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楚府清穢,劍指論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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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府的朱漆大門虛掩著,銅環上的綠鏽蹭在手上像青苔。林風推開大門時,一股黴味混著灰塵撲麵而來,院子裏的雜草快有半人高,石桌上還擺著半盤發黑的靈果,顯然很久沒人住了。
“我爹說,當年走得急,好多東西沒帶走。”楚靈兒摸著門框上的刻痕,那是她小時候量身高的地方,“沒想到……”
話音未落,西廂房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像是有人踢翻了瓦罐。李四嚇得一哆嗦,抄起牆角的扁擔:“誰、誰在那兒?”
林風按住他的肩膀,赤銅劍悄無聲息出鞘。瘴氣沼澤的惡戰讓他的感知敏銳了數倍,能聽見廂房裏有三個人的呼吸聲,氣息雜亂,修為最高的也隻是煉氣中期,比趙三還不如。
“出來。”林風的聲音在空院裏回蕩,帶著《鎮嶽崩山》的沉勁,震得窗紙簌簌作響,“自己滾出來,省得我動手拆房子。”
廂房的門被“吱呀”推開,三個穿著短打的漢子走了出來,為首的刀疤臉腰間掛著塊腰牌,上麵刻著“望月幫”三個字,手裏還把玩著個玉佩,那玉佩林風看著眼熟——跟楚靈兒懷裏的半塊一模一樣!
“哪來的野狗,敢闖望月幫的地盤?”刀疤臉把玉佩往空中拋了拋,三角眼在楚靈兒身上打轉,“這丫頭長得不錯,正好給我們幫主當壓寨夫人。”
楚靈兒的臉瞬間白了,攥著半塊玉佩的手指節泛白:“那是我娘的東西!你們是怎麽拿到的?”
“喲,還是個識貨的。”刀疤臉嗤笑,“這宅子被我們幫主看上,當了望月幫的分舵。這玉佩啊,是從裏屋的梳妝盒裏翻出來的,還有不少好東西呢……”
林風的眼神冷了下來。他最恨別人動他身邊人的東西,就像當年餓狼幫搶他的外賣箱,碰了就得付出代價。
“把玉佩還她,滾出這院子,饒你們不死。”林風的劍尖斜指地麵,陽光透過樹葉照在劍刃上,在雜草間投下道晃動的金光。
“哈?”刀疤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知道我們幫主是誰嗎?淩霄劍宗外門弟子,煉氣後期的張師兄!惹了我們,讓你在望月城連亂葬崗都進不去!”
另外兩個漢子跟著哄笑,一個瘦高個還掏出短刀,在手裏轉著圈:“小子,識相的把這丫頭留下,再磕三個響頭,或許我們還能給你留條全屍。”
林風突然笑了。他想起黑石城工地的工頭,總愛拿“跟王管事認識”嚇唬人,結果被他一撬棍砸斷了腿。這些所謂的“幫派”,不管在南域還是東域,都是一個德性——靠抱大腿裝橫。
“淩霄劍宗的外門弟子?”林風的身影突然模糊,《掠影驚鴻》的七道殘影在院子裏散開,雜草被劍氣割得漫天飛舞,“在我眼裏,還不如猛虎幫的刀疤臉能打。”
瘦高個剛要衝,就看見眼前的殘影突然合並,林風的真身已到他麵前,赤銅劍的劍脊帶著風聲砸在他手腕上。這招是林風新悟的變招,把《詭道九變》的“撞”字訣和搬磚時“砸夯”的勁結合,看似砸向手腕,實則暗勁震向心口。
“哢嚓!”短刀落地的同時,瘦高個捂著胸口倒飛出去,撞在廊柱上暈了過去,嘴角溢出的血沫裏還混著碎牙。
刀疤臉和剩下那個漢子嚇傻了。這速度,這力道,根本不是煉氣中期該有的!他們在望月幫橫行,靠的就是幫主的名頭,真打起來,連趙三都不如。
“你、你別過來!”刀疤臉哆哆嗦嗦地摸向腰間的信號符,“我要叫人了!張師兄來了,定不饒你!”
