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古籍微光藏秘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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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北的晨光總帶著幾分凜冽,剛過卯時,城南的火器工坊外就傳來了鐵料碰撞的悶響。十幾個赤著胳膊的工匠正把西域運來的紅山鐵礦卸下車,礦石泛著暗紅色的光澤,在晨光裏像凝固的血。工坊的守衛比往日多了兩倍,銀甲在晨霧中閃著冷光,每一個進出的人都要經過三次搜身 —— 這是念安昨晚特意加的防備,可誰也沒料到,危險會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動作快點!這批鐵料要是今天煉不完,耽誤了火器營的訂單,仔細你們的皮!” 管事的聲音在工坊門口響起,手裏的鞭子輕輕敲著車轅。工匠們不敢怠慢,彎腰扛著礦石往煉爐房走,誰也沒注意到,人群裏有個穿灰布短打的漢子,手指一直攥著腰間的布包,手心的汗把布包浸得發潮。
這漢子正是昨天和黑衣人接頭的胡服男子,隻是換了身衣服,臉上還沾了些煤灰,看著和普通工匠沒兩樣。他混在人群裏,眼睛卻一直盯著煉爐房的方向 —— 黑衣人的命令還在耳邊響著:“把毒藥撒進煉鐵礦的水裏,隻要鐵料裏摻了毒,煉出來的火器用不了三次就會炸膛,到時候朔北的火器營就是個笑話。”
他深吸一口氣,趁著管事轉身的功夫,悄悄把布包打開一個小口,指尖剛碰到裏麵的白色粉末,突然覺得後頸一涼,一隻鐵鉗似的手扣住了他的肩膀。
“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守衛的聲音像冰一樣冷,另一個守衛已經上前,一把奪過他手裏的布包,打開一看,白色粉末簌簌往下掉,湊近聞了聞,臉色驟變,“是毒藥!把他抓起來!”
漢子嚇得腿一軟,剛想掙紮,就被兩個守衛按在地上,嘴裏塞了布條,隻能發出 “嗚嗚” 的聲響。管事也慌了,連忙讓人去通知念安 —— 這可不是小事,要是毒藥真撒進了鐵料裏,後果不堪設想。
半個時辰後,審訊室裏的油燈又亮了起來。胡服男子被綁在木椅上,臉上的煤灰被汗水衝得一道一道的,眼神裏滿是恐懼。念安坐在他對麵,手裏拿著那個裝毒藥的布包,指尖捏著一點白色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眉頭皺得更緊了 —— 這毒藥的氣味很特別,帶著淡淡的杏仁味,像是西域特產的 “斷魂散”,但比普通的斷魂散更烈,隻要沾上一點,就能讓鐵料的韌性變得極差,煉出來的火器確實會炸膛。
“說,誰讓你把毒藥帶進來的?那個和你接頭的黑衣人是誰?” 念安的聲音比昨天更冷,他已經派人去查破廟的黑衣人的下落,可廟早就空了,隻留下一點黑衣人的衣角,上麵繡著一隻黑色的烏鴉。
漢子的牙齒打顫,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要是招了,黑鴉會的人肯定會殺了他全家;可要是不招,現在就活不成。
念安看出了他的猶豫,把布包放在桌上,聲音放緩了些:“你要是說實話,朔北可以保你家人的安全。黑鴉會的人既然能讓你做這種事,事成之後也不會放過你。你自己想清楚,是要幫著害你的人,還是要給自己留條活路。”
這句話戳中了漢子的軟肋。他想起昨天黑衣人威脅他的樣子,想起家裏的老娘和孩子,眼淚突然掉了下來:“我說…… 我說…… 是黑鴉會的人讓我做的!那個黑衣人說,我要是不把毒藥撒進鐵料裏,就殺了我娘和孩子!”
“黑鴉會?” 念安的眼神一沉,這個名字他之前從沒聽過,“他們是什麽來頭?為什麽要破壞朔北的火器工坊?”
“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麽來頭,” 漢子搖著頭,聲音哽咽,“我隻是個跑腿的,之前在西域做買賣,欠了黑鴉會的錢,他們就逼我替他們做事。那個黑衣人說,朔北的火器太厲害,要是讓日耳曼的人知道了,會殺了他們,所以才要毀了工坊。還說…… 還說黑鴉會在京中有大人物撐腰,就算朔北查起來,也查不到他們頭上。”
“京中的大人物?” 念安的手指攥緊了,心裏突然想起老將軍當年中風的舊案 —— 父親和母親之前查過,說老將軍是遭人暗算,可一直沒查到幕後黑手。難道和黑鴉會有關?
他沒再多問,讓人把漢子帶下去,然後拿著那個布包和衣角,匆匆往議事廳去。此時的議事廳裏,黃玉卿正和蕭勁衍看著暗衛送來的情報 —— 昨天在破廟附近撿到的銅符,經過西域的老商人辨認,說這銅符上的紋路是 “黑鴉會” 的標誌,這個組織在西域潛伏了十幾年,專門替人做暗殺、竊取情報的勾當,背後的靠山一直沒人知道。
“父親,母親,查到了!” 念安推開門走進來,把審訊的結果和衣角遞了過去,“那個胡服男子是黑鴉會的人,他們受日耳曼的指使,想毀了咱們的火器工坊。而且他說,黑鴉會在京中有大人物撐腰。”
蕭勁衍接過衣角,看著上麵的黑鴉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他想起老將軍彌留之際說的話:“當年中風,不是意外,是京中有人不想我再管軍務……” 難道老將軍的事,真的和黑鴉會有關?
