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爹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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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弘文館。
    這邊剛開門沒多久,遠處便走來了兩道身影。
    為首的是一個滿臉絡腮胡的男人,怒氣衝衝地提溜著一個少年,一路走來,嘴上一直罵罵咧咧的。
    在男人腰間,別著一根手腕粗細的木棍。
    來到弘文館門前,絡腮胡男人往前一扔,便將少年像個球一般丟了出去。
    然而,少年卻沒有像所有人預料的那樣摔倒在地上,而是用手掌撐地,一個燕子翻身,直接立了起來。
    這一下,引得周圍學子紛紛側目,鼓掌叫好。
    少年一臉得意,可很快變成了苦瓜臉,因為他看到自己父親已經將棒槌握在了手裏。
    “爹,我真的沒有打先生!你咋就不相信我呢!”程處默欲哭無淚。
    不就是昨日逃了個學嘛,為啥到處都說他毆打了弘文館的先生。
    惹得他老子一大早,就提著棒槌追著他打了五條街。
    “放你娘的屁!你的意思是說,陛下冤枉你了,其他人也冤枉你了?”
    程咬金追著兒子就是一頓暴揍。
    畢竟不是趁手的兵器啊,用著就是不爽。
    要是把家裏那兩把斧頭帶著就好了。
    “知節手下留情啊,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麽下手這麽重啊!”
    房玄齡看到這邊情況,趕緊過來,將程咬金攔了下來。
    這爹當的,哪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打孩子的。
    “就是嘛,好好的一個孩子,你看你打成什麽樣了,處默過來,讓叔瞧瞧你傷著沒有?”
    長孫無忌將程處默拉到一邊,上下打量了一番,見沒有什麽大礙,這才鬆了口氣。
    程咬金看著一旁的兒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事實上,他生氣的並非是兒子打了先生。
    在他心中,幾個讀書人算啥,打了也就打了。
    當年那個漢高祖劉邦,還敢往儒生帽子裏尿尿呢。
    真正讓他生氣的是,昨日下朝回家,竟然發現家裏全是紙人。
    咋了,這是盼著老子早點死翹翹嗎!
    “你當真不說?”程咬金死死瞪著兒子。
    程處默倔強地把頭轉到一邊。
    魏叔玉那些家夥能靠紮紙人賺得盆滿缽滿,為啥家鄉就不能?
    同齡人之間,最怕比較。
    尤其是他們這個容易熱血上頭的年紀。
    不過,雖然有些不服氣,但程處默還是講義氣的。
    並不打算把魏叔玉他們的事情抖摟出來。
    “你……你……”
    程咬金看著兒子的倔勁,無奈地歎了口氣。
    “算了,你進去吧,以後少給老子惹點禍!真是造孽啊!”
    說罷,便打算離開。
    “知節,要不咱們一起進去吧,難得咱老哥幾個聚在一起,一會忙完了,喝酒去唄!”
    長孫無忌想要把程咬金攔了下來,卻見對方神色慌亂道:
    “改日再聚,改日再聚,我怕見了那個不要臉的頭疼……”
    房玄齡與長孫無忌頓時心領神會地笑了笑,便不再挽留。
    就在這時,一道響亮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了過來。
    “義父留步啊!”
    聽著這個聲音,程咬金身形一晃,轉身就跑,以至於太過著急差點閃了腰。
    “義父等等我!義父……”。
    眼見後麵的聲音越來越急促,程咬金心無奈停了下來。
    他轉過來頭,臉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道:
    “原來是賢侄啊……”
    程咬金上前一步,悄聲道:
    “咱們打個商量,你以後能不能別叫我義父啊?”
    魏叔玉一臉真誠地點了點頭。
    “好的,義父。”
    “義父,你……吃了嗎?”
    魏叔玉手裏拿著一個咬了一口的雞腿,遞了過去。
    嚇得程咬金,落荒而逃。
    媽的,這世上咋還有比我老程還不要臉的家夥呢!
    這真的是那個羊鼻公的兒子嗎?
