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48章 時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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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護衛並不理會她的辯解,隻對著周嬤嬤宣判。
    “罪奴周氏,杖責三十,發賣到最下等的礦場。王、李二人,打斷雙腿,扔出京城。”
    周嬤嬤兩眼一翻,直接嚇暈過去。
    嶽清秋踉蹌後退,手捂住胸口。“你不能……你沒有這個權力!”
    “屬下隻是奉命行事。”劉護衛說,“為免再出亂子,二爺有令,即刻起,封禁福安堂。您的飲食,會由小窗送入。”
    他沒再多言,轉身便走。手下將昏死的周嬤嬤拖了出去。
    另外兩名護衛拿著木板和鐵釘上前。
    嶽清秋看著那光亮的縫隙越來越窄,錘子敲擊的聲音,是她棺材蓋釘上的聲響。
    她的憤怒、她的野心、她的盼望,在這一刻盡數化為刺骨的恐懼。
    下令的是謝雲崢,可這規矩,這手段,這隻無形的手扼住她喉嚨的窒息感……分明就是柳如依。
    一個死了的女人的威懾,比她活著的時候,要可怕百倍。
    最後一口氣沒上來,嶽清秋雙腿發軟,在逐漸降臨的黑暗中,癱倒在地。
    福安堂外,沉悶的敲擊聲打破了侯府深夜的死寂。
    劉護衛站在院中,看著手下用厚實的木板和長鐵釘,將福安堂所有的門窗一寸寸封死,隻在側牆下方留下一個僅供碗碟進出的小口。
    門內,嶽清秋的咒罵聲從起初的尖厲變得嘶啞,又從嘶啞的怒吼轉為絕望的哭嚎,最終,一切歸於沉寂。
    遠處的回廊下,幾個灑掃的仆婦縮著脖子,看著這一幕,身體抖得篩糠。
    二夫人死了,可她的規矩,她的手段,卻比她活著的時候更讓人恐懼。
    侯府的天,是真的變了。
    刑房裏,潮濕的空氣混雜著血腥和黴味。
    劉護衛麵無表情地看著。
    周嬤嬤被按在長凳上,三十杖下去,人已經沒了聲息,軟成一灘爛泥。
    兩個護衛上前,將她拖起,直接塞進院裏備好的一輛破舊馬車,連夜送往城外最苦的礦場。
    廚房的王管事和柴房的老李,則在撕心裂肺的哀嚎中,被人打斷了雙腿。
    “扔出後門。”劉護衛隻說了四個字。
    哀嚎聲被破布堵住,兩個廢人被拖了出去,自生自滅。
    整個過程安靜、迅速,消息被嚴密封鎖在侯府之內,卻又無聲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
    淺溪軒,密室。
    一盆銀霜炭燒得正旺,驅散了冬夜的寒氣。
    柳如依手中拿著一本關於江南漕運的商路圖冊,看得專注。
    “夫人。”
    巧織從外麵進來,躬身稟報。
    “福安堂已經封死,周嬤嬤和王、李二人,都按您的吩咐處置了。”
    “嗯。”柳如依的視線未曾離開圖冊。
    “府裏其他人呢?可有異動?”她隨口問了一句,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巧織垂首回答:“所有管事和下人都噤若寒蟬,做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小心翼翼,再無人敢議論半句。”
    柳如依終於從圖冊上抬起頭,將書冊合上,放到一旁。
    “這就對了。”
    她要的,就是這種人死威猶在的效果。一個死人的規矩,要比活人執行得更徹底,才能讓那些活著的人,永遠長記性。
    子時,夜色深沉。
    謝雲崢坐在書房,指尖在輪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
    長信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
    “主子,皇陵那邊有消息了。”
    長信快步上前,低聲匯報。
    “以王閣老為首的十幾名文官在皇陵外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進。一個時辰前,他們情緒激動,開始衝擊影龍衛的防線,雙方爆發了衝突,已經見了血。”
    謝雲崢敲擊的動作停下。
    他轉動輪椅,進入了書房後的密室。
    柳如依正對著一張巨大的京城布防圖,圖上用朱砂圈出了幾個關鍵位置。
    “皇陵外,文官和影龍衛打起來了。”謝雲崢開門見山。
    謝雲崢操控輪椅,從京城布防圖前轉過身。
    “他們已經把梯子搭好,是時候了。”
    他的決定帶著一絲按捺不住的鋒芒,準備了太久,終於等到這一刻。
    “不行。”
    柳如依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卻幹脆地否定了他的判斷。
    謝雲崢的動作停滯。
    他轉向那個依舊背對著他的身影,反問:“為何不行?文官鼓噪,影龍衛見血,這還不夠?”
    “不夠。”柳如依終於轉過身,將手中的朱砂筆擱下,“小衝突,隻能是小打小鬧。京城裏的權貴們隻會觀望,他們不會把身家性命押在一場沒有絕對勝算的衝突上。”
    她走到謝雲崢麵前,繼續說:“我們要等的,不是衝突,是‘死諫’。”
    這兩個字一出,密室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柳如依沒有停頓:“王閣老年事已高,性情剛直不阿,他若是肯以頭搶地,血濺當場,才能將整個文官集團的怒火徹底點燃。到那個時候,你再以‘為國除賊、清君側’的名義入宮,方為大義。現在出手,是兵變,是謀逆。”
    謝雲崢凝視著她,手指在輪椅的扶手上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
    這聲響持續了片刻,又緩緩停下。
    他承認:“你說得對,是我心急了。”
    他完全采納了她的意見,眼中那份急切的鋒芒被一種更深沉的耐心所取代。
    他看著她,這個女人總能在最關鍵的時候,用最冷靜的言辭,掐住整件事的命脈。
    這種感覺,既是欣賞,又是一種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
    子時剛過,醜時初至。
    密室的門被極輕地叩響。
    “主子。”
    是長信。
    謝雲崢操控輪椅過去開了門。
    長信快步入內,身上帶著外間的寒氣,他躬身快速稟報:“皇陵衝突升級。王閣老以頭搶地,血流滿麵,被他門下的幾個學生死死抱住救了下來。”
    謝雲崢的指尖又開始敲擊扶手。
    長信繼續說:“但另有一位姓張的禦史,當場撞死在皇陵外的石獅子上,臨死前高呼‘國賊當道,陛下危矣’。消息已經壓不住了,星火燎原一般,在京中權貴間傳開了。”
    密室裏一片死寂。
    柳如依與謝雲崢對視,兩人都沒有說話,但都在對方的反應裏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時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