“京中的大人物……” 黃玉卿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案,心裏快速思索著 —— 京中能和黑鴉會扯上關係,又有動機對付老將軍的,會是誰?當年老將軍手握兵權,最忌憚他的,是那些想架空皇權的勳貴。她突然想起之前查老將軍舊案時,查到一個已致仕的太傅,當年曾多次彈劾老將軍 “擁兵自重”,隻是後來因為年紀大了,才辭官回鄉。
“念安,你讓人去查京中已致仕的太傅周顯,” 黃玉卿沉聲道,“當年他和老將軍有過節,說不定和黑鴉會有關。還有,讓西域的盟友幫忙查黑鴉會的底細,看看他們和日耳曼到底有什麽勾結。”
“我知道了。” 念安點頭應道,轉身就要走。
“等等,” 蕭勁衍叫住他,指著那個布包,“這毒藥你拿去給工坊的藥師看看,能不能找出解藥,還有,讓藥師檢查一下之前的鐵料,別已經被下了毒。”
“好。” 念安拿著布包離開了。
議事廳裏隻剩下黃玉卿和蕭勁衍,氣氛有些沉重。蕭勁衍走到地圖前,手指在京中太傅府的位置停了下來:“要是老將軍的事真和黑鴉會、周顯有關,咱們不能就這麽算了。隻是現在京中局勢複雜,少帝剛親政,要是鬧出動靜,怕是會影響朔北和朝廷的關係。”
黃玉卿走到他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想為父親報仇,可現在不是時候。黑鴉會在暗,咱們在明,而且還牽扯到日耳曼,要是現在和周顯撕破臉,說不定會讓黑鴉會狗急跳牆,做出更危險的事。不如先查清楚,等掌握了足夠的證據,再做打算。”
蕭勁衍歎了口氣,點了點頭。他知道黃玉卿說得對,隻是一想到父親當年受的苦,心裏就像堵了塊石頭。
中午的時候,念北也來了議事廳,帶來了一個新消息 —— 羅刹國的伊萬今天一早就借口 “身體不適”,想提前離開朔北。
“他肯定是知道了胡服男子被抓的事,想跑。” 念北坐在椅上,喝了口茶,“我已經讓人盯著他了,他要是敢跑,就把他攔下來。不過…… 我覺得伊萬可能也和黑鴉會有關,昨天我和他談通商的時候,他看我的眼神總是躲躲閃閃的,而且他提到西域的紅山鐵礦時,語氣很奇怪,像是早就知道咱們的火器用的是紅山鐵。”
黃玉卿眼睛亮了亮:“這麽說,羅刹國不僅和日耳曼有勾結,還和黑鴉會有聯係?他們是想聯手對付朔北?”
“很有可能。” 念北點頭,“我已經讓商會的人去查羅刹國和黑鴉會的貿易往來,說不定能找到證據。”
幾人又商量了一會兒,直到夕陽西下,才各自散去。黃玉卿回到房裏,覺得有些累,她想進空間裏看看藥田,說不定能找到解 “斷魂散” 的藥材。她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意念一動,就進了空間。
空間裏的藥田還是和往常一樣,靈泉水潺潺流淌,藥材長得鬱鬱蔥蔥。黃玉卿走到藥田邊,剛想采摘幾株解毒草,突然看到空間角落的書架上,有一本泛黃的古籍在發光。她心裏奇怪,這本書她之前看過,是一本關於西域部落的記載,從來沒發過光。
她走過去,拿起古籍,發現發光的地方正好是一頁畫著銅符的插圖 —— 那銅符上的紋路,和之前撿到的黑鴉會的銅符一模一樣!而且插圖下麵還有幾行小字,是用西域的古老文字寫的,她之前看不懂,可現在看著這些字,腦子裏突然閃過一些畫麵 —— 像是有人在傳授她解讀的方法,那些字漸漸變成了她能看懂的漢文:“黑鴉之主,藏於皇權之側,以銅為信,以鴉為記,欲奪天下之器,毀邊境之盾……”
黃玉卿的手猛地一顫,古籍差點掉在地上。“藏於皇權之側”?難道黑鴉會的靠山不是周顯,而是京中更有權勢的人?甚至…… 和皇室有關?
她快速翻著古籍,想找到更多的線索,可後麵的書頁都沒有發光,那些古老的文字也恢複了原樣,再也看不懂了。她把古籍放回書架,心裏亂糟糟的 —— 這個發現比之前的任何線索都讓她心驚,要是黑鴉會的靠山真的在皇權之側,那朔北麵對的,就不隻是日耳曼和羅刹國,還有京中隱藏的敵人。
她走出空間,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手指緊緊攥著腰間的玉佩。遠處的街上,博覽會的燈籠又亮了起來,笑聲和歌聲隱約傳來,可她知道,這份安寧之下,有一張更大的網正在收緊。她必須盡快查清楚黑鴉會的靠山是誰,否則,朔北的危險,比她想象的還要大。
這時,房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是蕭勁衍的聲音:“玉卿,睡了嗎?我剛收到暗衛的消息,日耳曼的軍隊已經開始往烏拉爾山以東調動了。”
黃玉卿深吸一口氣,打開門,臉上恢複了平靜:“我知道了。看來,咱們得加快準備了。”
蕭勁衍走進來,看到她眼底的疲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別太累了,有事咱們一起扛。”
黃玉卿點了點頭,靠在他的肩膀上。窗外的燈籠光透過窗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像一個個隱藏的謎團。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走,可隻要和蕭勁衍在一起,和孩子們在一起,她就有勇氣走下去。隻是那本發光的古籍,還有 “藏於皇權之側” 的秘密,像一根刺,紮在她的心裏,讓她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