林風沒給他機會。《流影訣》催動到極致,身影貼著地麵滑行,草葉被帶起的勁風碾平,赤銅劍像毒蛇出洞,用的是《詭道九變》裏最陰的“撩”字訣,專挑下三路——這是他在夜市跟潑婦打架練出來的損招,對付這種色厲內荏的家夥最管用。
“嗷!”刀疤臉捂著褲襠倒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腰間的玉佩也飛了出去,被林風伸手接住。
最後那個漢子嚇得腿一軟,“噗通”跪在地上,磕頭比李四還快:“爺!饒命!我們也是奉命行事!是張師兄讓我們在這兒守著,說等您回來……”
“等誰回來?”林風把玉佩拋給楚靈兒,劍刃抵住漢子的咽喉。
“等、等楚姑娘……”漢子抖得像篩糠,“張師兄說,楚家藏著萬劫會的線索,抓住楚姑娘,就能在淩霄劍宗換個內門弟子的名額……”
楚靈兒的臉瞬間血色盡失,手裏的玉佩差點掉在地上。林風的眼神沉得像瘴澤的黑水,他終於明白,楚家滅門根本不是簡單的仇殺,背後還牽扯著淩霄劍宗和萬劫會,這潭水比他想的還深。
“張師兄叫什麽?在哪?”林風的劍刃又進了半寸,漢子的脖子上滲出鮮血。
“張、張明!他現在多半在論劍台!”漢子哭喊著,“今天有外門弟子的比鬥,他肯定在那兒炫耀新得的‘青鋼劍’!”
林風沒再問,手起劍落,用劍背敲暈了他。李四看著滿地的俘虜,咽了口唾沫:“風哥,這、這咋辦?要不我們跑吧?淩霄劍宗……”
“跑?”林風把赤銅劍插回鞘,開始清理院子裏的雜草,“跑了,楚家的仇不報了?天工遺跡的線索不管了?我們是破妄閣,不是喪家犬。”
他的動作很穩,拔草的力道都帶著《崩山勁》的韻律,每拔一把,草根都連土帶泥被掀起來,像是在砸什麽深仇大恨。楚靈兒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那些關於淩霄劍宗的恐懼,好像沒那麽可怕了。
“論劍台在望月城中心,是修士比鬥的地方。”楚靈兒從包袱裏翻出張望月城地圖,指著中間那片圓形建築,“淩霄劍宗的外門弟子常去那兒,一方麵是炫耀實力,另一方麵是招攬跟班。”
“正好。”林風拍掉手上的泥,“我正想看看,東域的‘名門正派’,劍法到底有多‘正派’。”
他想起錦袍修士的嘲諷,想起張明的囂張,突然覺得胸口的天工核心在發燙,像是在催促他快點去論劍台。這感覺很奇怪,就像送外賣時接到加急單,明知超時會扣錢,卻偏要跟時間較勁。
“先打掃院子,”林風把三個俘虜拖到柴房捆好,“李四,你去買些吃的和幹淨水。楚靈兒,找找你家有沒有藏著什麽有用的東西,尤其是跟你爹說的‘線索’有關的。”
三人分工行動。楚靈兒在書房的暗格裏找到了個鐵盒,裏麵裝著幾本陣法心得和半塊玉簡,玉簡上刻著“昆侖墟”三個字,後麵的內容被人故意抹去了。
“我爹說過,昆侖墟是上古遺跡,藏著能對抗萬劫會的秘密。”楚靈兒摸著玉簡,“可惜……”
“別急,”林風接過玉簡,天工核心突然發出微光,玉簡上被抹去的地方竟隱約浮現出幾個殘缺的字:“鑰匙…三…望月…”,“這銅牌能顯隱文,說不定到了昆侖墟,就能看清全貌。”
楚靈兒眼睛一亮:“真的?”
