭明軒捏著布片,指腹摩挲過那狼頭紋,忽然想起念安臨行前說的話:“羅刹殘部雖退到鹹海以西,卻在西域留了不少眼線,大哥需多提防。” 原來這些人,竟已摸到了斷雲穀門口。
    進石城時,蕭明軒特意放慢腳步。石城的街道是用黑石鋪的,兩側的石屋牆上畫著放牧、狩獵的壁畫,偶爾能看到穿中原服飾的工匠,正幫族民修補屋頂 —— 這是朔北與西域通商後,自發形成的 “互助營”,卻不知暗處有多少眼睛盯著。
    阿古拉的議事帳裏,火塘燒得正旺,架在上麵的銅壺咕嘟作響。阿古拉見蕭明軒進來,立刻屏退左右,隻留巴圖在帳外值守。他從榻下摸出一個陳舊的牛皮袋,倒出裏麵的東西時,蕭明軒瞳孔微縮 —— 那是半塊刻著雄鷹紋的玉佩,與他胸前祖母給的平安符,竟是同一塊玉裁成的。
    “這是三十年前,你祖父蕭老將軍留給我的。” 阿古拉的手指撫過玉佩上的紋路,聲音裏滿是感慨,“那年我才二十歲,部落遭雪災,是蕭老將軍帶著糧草來救,臨走時說‘西域與朔北,本是一家,若日後有難,可持此佩去尋蕭家’。後來…… 我聽說老將軍中風,想帶部眾去京中探望,卻被人攔在邊境,說‘老將軍病重,不見外客’—— 現在想來,那根本是有人不想讓我見到老將軍!”
    蕭明軒猛地攥緊胸前的玉佩,兩截玉佩的紋路拚在一起,正好組成完整的雄鷹展翅圖。他終於明白,祖父手劄裏 “斷雲穀有寒鐵,可鑄神兵” 的字跡為何帶著急促 —— 老將軍當年不僅找到了寒鐵礦脈,還發現了有人想獨占這礦脈,才會遭人暗算中風(解答老將軍中風與西域關聯的伏筆)。
    “阿古拉首領,祖父當年去斷雲穀,到底發現了什麽?” 蕭明軒的聲音沉了幾分,火塘的光映在他眼底,滿是鄭重。
    阿古拉往火塘裏添了塊幹柴,火光跳了跳,映得他臉上的皺紋更深:“老將軍說,斷雲穀的寒鐵,不是普通礦石 —— 它能鑄出刀槍不入的甲胄,更能做‘開門的鑰匙’。他在礦洞裏發現了一麵石牆,牆上刻著和寒鐵一樣的螺旋紋,像是某種機關。可沒等他查清楚,京裏就來人傳信,說‘家中有急事’,他匆忙回去,再後來…… 就傳來中風的消息。”
    “開門的鑰匙?” 蕭明軒心頭一動,想起念北遞給他的寒鐵石 —— 那石頭上的紋路,與阿古拉說的石牆紋路,會不會是同一回事?他立刻從懷中取出那三塊帶紋的寒鐵石,放在阿古拉麵前。
    阿古拉看到寒鐵石的瞬間,呼吸驟然急促,伸手摸了摸紋路:“就是這個!老將軍當年帶回去一塊,說要找懂機關的人看看,後來再也沒消息 —— 羅刹國的人,就是衝著這個來的!前兩個月,他們派黑狼衛來部落逼問,說‘交出寒鐵母石,否則燒了石城’,我謊稱礦脈早就枯竭,才暫時穩住他們。”
    “寒鐵母石?”
    “是礦脈最深處的一塊巨石,所有寒鐵都從它身上衍生,紋路最清晰,也最硬。” 阿古拉壓低聲音,“我把它藏在斷雲穀的密道裏,隻有我和巴圖知道位置 —— 都護大人,今日夜裏,我帶您去看。”
    入夜後,月隱在雲層後,斷雲穀裏伸手不見五指。蕭明軒跟著阿古拉,借著腰間火把的微光,走在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裏。密道兩側的石壁上,果然刻著螺旋紋,與寒鐵石上的紋路一模一樣,火把光映在上麵,竟泛著淡淡的藍光。
    “到了。” 阿古拉停在一扇石門前,石門中央嵌著一塊凹陷,形狀正好與寒鐵石契合。他從懷裏掏出一塊拳頭大的寒鐵母石,往凹陷裏一嵌 —— 隻聽 “哢嗒” 一聲,石門緩緩打開。
    門後是個寬敞的石洞,中央立著那塊寒鐵母石,足有一人高,紋路在火把光下像活過來一般,蜿蜒纏繞。而石洞的角落,竟散落著幾枚銀色狼頭鏢 —— 正是黑狼衛的兵器。
    “他們來過。” 蕭明軒蹲下身,撿起一枚狼頭鏢,鏢尖還沾著新鮮的礦土,“看來他們沒找到母石,卻在礦脈裏挖了不少寒鐵。”
    阿古拉點點頭,指著母石上一道新鮮的劃痕:“這是他們用鎬頭鑿的,幸好母石極硬,沒被鑿開。可我擔心,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 聽說羅刹國來了個新的首領,叫‘血狼’,手段狠辣,這次來西域,不止要寒鐵,還在找一件‘能控寒鐵的器物’。”
    “控寒鐵的器物?” 蕭明軒心頭一震,忽然想起祖父手劄最後一頁的草圖 —— 那是一個巴掌大的銅匣,匣麵上刻著與螺旋紋對應的圖案。他立刻從懷中取出手劄,翻到最後一頁:“是不是這個?”
