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趙秉璋不憤怒。
    成立於52年的百貨大樓，是蓉城最大百貨商店，主營百貨、文化、針紡、五金、交電五類商品。
    58年被評為“全國紅旗單位”。
    75年更名為“蓉城市地方產品商店”，專營蓉城市的地方產品。
    是目前蓉城最大的電器賣場。
    619廠生產的“好太太”電飯鍋，隻要擺上貨架，很快能打開市場。
    所有人都指望電飯鍋拯救廠子，導彈樣品改進也需要資金。
    現在告訴他們，人家不賣！
    如何能接受？
    劉威銘皺起了眉頭。
    “狗曰的！百貨大樓經理王洪福不僅要求拿40%的銷售額，還要提出三個月結算……”
    “他怎麽不去搶？電飯鍋材料成本都28塊，為了銷量才定價128塊，他們拿40%，還三個月後結算，黃花菜都涼了！”
    趙秉璋滿臉扭曲。
    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40%的銷售額都已經無法接受，何況還要3個月才結賬。
    “這條件沒法答應。”
    劉威銘也不得不開口。
    “可是……”
    王興國氣憤歸氣憤，要想快速打開市場局麵，電飯鍋進入百貨大樓是最快捷的。
    劉威銘知道他的擔心。
    “王廠長，鐵路局的人您認識吧？”
    “？？？”
    兩人都是一頭霧水。
    619廠有專門的鐵路。
    自然認識。
    ······
    “走一走，看一看，最新款電飯鍋，原價198，今天搞活動，隻要128……”
    “走過路過，機會不要錯過。新款電飯鍋降價大促銷……”
    蓉城火車站。
    人來人往的站前廣場。
    劉威銘手裏拿著一個大喇叭，站在搭好的辦公桌上賣力地吆喝著。
    在他吆喝前，就有看到搭桌子、擺放電飯鍋的路人停下腳步。
    這裏，是蓉城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轟隆隆~”
    從倉庫裏翻出來的二衝程發電機發出的噪音也被劉威銘的吆喝聲壓住。
    發電機是廠裏放映室給電影機配套的，額定功率1000瓦，額定電壓220伏，頻率50赫茲。
    剛好滿足電飯鍋的使用需求。
    趙秉璋跟李誌賢幾人，在圍觀的眾人注視下，加水、加米，然後按下煮飯鍵。
    “各位，這是我們廠最新開發的電飯鍋，傻瓜式操作、便捷式煮飯……采用最先進的底盤加熱技術、食品級不鏽鋼內膽，航空鋁材蒸屜……”
    “不僅可以煮飯，也能蒸菜、蒸肉……”
    “軍工品質，良心價格……”
    “今天搞活動不要198，隻要128……”
    劉威銘的聲音，通過喇叭，傳出很遠。
    原本空曠的站前廣場，人群瞬間聚攏。
    “同誌，你們是哪個廠的？以前沒聽過啊！”
    “紅星機械廠，就在東郊……”
    劉威銘沒說問天機械廠。
    紅星機械廠是給問天機械廠配套的機械廠，日子同樣不好過。
    “不在百貨大樓賣，該不會有質量問題吧？”
    有人質疑了。
    整個蓉城的人，都知道買電器去蓉城百貨大樓。
    “嗨，這位同誌，我們可是軍工廠！產品質量那是國防安全的保障！響應國家號召，急人民所急，產人民所需……軍工品質，要是有質量問題，隨時可以無條件退貨！”
    “真的隻賣128塊錢？”
    “煮出來的飯不會夾生吧？”
    “耗電怎麽樣？”
    ……
    圍觀的眾人，不斷地問出各種問題。
    卻沒有人下手買。
    不遠處，王興國身邊站著跟他年齡差不多的幹部。
    幹部看著人群，皺起眉頭說道：“老王啊，你們好歹是軍工單位啊！”
    在他看來，擺攤是有些丟人了。
    “軍工單位也得先生存下去，我特麽的都扛包了，總工修鞋、總建造師修自行車呢……”