“試試就知道。”林風把玉簡收好,“現在最重要的是去論劍台,一是給淩霄劍宗的人提個醒,二是看看能不能找到楚家滅門的更多線索。”
傍晚時分,李四買回了靈米和熟肉,還帶來個消息:“風哥,街上都在說,明天論劍台有場大比,淩霄劍宗的外門弟子要挑戰所有散修,勝者能得十塊中品靈石,還能拜入淩霄劍宗當雜役!”
“雜役?”林風嗤笑,“打贏了還得當奴才,淩霄劍宗倒是會算計。”
楚靈兒卻皺起眉:“這不像淩霄劍宗的風格。他們向來眼高於頂,怎麽會突然跟散修比鬥?”
林風摸了摸下巴。事出反常必有妖。淩霄劍宗突然搞比鬥,要麽是想招攬人才,要麽是想借機展示實力,甚至可能……是衝著他們來的。張明在楚府搜不到東西,說不定想在論劍台引他們現身。
“不管是啥原因,這論劍台,我去定了。”林風啃著靈米餅,眼神裏閃著痞氣的光,“十塊中品靈石,夠給破妄閣換個像樣的招牌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往論劍台走去。越靠近中心街道,修士越多,個個衣著光鮮,腰間的佩劍最差也是凡器中品,看林風的眼神就像在看笑話——一個穿著粗布衣,拿著把沒名氣的赤銅劍的南域野修,也敢去論劍台?
論劍台是個圓形石台,直徑約百丈,台麵刻著聚靈陣紋,能讓修士在比鬥時更快恢複靈力。台邊圍著三層看台,最上麵一層坐著幾個衣袂飄飄的修士,腰間掛著“淩霄”二字的腰牌,顯然是外門弟子,張明就在其中,正唾沫橫飛地跟旁邊人吹噓著什麽。
“那就是張明!”李四指著最左邊那個藍袍青年,他手裏把玩的正是那把“青鋼劍”,劍身泛著寒光,比赤銅劍看著氣派多了。
張明也看見了他們,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對身邊的同伴低語幾句,那幾人立刻露出不懷好意的笑。
“林風,小心點,他們人多。”楚靈兒攥緊了拳頭。
“人多好啊,正好讓大家看看,淩霄劍宗的弟子是怎麽被野修揍的。”林風活動著手腕,赤銅劍在陽光下泛著淡金,“你在台下看著,別上來。”
他剛要上台,一個穿著灰袍的老者突然攔住他:“小夥子,你確定要上台?張明可是煉氣後期,還修了淩霄劍宗的《基礎劍訣》,你這把劍……”
“大爺,劍好不好,不在名氣,在握劍的人。”林風笑著拍了拍赤銅劍,“就像送外賣的,騎破車也能比寶馬快。”
老者被他逗笑了:“有意思。老夫是‘百器齋’的掌櫃,要是你能贏,老夫送你一把上品凡器!”
台上台下的修士都笑了。沒人相信這個南域野修能贏,連張明都覺得勝券在握,慢悠悠走上台,青鋼劍指著林風:“野狗,昨天讓你跑了,今天還敢送上門?”
“廢話少說。”林風站在台中央,聚靈陣紋在腳下亮起微光,讓他想起瘴氣沼澤的鎮澤石,“打贏你,楚府的東西,還有你搶的玉佩,都得還回來。”
“哈!贏我?”張明像是聽到了笑話,青鋼劍突然出鞘,帶起三道劍影,“讓你見識見識淩霄劍宗的厲害!”
他的劍法確實比望月幫的雜魚強,劍招工整,帶著股堂皇之氣,正是淩霄劍宗的正統路數。但在林風眼裏,這劍法太慢太死板,就像工地上按圖紙砌牆的工匠,一點變通都沒有。
“就這?”林風的身影突然在劍光中穿梭,《掠影驚鴻》的殘影在聚靈陣的加持下變得更清晰,七個影子圍著張明打轉,“比血影教的刀疤臉還不如。”
張明的劍招全被殘影引開,連林風的衣角都沒碰到,氣得臉通紅:“有種別躲!”
