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立威宅門,惡奴懾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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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的梆子剛敲過第一響,繡雲軒的院門就吱呀一聲開了。劉芸繡穿著那身半舊的青色勁裝,踩著晨露走向後院的練武場。春桃提著盞油燈跟在後麵,哈欠打得眼淚直流,手裏還抱著個沉甸甸的布包——裏麵是連夜縫好的沙袋,裝著粗沙和碎鐵,足有五斤重。
    “小姐,要不還是再睡會兒吧?天還沒亮呢。”春桃揉著眼睛嘟囔,“老夫人那邊要是知道了,又要念叨您‘不守本分’了。”
    劉芸繡沒回頭,腳步踩在青石板上悄無聲息:“等她們念叨夠了,我這身子骨也練結實了。”
    練武場的石鎖還躺在原地,鏽跡斑斑的槍杆上凝著白霜。她把沙袋綁在手腕和腳踝上,試著走了兩步,隻覺得雙腿像灌了鉛,每挪一步都要費不小的勁。這副身體比她想象中還要弱,原主常年深居簡出,連走路都嫌累,更別說負重訓練了。
    她深吸一口氣,彎腰握住石鎖的鎖柄。冰涼的鐵鏽蹭在掌心,激起一陣戰栗。卯足了勁往上提,石鎖卻像生了根似的,隻晃了晃就又落回地上。
    “咳、咳咳……”猛地發力扯動了胸口的舊傷,劉芸繡忍不住咳起來,眼前陣陣發黑。
    春桃趕緊遞上水囊:“小姐!您慢點!”
    劉芸繡接過水囊喝了兩口,喉間的腥甜感才壓下去。她看著石鎖,眼神裏燃起一股執拗的火。在特種部隊時,她最不怕的就是極限訓練,負重越野五十公裏、水下閉氣五分鍾、連續七十二小時高強度作戰……哪一樣不比現在難?
    “再來。”她抹了把嘴角,再次握住石鎖。這一次不再用蠻力,而是調整呼吸,試著將力氣集中在腰腹,再順著手臂緩緩發力。
    “起——”
    石鎖被抬起了半寸,雖然很快又落下,掌心卻磨出了一道紅痕。
    “小姐!流血了!”春桃驚呼著要去拿藥。
    “沒事。”劉芸繡甩了甩手,掌心的刺痛反而讓她更清醒,“這點傷算什麽。”
    她就這麽一遍遍重複著,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才終於能把石鎖提起離地麵一尺高。晨光落在她汗濕的額頭上,映出那張蒼白卻倔強的臉,手腕和腳踝的沙袋已經被汗水浸透,沉甸甸地墜著。
    “小姐,前院來人了!”一個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臉上帶著驚慌,“是、是管事媽媽帶著人來了,說要……要請您去老夫人院裏問話!”
    劉芸繡解下沙袋,動作頓了頓。她知道,該來的總會來。昨天擰斷李媽媽的手腕,今天一早又在練武場折騰,那些人怕是坐不住了。
    “知道了。”她接過春桃遞來的帕子擦了擦臉,“讓她們等著。”
    回到繡雲軒換了身素雅的襦裙,劉芸繡對著銅鏡理了理衣襟。鏡中的少女依舊清瘦,眼神卻沉靜得像深潭,再看不出半分怯懦。
    “春桃,你留在這裏。”她吩咐道,“不管聽到什麽,都別出來。”
    春桃咬著唇點頭,眼圈紅紅的。
    劉芸繡走出院門時,果然看見管事媽媽帶著四個仆役候在廊下。管事媽媽姓周,是老夫人身邊最得力的人,一張長臉總是拉著,眼神像淬了冰,此刻正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她。
    “二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呢。”周媽媽的聲音尖細,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隻是不知二小姐這大清早的,不在房裏描花繡朵,跑到練武場舞刀弄槍,是想學那些粗鄙武夫不成?”
    劉芸繡沒接話,徑直往前走。周媽媽身後的四個仆役都是膀大腰圓的婆子,眼神不善地盯著她,顯然是來者不善。
    剛走到月亮門,周媽媽突然攔在了她麵前,語氣陡然嚴厲:“二小姐!你可知罪?”
    劉芸繡停下腳步,挑眉:“我何罪之有?”
    “放肆!”周媽媽厲聲嗬斥,“昨日你竟敢以下犯上,擰斷李媽媽的手腕,今日又在府裏胡鬧,驚擾了老夫人清修!老夫人仁慈,念你剛從鬼門關回來,本想從輕發落,可你卻不知悔改,真是個扶不起的廢物!”
    “廢物”兩個字像針一樣紮人,若是原主,此刻怕是早已嚇得瑟瑟發抖。可劉芸繡隻是冷冷地看著她,眼神裏的寒意讓周媽媽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
    “李媽媽以下犯上,動手打主子,按將軍府的規矩,該當何罪?”劉芸繡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裏,“周媽媽是府裏的老人,不會不懂規矩吧?”
    周媽媽臉色一變:“你、你強詞奪理!李媽媽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來請你,是你不識抬舉!”
    “哦?”劉芸繡向前一步,逼近周媽媽,“老夫人的命令,是讓她動手打我嗎?”
