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百貨？
    那可是坐落在京市的地標，真正的寸土寸金。能把專櫃開進去的，哪個不是響當當的國際大牌。
    周莉莉的大腦有那麽一瞬間是空白的，她下意識地死死捂住手機話筒，扭過頭，用口型對顧盼和蔡茜無聲地說了四個字。
    “星—光—百—貨！”
    蔡茜手裏還拿著個水杯，此時瞪圓了眼睛，手一鬆，杯子“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水濺濕了她的褲腳，她卻渾然不覺。
    顧盼也懵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直勾勾地盯著周莉莉。
    周莉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發麻的指尖恢複知覺，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一樣鎮定：“王總監，您好，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我今天在網上看到了你們的帖子和產品，”電話那頭的女聲不疾不徐，每個字都透著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穩，“設計理念和市場熱度都很好。我想了解一下，你們的品牌，‘好運服裝’，有沒有興趣入駐我們商場？”
    入駐！
    不是臨時展位，不是寄賣，是入駐！
    顧盼和蔡茜激動地抓住對方的胳膊，指甲掐進肉裏，誰也感覺不到疼。
    從一個剛開張的小網店，直接跳到星光百貨的實體專櫃，這哪是步子邁得大，這簡直是坐著竄天猴上天了！
    周莉莉感覺自己的心跳聲震得耳膜都在發痛，她死死掐著大腿，用疼痛逼著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按下了免提鍵。
    整個房間瞬間安靜得隻剩下王總監平穩的聲音和她們三人粗重的呼吸聲。
    “王總監，我們當然有興趣。”周莉莉的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又沒有半分諂媚，“隻是我們品牌剛剛起步，第一批樣衣已經全部售罄，目前正在接受預定。”
    她這話，是坦誠，也是一種底氣。我們火，但我們不飄。
    “我清楚。”王總監似乎笑了一下，對她的坦誠很滿意，“我們看中的是你們的設計和潛力。這樣，周小姐，明天下午兩點，你和你的設計師帶上產品，來我辦公室，我們當麵聊。”
    “好的，王總監，我們一定準時到。”
    掛斷電話，周莉莉還維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
    房間裏，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被按了暫停鍵。
    “我……我掐你一下，你看看疼不疼？”蔡茜第一個找回自己的聲音，舌頭還有點打結。
    顧盼傻愣愣地看著周莉莉的手機，喃喃自語：“我的衣服……要去星光百貨了？”
    下一秒，周莉莉猛地將手機往沙發上一扔，發出一聲壓抑了半天的尖叫，一把抱住顧盼和蔡茜，又蹦又跳。
    “啊——！我們要發了！！”
    “我的媽呀！星光百貨的采購總監！親自打電話！”蔡茜樂得直拍大腿，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我們的哺乳服要賣滬市最貴的地方去了！”
    顧盼被兩人搖得七葷八素，臉上卻笑開了花。可笑著笑著，她突然想起一個要命的問題，一把拉住還在狂喜中的周莉莉。
    “等等！我們明天拿什麽去見總監？樣衣……不是一件不剩全賣光了嗎？”
    上一秒還熱火朝天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三個人臉上的笑容僵住，麵麵相覷。
    是啊，為了盡快回籠資金，她們把最後幾件能當樣品的衣服，全都打包發貨了！
    “我……靠。”蔡茜憋了半天，吐出兩個字，一張臉瞬間沒了血色，“真的一件都沒了？”
    周莉莉大腦嗡的一聲，她不死心地衝到牆角，把幾個空的快遞紙箱全都翻了個底朝天，連裏麵的填充泡沫紙都捏了一遍。
    空的。
    什麽都沒有。
    “怎麽辦？現在打電話給王總監，說我們明天去不了？說我們把樣衣賣光了？”蔡茜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她會不會覺得我們不專業？或者幹脆就是個皮包公司？”
    “不能！”
    斬釘截鐵的兩個字，來自一直沉默的顧盼。
    最初的慌亂過後，她那雙總是帶著點藝術家迷茫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一種驚人的冷靜和狠勁。
    她一把拿過周莉莉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找到一個號碼：“莉莉，打給何慧中他表弟，張哥！現在就打！讓他把廠裏手藝最好的兩個師傅從被窩裏給我薅起來！加班費三倍，不，五倍！”
    周莉莉瞬間回神，立刻撥通了電話。
    顧盼轉向蔡茜，語速快得像在掃射：“你，馬上給麵料商老李打電話！我們上次那批空氣纖維，讓他別下班了，我們現在就去他倉庫拉貨！就要最好的那匹！”
    “我呢？”周莉莉打完電話，抬頭看她。
    “你訂票！”顧盼看向她，眼裏全是紅血絲，“訂最早到京市的飛機票！準備我們所有爆款品類的PPT!”
    “好！”
    三人像上了發條的齒輪，瞬間高速運轉起來。
    房間裏，電話聲、蔡茜焦急的喊聲和周莉莉敲擊鍵盤的聲音交織成一片。
    “張哥答應了！說師傅已經在路上了！”
    “老李也同意了！讓我們直接去倉庫！”
    ‘’明天早上到京市的六點半的四張票已經訂好！”
    “走！”
    顧盼抓起桌上的設計圖稿，連外套都來不及穿，第一個衝出了門。
    深夜的服裝小廠燈火通明，幾台縫紉機發出密集的噠噠聲，像是戰場上衝鋒的鼓點。
    顧盼親自上陣，裁剪布料時，剪刀沿著畫線精準滑過，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汗水順著她的額角滑落，滴在布料上，洇開一小塊深色。
    蔡茜則在一旁處理熨燙和最後的線頭，她的手心全是汗，卻把每一條褲線都熨燙得筆直如刀鋒。
    周莉莉成了後勤總管，端茶倒水，時不時還衝著打哈欠的老師傅講兩個笑話提神。
    “張師傅，您這手藝，等我們拿下星光百貨，您可就是首席裁縫了！到時候簽名都得排隊！”
    老師傅被她逗樂了，手下的活計也利索了幾分。
    淩晨四點，最後一針落下。
    三套版型、顏色、細節都堪稱完美的樣衣，靜靜地躺在工作台上，還帶著機器的餘溫。
    顧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被周莉莉眼疾手快地扶住。
    “走，去滬市”周莉莉看著那三套凝聚了她們全部希望的樣衣，眼睛裏像是燃著一團火。
    三人顧不上休息，拎著這個滾燙的希望，鑽進車裏，先繞路回去接上了被緊急召喚來當司機的何慧中，一路朝著滬市的方向絕塵而去。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她們的車終於停在了虹橋機場的出發大廳外。
    四個人頂著碩大的黑眼圈，眼睛裏卻布滿了血絲和一種近乎瘋狂的亢奮。
    周莉莉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清晨六點半。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推開車門，回頭看著自己的姐妹們。
    “走，去京市，把我們的江山，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