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暗探接頭藏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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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北新都的夜色來得快,剛過酉時,天邊的霞光就褪成了淡紫,街上的燈籠次第亮起,橘色的光透過紗罩灑在青石板上,把行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可城南的審訊室裏,卻沒有半分夜晚的柔和 —— 潮濕的牆壁泛著冷意,一盞油燈懸在房梁上,火苗被風一吹,忽明忽暗地晃著,把桌案後念安的臉照得一半亮一半暗。
    灰袍漢子被綁在木椅上,手腕和腳踝都勒出了紅痕,額頭上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他不敢抬頭看念安,隻盯著自己的鞋尖,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 —— 剛才念安讓人把他去年被俘時穿的破衣擺放在麵前,那上麵還留著戰場的血漬,瞬間就擊潰了他大半的心理防線。
    “再說一遍,是誰讓你畫工坊的圖紙?” 念安的聲音很輕,卻像冰碴子似的紮人。他手裏拿著一根竹片,輕輕敲著桌案上的圖紙,炭筆勾勒的工坊輪廓在燈光下格外刺眼,“你去年在朔北戰俘營裏,蕭將軍念你家中有老母,特意放你回去,你就是這麽報答的?”
    漢子的肩膀顫了顫,喉嚨裏發出含糊的聲響。他想起去年被俘時的場景,朔北的士兵沒打他,還給他送了傷藥;離開時,那個姓蕭的將軍還塞給了他二兩銀子,讓他回去好好過日子。可他剛到家,就被羅刹國的軍方抓了去,說要麽跟著使團去朔北探消息,要麽就殺了他老母。
    “是…… 是我國的軍務大臣,” 漢子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說…… 說隻要我能畫出朔北火器工坊的布局,還有火器的樣子,就放了我娘。我沒辦法……”
    念安的手指頓了頓,竹片停在圖紙上的 “火器庫” 標注處:“伊萬知道這件事嗎?他跟你說過什麽?”
    “伊萬大人知道!” 漢子急忙點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出發前他跟我說,要是被抓了,就說是我自己貪財,想偷了圖紙去賣錢,千萬別提軍務大臣。他還說…… 還說要是能摸清朔北火器的製法,回去就賞我一百兩黃金。”
    這話一出,站在一旁的侍衛長忍不住皺眉 —— 伊萬白天在議事廳裏還裝得彬彬有禮,說什麽 “願與朔北和平通商”,背地裏卻指使探子偷情報,簡直是兩麵三刀。
    念安沒說話,他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半杯涼茶,遞到漢子麵前:“喝了,接著說。你們除了要工坊的圖紙,還想探什麽消息?那個‘日耳曼’部族,你們知道多少?”
    漢子接過茶杯,手一抖,茶水灑了大半。他喝了口剩下的涼茶,才緩過勁來:“日耳曼…… 我國的探子說,他們已經占了烏拉爾山以西的三個部落,還搶了我們的鐵礦。軍務大臣怕他們東進,又怕朔北不肯幫忙,所以才想偷火器技術 —— 他說,要是有了朔北的火器,就算日耳曼來了,也能擋一陣子。”
    “你們和日耳曼有過接觸?” 念安的眼神驟然銳利起來。
    漢子搖頭,臉色更白了:“沒有…… 沒敢接觸。隻是去年冬天,有個日耳曼的使者來過我國,想見沙皇,可沙皇沒見他。聽說那個使者說,要跟我國‘合作’,一起打朔北,還說…… 還說朔北的土地,他們也想要。”
    念安的手指攥緊了竹片,指節泛白。原來羅刹國偷火器技術,不僅是為了防日耳曼,還藏著和日耳曼勾結的心思 —— 雖然現在沒成,但保不齊以後會有變數。他站起身,對侍衛長道:“把他帶下去,好生看管,別讓他死了,也別讓他跟其他人接觸。”
    “是!” 侍衛長應了聲,帶著漢子出去了。
    審訊室裏隻剩下念安一人,油燈的火苗還在晃,他拿起圖紙,仔細看著上麵的每一處標注 —— 探子畫的雖然粗糙,但關鍵的工坊大門、倉庫位置都標對了,顯然是提前做過功課的。他皺著眉,把圖紙折好放進懷裏,轉身往議事廳去 —— 這事得趕緊跟父親和母親說。
    此時的議事廳裏,依舊亮著燈。黃玉卿坐在桌案旁,手裏拿著一本賬冊,上麵記錄著博覽會這幾日的交易額,眉頭卻微微皺著。蕭勁衍站在地圖前,手指在烏拉爾山的位置反複摩挲,臉色沉得像夜色。
    “念安來了。” 黃玉卿先聽見了腳步聲,抬頭看向門口。
    念安走進來,把圖紙和審訊的結果一五一十地說了。蕭勁衍聽完,手指猛地拍在地圖上,聲音裏帶著怒意:“好個羅刹國!一邊跟咱們談通商,一邊背地裏搞這些小動作,還敢打日耳曼的主意!”