    阿古拉湊過來看,瞳孔驟然放大:“對!就是它!老將軍當年說,這銅匣叫‘寒鐵令’,有了它,才能讓寒鐵變軟,鑄出神兵。他說這銅匣本在斷雲穀,後來不知被誰偷走了 —— 難道羅刹國在找的,就是‘寒鐵令’?”
    蕭明軒捏緊手劄,指尖泛白。祖父當年中風,是因為發現了寒鐵與寒鐵令的秘密;如今羅刹國找寒鐵令,是想掌控寒鐵礦脈,鑄出足以對抗朔北的兵甲 —— 這一切,竟都繞著斷雲穀的秘辛。
    離開密道時,天已微亮。蕭明軒剛回到臨時住處,隨行的參軍李默就來稟報:“都護大人,剛收到新都傳來的消息,少帝派了‘安撫使’,三日後抵達石城,說是‘慰問西域族民,督查都護府事務’。”
    蕭明軒握著茶杯的手一頓。少帝早不派晚不派,偏偏在他查到寒鐵秘辛時派安撫使,說是 “督查”,恐怕是來探虛實的。他抬眼看向李默,見李默眼神閃爍,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 —— 那玉佩是中原樣式,上麵刻著 “忠” 字,卻與少帝近臣常戴的玉佩紋路相似。
    “知道了。” 蕭明軒不動聲色,放下茶杯,“你去準備迎接事宜,對了,把隨行的兵籍冊給我,我要核對一下人數。”
    李默應聲退下後,蕭明軒立刻叫來貼身護衛趙虎:“你悄悄去查李默的底細,尤其是他來西域前,有沒有見過少帝的內侍。另外,給父親母親寫密信,把斷雲穀的秘辛、羅刹國找寒鐵令的事,還有少帝派安撫使的消息,一並報回去 —— 信要走密衛的渠道,別經過任何人的手。”
    趙虎領命離去後,蕭明軒走到窗邊,望著遠處的斷雲穀。晨光穿透雲層,灑在穀口的巨石上,卻照不進穀裏的幽暗。他摸出胸前的雄鷹玉佩,兩截玉佩貼合在一起,傳來微涼的觸感 —— 祖父當年沒能查清的秘辛,如今交到了他手上;而少帝的眼線、羅刹國的覬覦,像兩張網,正慢慢向他收緊。
    三日後,安撫使的隊伍抵達石城。蕭明軒率部迎接時,見安撫使身後跟著兩個穿黑衣的人,腰間別著與李默同款的 “忠” 字佩 —— 果然是少帝的人。安撫使握著蕭明軒的手,笑容和煦:“蕭都護年輕有為,短短幾日就穩住西域局勢,陛下很是欣慰。隻是陛下叮囑,西域初定,需多加謹慎,若有重大決策,還需與本使商議後再行。”
    蕭明軒笑著應下,眼底卻掠過一絲冷意。他知道,這 “商議”,不過是監視的借口。而此刻的斷雲穀深處,那枚被黑狼衛遺落的狼頭鏢旁,又多了一枚新的標記 —— 一個血色的狼爪印,正對著寒鐵母石的方向。
    夜色再次籠罩石城時,蕭明軒的密信已送出。信的末尾,他加了一行小字:“李默及安撫使隨行黑衣人為少帝眼線,寒鐵令下落不明,羅刹國似有更大圖謀,需速派密衛查探。”
    風從斷雲穀吹來,帶著寒鐵的涼意。蕭明軒站在石城的城樓上,望著漫天星辰,忽然想起母親說的話:“西域的水,比朔北的深。” 他握緊腰間的都護印,隻覺肩上的擔子,比想象中更重 —— 不僅要守好這片土地,還要揭開祖父留下的秘辛,應對來自朝廷與羅刹國的雙重危機。
    而他不知道的是,那枚被羅刹國尋找的 “寒鐵令”,此刻正藏在朔北新都將軍府的書房裏 —— 蕭勁衍在整理老將軍遺物時,從一個上了鎖的木盒裏發現了它,隻是當時不知其用,便暫且收了起來。這枚銅匣,終將在不久的將來,成為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