    眼見程咬金被一個孩子嚇跑,房玄齡與長孫無忌都在一旁捂嘴偷笑。
    這時,魏叔玉也看到了他們。
    “兩位叔父,你們吃了嗎?”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笑容頓時一僵。
    “咳咳,賢侄……代老夫向你父親問好。”
    說著,也一溜煙跑進了弘文館。
    直到確定魏叔玉沒有追上來,兩人這才緩了口氣。
    他們今天過來,看到程咬金在門口教育兒子,還是開心的。
    這世上,又有誰不喜歡八卦呢?
    看著別人家的兒子被打,真是爽啊!
    房玄齡與長孫無忌聯袂來到學堂這邊,剛走進來,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咋樣,你考慮好了沒有,放心吧,別說是你了,就算是要用我爹的聲音學狗叫,我也是手拿把掐的。”
    房遺愛在一個小男孩麵前,說得滔滔不絕。
    然而,小男孩卻歪著腦袋狐疑道:
    “真的嘛?我不信……”
    聞言,房遺愛一副你這麽說,就是瞧不起我的模樣,甩開膀子,就要開始表演。
    望著這一幕,魏叔玉連忙出聲提醒。
    “咳咳……”
    “大哥,你等會,我這正展示業務技能呢。”
    無視魏叔玉的暗示,房遺愛抬頭看向天空,深深吸了口氣。
    “老夫房玄齡,今日就讓爾等聽聽,啥叫做犬吠……”
    說著,便“汪”了起來。
    然而還沒有汪幾聲,就感到頭上一陣劇痛。
    “哪個敢打老子!”
    房遺愛暴跳如雷。
    一回頭,卻看到了一張陰沉的麵孔,瞬間嚇得亡魂直冒。
    “啊……爹……您咋來了,那個……”
    說著,眼珠咕嚕一轉,就要往外跑。
    房玄齡拿起案桌上的戒尺,追著便打了起來。
    “老夫打死你這個逆子!”
    長孫無忌坐在一旁,吃著瓜子,簡直笑嘻了。
    誰能想到,堂堂宰相房玄齡也有今天。
    看著房玄齡追著房遺愛滿屋子的跑,長孫無忌不時還好言“勸解”幾句。
    “哎呀,玄齡啊,孩子太小,你這又是何苦呢!”
    看著房遺愛鬼哭狼嚎的模樣,長孫衝一臉忐忑的來到了長孫無忌身邊。
    “爹,我想和您說個事兒。”
    “說吧,我的好大兒!”
    長孫無忌摸了摸兒子的腦袋,露出極為和藹的笑容。
    這人啊,最怕比較。
    原本他還不覺得自己兒子有啥厲害的,可和前麵兩個一比,我去,他這兒子簡直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天才了!
    “如果我做錯了事情,您會不會怪我。”長孫衝小心翼翼地說道。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爹當然不會怪你的,有啥話就說吧。”長孫無忌樂嗬嗬地說道。
    聞言,長孫衝不禁鬆了口氣,便準備將那日發生的事情說出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崔浩堅從外麵走了進來。
    原本,朝廷是讓他在家養傷的,可他越想越是咽不下這口氣,便打算過來看看。
    剛一進門,他就看到一臉懵逼的長孫衝,頓時火冒三丈。
    “長孫大人來得正好,就是這小子打的老夫,您可要替下官做主啊!”
    “啥!你再說一遍,是誰?”
    聞言,長孫無忌麵色一僵。
    不會弄錯了吧?
    怎麽可能會是衝兒?
    不是說程處默嗎?
    崔浩堅一把拽住長孫衝的胳膊,恨聲道:
    “絕不會錯,這小子化成灰我都認識!就是他打得我!”
    “爹,您聽我解釋,您……”
    看著長孫衝惶恐的神情,長孫無忌沉默了片刻,便從房玄齡手中奪過戒尺,朝著兒子身上打了過來。
    誰能想到,吃瓜最後竟然吃到自己身上。
    這下丟人,丟大發了啊!
    這個逆子,作死啊!
    長孫無忌拿著戒尺,在屋子裏追了起來。
    周圍不時響起長孫衝的慘叫聲。
    “爹,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好大兒嗎,幹嘛打我啊!”長孫衝一邊跑,一邊叫。
    長孫無忌麵色鐵青,氣得直接飆出了家鄉洛陽話。
    “好大兒?俺……俺打死你這個龜孫兒!”
    望著學堂裏,雞飛狗跳的一幕,魏叔玉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好一個三爹教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