    “……”
    幹部沉默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隻有這樣才能快速打開局麵。”
    王興國解釋著。
    “這些人問題不少，也沒人下手啊。要是十多個都賣出去……”
    看著周圍的人隻是看著不下手，李誌賢擔憂不已。
    電飯鍋裏的米飯香味，飄出老遠。
    不少人想看看電飯煲煮出的米飯什麽樣子。
    “別急，等飯煮好。”
    “啪~”
    趙秉璋剛說完，機械開關就跳了。
    煮飯燈熄滅，保溫燈亮起。
    “有質疑的同誌，可以上來看看、嚐嚐電飯鍋煮出來的米飯味道……”
    劉威銘剛說完，一群人就蜂擁而上。
    128元的價格，早讓無數人心動。
    特別是坐火車回蓉城的人，也算有見識的。
    “別急，都排隊……”
    蜂擁而來的人群讓趙秉璋跟李誌賢急了。
    還好，一開始就有準備。
    人群最前麵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搶到了木鏟，從鍋中間鏟了一點米飯，用手指撚起來放嘴裏。
    “熟了~”
    隨後，不顧後麵人的催促，又從邊上鏟了一點放口裏。
    “口感跟中間一樣！”
    見他懂行，周圍人沒再催促，默默地盯著。
    鏟子被插到鍋底，下麵的米飯也翻了起來。
    米飯狀態跟上麵一樣，中間也沒出現夾生情況。
    “這個鍋，我要了！”
    中年人放下鏟子，直接拔掉插在插線板上的電源線，抱著鍋就不鬆手了。
    “MMP！老子花300塊在百貨大樓買的三角牌電飯鍋，鍋裏米飯軟硬不一樣，鍋底還起鍋巴……”
    聽到這話，周圍人急了。
    “同誌，讓我們嚐嚐啊……”
    “同誌，旁邊有新鍋……”
    “我要一個……這是130塊！不用找了……”
    有反應快的人見沒有幾個電飯鍋，立即往鍋撲去。
    有人直接從兜裏掏出一把黑色大團結數出13張，衝到電飯鍋前搶了一個抱懷裏，不等維持秩序的人開口，就把錢塞給他。
    場麵瞬間混亂。
    總共就16個鍋，不到10秒，全部被人搶到了手裏。
    還有一鍋飯的那個，被中年人抱在懷裏，死死地盯著周圍的人。
    “你們是騙人的吧？”
    “說好搞活動，就這幾個？”
    沒有搶到的，頓時不樂意了。
    “諸位，今天我們也接受預定，蓉城市內安排人送貨上門，貨到付款……”
    劉威銘早就做好了應對準備。
    “外地的呢？”
    有外地人不樂意了。
    外地的顧客就沒有購買權？
    這問題，讓劉威銘不好回答了。
    “外地的湊什麽熱鬧！”
    “就是，我們本地的都還沒有買到呢！”
    現場又開始鬧騰。
    “那啥，外地的朋友如果不忙，可以等等。今天下午就能拿到……要是等不了，就隻能等到我們的供應商把貨鋪到你們的城市了……”
    劉威銘也沒辦法。
    廠裏材料是有，也隻能生產幾百個電飯鍋。
    之前為了先拿到預付款，隻生產了20個樣品。
    現在是賣方市場，顧客即使有意見也沒辦法。
    人群中倒是有聰明人，直接就往東郊跑去，劉威銘說了他們是紅星機械廠呢。
    不少本地客戶開始登記。
    反正貨到付款，也不怕上當受騙。
    人群中一個提著黑色旅行包，穿著滿是補丁的長發年輕人，卻走到空閑下來拿著杯子喝水的劉威銘旁邊。
    “同誌，能談談嗎？”
    他把旅行包的拉鏈對著劉威銘隱蔽地拉開了一條縫。
    成捆的黑色大團結！
    大客戶啊。
    “這裏是10萬塊，可以全部作為定金。”
    不等劉威銘開口，他小聲補充了一句。
    “能談！”
    太能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