    她的身高比周媽媽矮了半個頭,可氣勢卻壓得對方連連後退。周媽媽身後的四個婆子見狀,立刻圍了上來,摩拳擦掌地想動手。
    “二小姐,別給臉不要臉!”一個滿臉橫肉的婆子獰笑道,“周媽媽是好意勸你,你再不乖乖跟我們走,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說著,那婆子就伸手來抓劉芸繡的胳膊,手指像鷹爪般帶著風。
    劉芸繡眼神一凜,側身避開對方的手,同時右腳閃電般踢出,精準地踹在那婆子的膝彎。隻聽“咚”的一聲悶響,婆子重心不穩,結結實實地跪在了地上,疼得齜牙咧嘴。
    這一下又快又準,幹淨利落,看得周媽媽和其他三個婆子都愣住了。她們印象裏的二小姐,連大聲說話都不敢,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厲害了?
    “還有誰想試試?”劉芸繡掃過剩下的人,眼神冷得像冰,“誰再上前一步,下場就和她一樣。”
    她揚了揚下巴,示意地上還在哀嚎的婆子。那婆子掙紮著想站起來,可膝彎處一陣鑽心的疼,剛直起一半就又跌了回去,額頭磕在青石板上,起了個大包。
    周媽媽又驚又怒,指著劉芸繡的手都在發抖:“你、你敢以下犯上!老夫人不會放過你的!”
    “以下犯上?”劉芸繡冷笑一聲,聲音陡然拔高,“我是鎮國將軍府的嫡長女,劉承業的親女兒!你們這些奴才,拿著雞毛當令箭,竟敢在我麵前耀武揚威,到底是誰以下犯上?!”
    她的聲音清亮,像帶著股穿透力,傳遍了整個前院。路過的丫鬟仆役都被驚動了,紛紛躲在廊柱後偷看,卻沒一個人敢出聲。
    “周媽媽,”劉芸繡的目光落在周媽媽身上,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你是老夫人身邊的人,我敬你三分。但你要搞清楚,這將軍府,還輪不到一個奴才來指手畫腳!”
    周媽媽被她看得心頭發毛,嘴裏卻還硬著:“我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
    “老夫人的命令我自然會聽,”劉芸繡打斷她,“但不是聽你這奴才能搬弄是非!”
    她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嚴厲:“來人!”
    幾個一直候在旁邊的小廝趕緊跑出來,低著頭不敢看她。這些人都是劉承業在世時留下的舊部,對原主雖然談不上多忠心,但也看不慣周媽媽等人的作威作福。
    “把這幾個以下犯上的奴才,拖到柴房去罰跪三日,沒我的命令,不準給吃喝!”劉芸繡指著地上的婆子和另外三個還在發愣的仆役,“至於周媽媽——”
    她看向臉色煞白的周媽媽:“你回去告訴老夫人,女兒身體不適,今日就不去給她請安了。等女兒病好了,自會去向她老人家請罪。”
    這話給了周媽媽一個台階下,卻也明擺著沒把她放在眼裏。周媽媽咬著牙,看著地上哀嚎的婆子,又看看劉芸繡那雙冰冷的眼睛,終於不敢再硬撐,狠狠瞪了幾個小廝一眼,轉身灰溜溜地走了。
    那四個婆子被小廝拖走時,還在哭喊著“二小姐饒命”,聲音淒厲,聽得周圍的仆役心驚膽戰。
    劉芸繡站在原地,看著周媽媽消失的方向,眼神沒有絲毫鬆動。她知道,這隻是開始。老夫人一直偏心二房,對她這個嫡女本就不待見,這次周媽媽來發難,說不定就是老夫人默許的。
    但她不在乎。
    軟弱隻會被人欺負,隻有亮出獠牙,才能讓人不敢輕視。
    “都散了吧。”她對圍觀的仆役冷冷道。
    眾人如蒙大赦,趕緊低下頭匆匆離開,沒人敢再多看她一眼。剛才那一腳的威力,還有她身上那股懾人的氣勢,已經徹底顛覆了他們對二小姐的認知。
    回到繡雲軒時,春桃正焦急地在門口張望,見她平安回來,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劉芸繡拍了拍她的手,掌心的紅痕還在隱隱作痛,“去打盆熱水來,順便把那套《孫子兵法》拿來。”
    她坐在窗邊的榻上,看著窗外的陽光穿過海棠樹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剛才的立威,雖然粗暴,卻很有效。至少在短時間內,府裏的奴才不敢再輕易招惹她了。
    但這還不夠。
    她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信息,才能查清父親的死因,才能對抗懷王府的勢力。
    春桃端著熱水進來時,腳步輕快了不少,臉上也有了笑意:“小姐,剛才我聽小廚房的人說,周媽媽回去後被老夫人罵了一頓呢!她們都說,小姐這次真是長本事了!”
    劉芸繡笑了笑,沒說話。她知道,這隻是第一步。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麵。
    她打開《孫子兵法》,指尖劃過書頁上“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八個字,眼神漸漸變得堅定。
    將軍府這潭水,既然已經渾了,那她就索性攪得更渾一些,看看能撈出些什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