“傻小子,打架哪有不躲的?”林風的真身突然出現在張明身後,赤銅劍的劍脊輕輕敲在他的後腦勺上,“就像被城管追,不跑等著挨揍?”
台下哄堂大笑。張明又羞又怒,猛地轉身,青鋼劍帶著靈力劈向林風麵門,劍招比剛才快了三成,顯然是動了真怒。
林風卻不退反進,腳下踏出《流影訣》的步法,身體像片葉子貼著劍刃滑過,同時赤銅劍變招,起手是直刺,中途卻突然彎折,用的正是《詭道九變》的“絞”字訣,專纏對方的劍身。
“叮!叮!叮!”
兩柄劍在瞬間碰撞了七次,赤銅劍看似普通,卻總能在毫厘之間纏住青鋼劍,讓張明的劍招施展不開。他越打越心驚,這野修的劍法雖然野路子,卻刁鑽得可怕,像是專門克製他這種正統劍法。
“你這是什麽邪術!”張明的靈力消耗極大,額頭開始冒汗。
“邪術?”林風突然加重力道,赤銅劍帶著《鎮嶽崩山》的沉勁猛地一擰,“這叫‘幹活的本事’,你這種養尊處優的少爺懂個屁!”
“哢嚓!”
青鋼劍的劍身竟被赤銅劍絞出道裂縫!張明嚇得魂飛魄散,這可是他花了五十塊下品靈石買的凡器上品,居然被把破銅劍絞壞了?
趁他分神的瞬間,林風的身影突然模糊,《流光破妄》的快勁爆發,人劍合一化作道金光,瞬間出現在張明麵前,赤銅劍的劍尖抵住他的咽喉。
“服了嗎?”林風的聲音帶著喘,聚靈陣的靈力讓他恢複很快,但連續施展快劍還是有點脫力。
張明臉色慘白,看著台下同伴嘲諷的眼神,又看看抵在咽喉的劍,突然覺得脖子後麵的冷汗比黑風口的風還涼。他知道,自己要是說個“不”字,這野修真敢下殺手。
“我……我服了。”張明的聲音比蚊子還小。
“大點聲!”林風的劍又進了半寸。
“我服了!”張明幾乎是吼出來的,眼淚都快下來了,“楚府的東西還給你!玉佩也還!求你放我一馬!”
林風這才收劍,一腳把他踹下台:“滾。告訴淩霄劍宗的人,想找我麻煩,隨時來楚府。”
台下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議論聲。沒人想到,淩霄劍宗的外門弟子,居然被個南域野修這麽輕鬆地打敗了。百器齋的老者撫著胡須笑了:“好小子,老夫的承諾算數,跟我回店裏挑劍去!”
林風剛要下台,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從看台上傳來:“慢著。”
隻見最上層的看台上,一個白衣青年緩緩站起,他的劍眉星目,腰間佩劍是靈器下品,氣息沉穩,竟是築基初期的修為!
“淩霄劍宗,楚風。”青年的目光落在林風身上,像在看一件貨物,“你的劍法很有意思,敢跟我打一場嗎?”
林風的瞳孔驟縮。楚風!楚靈兒說的,淩霄真人的兒子!
他看著楚風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突然明白,這論劍台的比鬥,根本就是衝著他來的。張明隻是誘餌,真正的殺招,是這個年紀輕輕就已是築基期的少宗主。
“有何不敢?”林風握緊赤銅劍,劍穗上的銅鈴在寂靜的論劍台響起清脆的聲,“但我這人有規矩,打贏了,我要你告訴我,當年楚家滅門的真相。”
楚風的嘴角勾起抹冷笑:“打贏我,別說真相,你想知道什麽都行。打不贏,就把你的劍法留下,還有那顆天工核心。”
林風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天工核心?
看來,這場架,不僅要打,還必須贏。
他深吸一口氣,赤銅劍在陽光下亮得耀眼,仿佛在回應著主人的決心。黑石城的野狗,終於要跟東域的猛虎,正麵硬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