    黃玉卿放下賬冊,拿起圖紙看了看,指尖在 “火器庫” 的標注上停了片刻:“看來伊萬白天說的‘擔心日耳曼東進’,根本就是借口。他們是怕日耳曼打過來,又想在咱們這裏撈好處,所以才兩麵三刀。” 她頓了頓,抬頭看向念安,“那個探子說的‘日耳曼使者想見沙皇’,你覺得是真的嗎?”
    “應該是真的。” 念安點頭,“他當時嚇得渾身發抖,沒膽子撒謊。而且日耳曼想東進,肯定會先拉攏周邊的勢力,羅刹國就是最好的目標 —— 畢竟兩國都跟咱們有過節。”
    蕭勁衍走到桌案旁,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壓下心裏的火氣:“看來咱們得加快步伐了。念安,你明天就派人去烏拉爾山附近偵查,看看日耳曼的具體動向,順便盯著羅刹國的軍隊調動。工坊那邊,你再加派些人手,尤其是火器庫,必須日夜看守,不能再讓探子混進去。”
    “我知道了。” 念安應道。
    黃玉卿這時又開口:“還有通商的事。念北明天要跟伊萬談具體的交貨時間和地點,你讓她多留意伊萬的反應 —— 要是他知道探子被抓了,肯定會慌,說不定能套出更多話來。”
    “好。” 念安記在心裏,又說了幾句關於守衛安排的事,才轉身離開。
    議事廳裏又靜了下來。黃玉卿走到蕭勁衍身邊,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標注,輕輕歎了口氣:“本以為博覽會能安安穩穩的,沒想到還是出了這麽多事。日耳曼、羅刹國,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探子,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蕭勁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驅散了些許寒意:“別擔心,咱們經曆的風浪還少嗎?當年在朔北立足的時候,比現在難多了,不也挺過來了?現在朔北有兵有糧,還有孩子們幫襯,就算真有敵人來,咱們也能應付。”
    黃玉卿抬頭看著他,燈光下,蕭勁衍的鬢角已經有了些白發,可眼神依舊堅定。她心裏一暖,點了點頭:“你說得對。隻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沒什麽好怕的。”
    第二天一早,博覽會的熱鬧比前幾日更甚。念北穿著一身湖藍色的褙子,站在通商談判的帳篷裏,對麵坐著伊萬。帳篷裏的桌案上放著兩份文書,一份是通商條款,一份是交貨清單。
    “念北小姐,” 伊萬拿起通商條款,手指在 “礦產交貨地點” 那一條上劃著,“咱們能不能把交貨地點改在邊境的黑石山?那裏離我國的鐵礦近,運輸也方便。”
    念北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嘴角帶著淡淡的笑:“伊萬使者,黑石山離朔北的工坊太遠了,而且那裏地勢複雜,容易出意外。之前說好的交貨地點是朔北的邊境驛站,那裏有咱們的人看守,安全又方便,還是按原計劃來比較好。”
    伊萬的眼神閃了閃,他昨晚就聽說派去的探子沒回來,心裏一直慌慌的,想趕緊敲定通商的事,好早點離開朔北。可念北的態度很堅決,他也不好再反駁,隻能點了點頭:“那好吧,就按驛站來。”
    念北看出了他的急躁,心裏更確定探子的事伊萬知道。她故意放慢了翻賬冊的速度,狀似無意地提起:“對了,昨天博覽會結束後,我們在工坊附近抓了個小偷,說是想偷東西賣錢,不知道使者有沒有聽說?”
