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錦換了一身芙蓉粉的短衫，下麵一條荷葉綠的百褶裙，走起路來像荷花成精，活潑俏麗，夏日裏又顯得清爽。天氣漸漸熱起來，她也怕熱，薄薄上了一層粉，能透出肌膚本身的紅潤，也就隻用胭脂點了唇，又在脖頸手腕等地方抹了點薄荷香膏。
    桂花忍不住建議：“才人的首飾，是不是太素淨？”
    到底積累不夠，第一錦的首飾和衣服不太好搭，她隻戴了一對芙蓉玉的發梳，發髻頂上插一朵巴掌大的粉色芍藥，手腕上戴一對金鐲，看來看去，美麗卻有點留白。
    宮裏這些年的流行是豔妝華服，滿頭珠翠，極繁美學，大家也都默認皇帝喜歡這種風格，不少妃嬪為了爭寵，有點錢全部拿去置辦首飾，甚至貼錢上班。
    第一錦攏了攏特別定製的內衫袖子，打褶的乳白色輕紗從芙蓉粉的外衫袖子裏露出來，層次分明，且長度蓋過手背，袖口足有三寸寬，上色剛剛好的指尖蔻丹明豔，足夠新鮮別致。
    至於首飾……她都戴滿了，皇帝的心意怎麽辦？
    很快，第一錦來到長生殿。
    一進去，就是滿身涼意沁過來，從外到內的舒服。第一錦還嗅到一股帶著微微苦澀的清涼芳香，心道，果然是權勢富貴養人，漪瀾殿已經是個不錯的起點，可是和皇帝這裏還是雲泥之別。
    她笑盈盈上前行禮，目光大膽地看向皇帝，滿眼拉絲的情意，純粹的喜悅。
    皇帝也正意猶未盡，招手示意她過去，握了握她的手，上下打量：“灼灼芙蕖出綠波，好雅致，好新鮮的一朵花兒。”
    第一錦雖然人設是沒文化，但聽得懂好賴話啊，立刻笑著接話：“臣妾為了這身衣裳，可費了不少口舌呢，幸好陛下喜歡，總算是沒白費功夫。”
    說著，還在皇帝麵前轉了一圈，回頭帶著驕傲問道：“怎麽樣？”
    皇帝覺得她越看越好看。顏值雖然有個高低，但他又不是選美大賽的桂冠，隻挑冠軍，他是莊家通吃，好看的都喜歡。不過，這身倒也不是無可挑剔：“別的倒還好，隻是缺了妝點，還不是十全十美。”
    說著，他來了打扮洋娃娃的興趣，起身叫人開了私庫，一樣樣往第一錦身上堆。一對翠玉鐲，水頭極好，顏色清亮，也很像荷葉，一套瓔珞，寶光閃爍，一對流蘇步搖，正好插在發頂芍藥邊，還有一套的花釵。最讓第一錦意外的是一盒扇子，足有六隻，都是以荷花美人為主題。
    她全都愛不釋手，雙眼放光，一樣樣試給皇帝看。
    皇帝自然愛看新寵喜歡自己的賞賜，對自己熱情萬分的樣子，於是笑道：“既然喜歡做衣服，正好還有些布料，叫尚服局挑選些好繡娘，替你做出來。”
    第一錦自然喜歡，上前拉著皇帝的手謝恩：“臣妾多謝陛下為臣妾費心，過幾日貴妃娘娘的賞花宴，臣妾一定穿著陛下賞賜的新衣去，比過那些花兒！”
    皇帝笑道：“旁人都想著爭奇鬥豔，勝過其餘嬪妃，怎麽你倒是和花兒爭？”
    第一錦也是實話實說：“都說貴妃娘娘傾國傾城，臣妾也不想著比不比得過，隻是聽人說，貴妃宮中奇花異草無數，都美不勝收，隻怕自己反倒被襯得黯淡，叫旁人覺得陛下眼光不好，還辜負皇後娘娘栽培。雖然是宮婢出身，可臣妾也不想叫別人說，果然上不得台麵呀。”
    她說這種話，真是沒有一點自卑，但也不避諱自己的出身，完全有什麽說什麽，不知道稍加修飾。
    見慣了複雜的人，又習慣了多想，皇帝倒是欣慰，覺得她心思簡單又知恩，皇後的眼光確實不錯。於是笑道：“朕說你是朕的才人，過去的出身誰還敢笑？更何況你人比花嬌，今日就活像是荷花仙子，到了那日，還能被比下去？”
    第一錦高興了，撒嬌：“那是陛下喜歡臣妾，才偏心臣妾。從前臣妾做宮女時，無福見識後宮景致，今日出去謝恩，這才看見，真是處處都喜歡。隻可惜漪瀾殿的花木還不太多。”
    她眼巴巴地看著皇帝。
    才得了那麽多賞賜，再要就是貪得無厭，可是不開口討賞，隻是說說憧憬，應該沒事吧？
    皇帝從她臉上讀出這句話，也不和她計較，伸手把她拉進懷裏：“你喜歡花草，這還不容易？喜歡什麽，明日見了尚宮局的人，跟他們說。”
    第一錦見好就收，歡歡喜喜摟著皇帝，耳鬢廝磨，繼續閑話。
