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靜水堂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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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庭禎一番糊弄後,盯著荷塘裏的菡萏,想著自己的心事。
    麗妃失子的事,算是過去了,娘沒被卷到風波裏,萬幸。
    不過宮中一直有流言,說麗妃失子的事凶手另有其人,可惜當年的他太過幼小,隻聽老宮人的念叨,不知曉真相。
    到底誰才是既得利益者?苗妃裝模作樣?皇後螳螂捕蟬?
    撲朔迷離,他猜不到。
    除了此事,還有接下來的新人入宮,天花事件,來年的北齊公主入朝,以及零碎小事。
    受困於稚童的身體,他不能做出任何事,可越到後頭,事件更加嚴重,他總要想辦法提醒才行....
    孟庭禎一思考,就不自覺去咬大拇指。
    這個習慣到他後來,也沒改掉。
    韓舒宜看著孩子咬大拇指,心裏想著得給大拇指塗些苦瓜,改了這個習慣才好,據說這是嬰兒沒安全感的表現。
    兩人各想各的,然後對彼此一起露出甜笑。
    角落裏,皇帝看著涼亭內的母子,總算勾起一絲淡笑。
    哎喲,皇上總算有點笑模樣了,何歡立刻想要讓皇帝去賢昭儀的靜水堂待著。
    “罷了,等忙完政事,就去靜水堂吧。”
    *
    傳旨說皇帝要來靜水堂的小太監剛走,太後宮裏的紫珩姑姑又到了。
    韓舒宜連忙接待,紫珩姑姑婉拒了她的紅包,隻傳太後的口諭。
    “務必要謹守妃嬪本分,好生規勸皇帝,勿要過多的沉溺於悲傷,早日振作。”
    “是,謹遵太後口諭。”
    韓舒宜答的恭恭敬敬,把人送走。
    等人走了,她搬出一件竹筒做的物件,慢慢調試著。
    “娘娘,皇上既然要來,正好勸上一勸,太後娘娘以後也記得您這個人情。”清雲歡欣的說。
    韓舒宜隻是瞧了清雲一眼,微微搖頭。
    清月會意的解釋,“清雲,假如你剛要去打掃妝台,抹布都拿上了,我瞧見了,命令你立刻去打掃妝台,你會怎麽想?”
    清雲皺起眉毛,“會有點不高興,但還是會去做。”
    “因為我突然提醒,有點搶功勞的感覺,讓你心裏也不舒服,對吧?倘若被這麽對待的,是皇上呢?”
    “那皇上肯定更不高興呐!”清雲脫口而出。
    韓舒宜這才接口,“就是這個道理,皇上來靜水堂,本來就有散心開解的意味,用不著規勸,刻意的規勸,反而讓人不舒服。”
    她怎麽可能犯這麽簡單的錯誤?
    清雲恍然大悟。
    “那太後的旨意?”
    韓舒宜輕柔一笑,“誰能說我沒勸呢?”
    *
    等皇帝到靜水堂後,隻見到韓舒宜含笑站在門口,靜水堂布置的閑適自在,清涼悠閑。
    韓舒宜準備了特色菜肴,清涼解暑,席間隻聊菜肴,絕口不提其他事。
    皇帝也恍若不覺,隻是用膳,眉頭一直深鎖著。
    用完膳,淨過手,皇帝才道,“愛妃就沒什麽想說的?”
    “當然有,皇上且稍待。”
    韓舒宜莞爾一笑,指揮人搬出一套竹製的物件,零零碎碎,高低不平,組成一副假山的樣子。
    韓舒宜親自執水瓢,清水從山頂澆下,水流順著竹筒叮叮咚咚流淌,靜謐又溫柔,如同小溪歡快的流動。
    水一瓢又一瓢的澆下,水汽不僅蒸發帶走了空氣中的燥熱,還用咚咚咚的流水敲擊竹筒聲,舒緩人的急躁。
    這是韓舒宜做的沉浸式入眠擺件,用白噪音來緩解神經緊繃,方便入睡。
    皇帝閉目聽了一刻鍾,“這就是你想說的事?”
    “這可是頭一等的大事。天氣燥熱,難以入眠,我思來想去,翻閱許多古書,終於找出這套能助眠的布置,隻盼著皇上能夠休息的好,睡的香,才有精力處理國家大事呐!”
    “皇上精力充沛,才是國家之福,難道不是頂頂要緊的大事嗎?”
    韓舒宜含著笑。
    皇帝看她一眼,又重新閉上眼睛。於是韓舒宜繼續澆水,室內隻得流水潺潺。
    不知不覺,皇帝在榻上安眠了。
    韓舒宜繼續澆了兩刻鍾,確定皇帝真的睡沉了,這才退出內室,去跟何歡說,“何總管,我宮裏還有擺件的圖紙,你另做一套,擺到皇上的寢殿,日後若是皇上不好安眠,你就試試。”
    “哎喲娘娘,您的心思真是靈巧!”何歡豎起大拇指,真是這個!
    他好不容易把人勸來,都生怕賢昭儀不長眼,再次提起苗妃跟麗妃之事,不管是規勸還是嚴懲,皇帝都不想聽。
    韓舒宜隻是笑。
    別的妃子不是沒有眼力見,而是有己方的利益需求,皇後要推薦宮女上位,苗妃派要求情,麗妃要爭取憐憫保證自己修養好之前沒失寵,太後要確保子嗣繁衍,就不得不頂著白眼也要開口。
    反而韓舒宜,她對皇帝無所求,當然能雲淡風輕。
    *
    次日,皇帝又處理了一日政事,入夜後,就看到床頭擺了一副用紫竹用的擺件,何歡殷勤的手持水瓢,準備複刻昨天的舉動。
    “滾蛋!”皇帝笑罵著踢了何歡一腳,這美人執帚和何環指帚,完全是兩個畫風啊!
    何歡作勢哎喲哎喲的叫喚,心底卻是一鬆,皇帝都有心開玩笑了,可見心情確實好多了。
    “那皇上,可要擺駕靜水堂?”
    “算了,時辰太晚,明日再去吧。”皇帝沉吟後,拒絕了。
    在潺潺的流水聲中,恍惚間,皇帝好像還停留在靜水堂,鼻尖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此後自然是接連的恩寵。
    韓舒宜接連侍寢幾次,就想法子把人推到惠嬪處,讓惠嬪也能蒙受恩寵。
    皇帝平日不喜惠嬪嚴肅端正的性格,但現在,反而覺出好處來,至少惠嬪不會給誰求情,說些讓人心煩的話。
    便欣然前往。
    此後在行宮的日子,便是韓舒宜和惠嬪獨占鼇頭,一直到七月底,消暑結束,回到皇宮。
    幾個月沒回宮,倒覺得以往熟悉的地方,有些陌生了。
    宮女們一邊拆洗各種床帳,一邊灑掃。
    韓舒宜托著惠嬪的手,欣賞她的新首飾,“是皇上新賞的吧?這白玉蘭圖案很襯你。”
    “賞不賞的,都一樣。”惠嬪還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