    伊萬的手猛地一頓,端茶杯的動作都僵了。他強裝鎮定地笑了笑:“哦?還有這種事?朔北的治安這麽好,怎麽會有小偷?沒聽說過。”
    念北心裏冷笑,麵上卻依舊平靜:“可能是外地來的吧。不過已經審清楚了,就是個普通小偷,沒什麽大事。使者不用放在心上,咱們還是接著談交貨時間吧。”
    伊萬鬆了口氣,連忙點頭,接下來的談判也順利了不少。可他沒注意到,帳篷外,一個穿胡服的男子正悄悄看著裏麵 —— 正是昨晚在議事廳外徘徊的那個人。男子手裏握著一枚銅符,符上的紋路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他看了片刻,轉身混入了人群中。
    男子穿過熱鬧的街道,走到城南的一處破廟前。廟門緊閉,他敲了三下門,又推了推門框上的一塊鬆動的磚,廟門 “吱呀” 一聲開了。裏麵站著一個穿黑衣的人,臉上蒙著麵紗,隻露出一雙眼睛。
    “東西拿到了嗎?” 黑衣人的聲音很沙啞,像是故意變了聲。
    胡服男子從懷裏掏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朔北火器工坊的守衛比想象中嚴,隻摸到了外圍的布局。不過我聽說,他們的火器用的是一種特殊的鐵,隻有西域的紅山鐵礦能煉出來。”
    黑衣人接過紙條,借著廟外的光看了看,眉頭皺了起來:“隻有外圍布局?不夠。日耳曼那邊催得緊,要是再拿不到具體的火器製法,咱們都得死。”
    “我沒辦法,” 胡服男子歎了口氣,“朔北的暗衛太多了,我昨天差點被發現。而且他們好像已經察覺了,今天工坊的守衛又加了一倍。”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扔給胡服男子:“這裏麵是毒藥,你想辦法混進朔北的工坊,要是拿不到製法,就把毒藥放進他們的鐵料裏 —— 日耳曼說了,就算毀了工坊,也不能讓朔北的火器落在別人手裏。”
    胡服男子接過布包,手一抖,臉色發白:“這…… 這要是被發現了,我肯定活不成。”
    “你要是不做,現在就活不成。” 黑衣人的聲音冷了下來,“日耳曼的人已經在城外等著了,你要是敢反悔,他們會先殺了你。”
    胡服男子咬了咬牙,把布包塞進懷裏,轉身離開了破廟。他剛走,黑衣人就拿起紙條,用火燒了,灰燼隨風飄散。可他沒注意到,廟頂上,一個朔北的暗衛正悄悄看著下麵 —— 念安早就安排人盯著可疑人員,這個胡服男子一出現,就被暗衛跟上了。
    暗衛看著黑衣人離開,才悄悄跟了上去。他不知道,這個看似普通的接頭,背後牽扯著日耳曼、羅刹國,還有一個隱藏更深的勢力。而朔北,正被卷入一場更大的風暴中。
    此時的議事廳裏,黃玉卿剛聽完念北關於談判的匯報。她拿起桌上的銅符 —— 是暗衛早上在破廟附近撿到的,上麵的紋路很陌生。
    “這銅符…… 不像是中原、西域,也不是羅刹國的東西。” 黃玉卿皺著眉,“那個胡服男子,還有他接頭的人,到底是誰?”
    蕭勁衍接過銅符,仔細看了看,搖了搖頭:“沒見過。不過能在朔北這麽明目張膽地接頭,肯定不簡單。念安已經派人去查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黃玉卿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窗外。街上的百姓還在歡笑,孩子們拿著風車跑過,一派安寧景象。可她知道,這份安寧之下,早已暗流湧動 —— 日耳曼的威脅、羅刹國的算計、還有那個神秘的勢力,都像一張張網,正慢慢向朔北收緊。
    她輕輕撫摸著腰間的玉佩,心裏暗暗道:不管這些人是誰,不管他們想做什麽,她都不會讓他們破壞朔北的安寧。為了蕭勁衍,為了孩子們,為了這裏的每一個百姓,她會守住這片土地,守住這份來之不易的繁榮。
    隻是她沒料到,這場看似普通的暗探接頭,會成為日後一場大戰的***。而那枚銅符上的紋路,也將在不久的將來,揭開一個更可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