    皇帝問了些幾歲了，讀過書沒有之類的問題。雖然他聽過就忘，但至少有興趣問。第一錦就道：“臣妾隻是識字，沒有讀過什麽書。”
    這也不意外，畢竟宮婢嘛，小小年紀入宮，主要工作是服侍人，她才十六，能有多高文化水平？皇帝自己是個飽讀詩書的高學曆人才，但對女人要求沒那麽高。沒文化的人固然可能索然無味，但第一錦至少很有趣，很可愛。
    才剛認識，走心是不可能走心的，皇帝很快叫人安排酒菜，讓第一錦陪侍，說話調情，賞樂。氛圍到了，他一把抱起第一錦，進入內殿。
    這一夜，第一錦半途換了個地方睡，重新洗了一遍，打著哈欠一頭埋進床鋪裏，隻在皇帝呼吸裏留下一縷薄荷味的清涼。
    每次見駕總有收獲，雖然才兩天，但第一錦的得寵已經勢頭頗盛。
    尚宮局被派來移栽花木的人也很有眼色，隻管奉承。這宮裏花朵犯禁，那都是在禮服上的規矩，實際貴妃可以養牡丹，第一錦也不受限製。
    但她不是這個意思，和貴妃對標未免早了點，她隻是想要紫藤和淩霄，再種點葡萄，玉簪，玫瑰什麽的。
    栽花難免要挪開磚塊，搭架子，有點擦破土動工的邊。再加上要栽種的花草多了，定然要熱鬧幾天。
    第一錦走一步算百步，但絕不會把欲望寫在臉上，既然拿定了沒頭腦的劇本，她也就隻很淺薄地為皇帝的寵愛開心，興致盎然地和眾人商量還要種什麽。以才人的身份，自己弄隻能買來幾盆花，動不了大工程，因此眾人都樂於湊趣。
    葡萄的主意就是他們出的，雖沒明說，但顯然是盼著多子。
    第一錦同意，因為她愛吃葡萄，所以特意叮囑，要好吃的品種。
    淩霄花還在花期，有成品能移栽過來直接看花，但紫藤就不行了，隻好等來年。所以接下來就種一些夏季能看的花。以免皇帝知道，覺得自己的心意被打了折扣。
    第一錦自己就不太擬人，很懂這種上位者恩賜的好感要怎麽把握，才不讓對方覺得被利用。
    有荷爾蒙的吸引，保持一段時間的關係不是難事，可要獲得一個人的喜歡，著實是複雜的學問。把每件事都做到別人心坎裏，從而搞定對方，獲取對方心裏更大的空間，才是第一錦的最終目的。
    躺平安分守己，是沒有前途的，雖然她看過很多類似劇情的小說。但實際情況永遠是，能爭會搶，才有本事多吃多占。誰也不是傻子，一點不付出對方就愛的死去活來，除非中蠱。
    “商城有情蠱嗎？”第一錦忽然問。
    她可不覺得邪魔外道有什麽不好。
    係統一驚，大聲否認：“不要瞎想啊，情蠱是不會出現在這種普通古代世界的！出現了也會被製裁！”
    第一錦遺憾地咂咂嘴：“好可惜。”
    真有的話那多省事！她會很公平，給所有人一顆情蠱，然後躺平撈，放開撈！
    轉念第一錦又想起係統不會為非作歹，估計真不會允許，頓時覺得自己心腸歹毒卻沒有用武之地，甚至有點索然無味。
    既然知道了蘇才人喜歡花草，尚宮局也就格外懂事，除了殷勤伺候移栽花木之外，每日送來的鮮花也是頗為新鮮，品相極佳。風尚流行簪花，因此各處一年四季總有應季花朵送來。雖然各宮都有自己栽種的花卉，但尚宮局的態度明顯比花更重要。
    在貴妃手底下，後宮風行草偃，這日子久了，第一錦的脫穎而出雖然尚未成氣候，也明顯帶來了一股新風。
    桂花由此有了嚴重的焦慮：“才人，貴妃的賞花宴，這下大家恐怕最關心的還是您了。”
    每到這種後宮齊聚的時候，難免分出高下。第一錦現在是烈火烹油，被架了上去，要是不夠驚豔，那可丟人。最重要的是，那天是貴妃的主場，才人還得罪了貴妃，能有好果子吃？
    當天要是丟了人，皇帝的興趣大概也會有所回收，這損失比丟人還大。
    第一錦則在思考，怎麽想個辦法撈撈貴妃？
    畢竟作為皇後陣營的人，她如無意外，是很難有機會和貴妃進行交流的。而貴妃也不會自降身份，和她產生多餘交集。
    良機難逢啊！
    隻是思來想去，第一錦也沒什麽好辦法。地位差距太大，又不甚了解，還有陣營問題，嘶……
    桂花跺腳：“才人！您快拿個主意，這兩匹料子，到底用哪一匹才好？”
    小丫頭覺得，蘇才人有前途，有顏值，脾氣也好，就是這性子，實在是對什麽都太不上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