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人真的走了，張守一也沒辦法再聯係上對方了。
    “於我而言前路已然明朗，那這問心局就不會是針對我的修行路。”
    “那我的問心局會是關於什麽的呢？”
    張守一盤膝而坐，緩緩閉上了雙眼，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
    從幼時被師父撿上山，自己第一次接觸修行展現出驚人的天賦，之後不斷打磨性命修為的修行路。
    再到之後下山的所見所聞，看到了太多本不應該的事變成應該，見到了太多的是非善惡，自己也不知道本心有沒有變。
    自己從來也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在自己看來，師門長輩，師兄弟，朋友這些遠遠大於一切，隻有在不涉及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才會考慮對錯。
    而且隨著實力的提升，自己好像越來越偏執了，而且人的屬性正在一點點褪去，雖然很不想承認這點，但自己確實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正在逐漸的將自己剔除於人的範疇。
    漸漸的開始看待任何事情都歸於平靜，似乎隻要不涉及自己珍視的東西，自己都能允許他發生一樣，或許這是仙人的通病。
    在他們的認知中自己已經不是人了，已經超越了人的範疇，在他們看來人也就是聰明點的猴子了吧。
    “明確前路，克服恐懼這些都不會困擾我。”
    “所以真正困擾我的或許就隻有堅守本心了。”
    “守住自己作為人的底線，這或許才是這條問心路的正解。”
    要如何守住呢？這才是自己該考慮的問題，到了自己和師父的這個境界，本應該是無喜無悲，無念無想，無情無欲，無感無求的時候了。
    就是為了守住自己作為人的底線，自己聽了師父的建議。
    錨定了“人”的聯結，保留了對師門朋友的深度羈絆，每當自己視萬事萬物為螻蟻時，這些人的喜怒哀樂，生死安危就能喚醒自己對“人”的共情。
    給自己設了底線，若遇不平事，至少出手製止一次，保留自己普通人時的習慣，自己對於美食的愛好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自己最開始時也是山上的苦修者，直到發現很多事情都能調動自己的情緒，這才慢慢喜歡上了看樂子，將修行看成了一場遊戲，因為隻要自己還會開懷大笑，自己就還沒脫離人的範疇。
    “師父，還是您看的遠啊！”
    “這些年師兄弟們總責備我凡心重，唯獨您總是笑著調侃。”
    “我也清楚，這些年您也一直努力讓自己向下看，而不是向上看，可你是天師，注定比我更難。”
    修行者隨著實力的變強，很容易陷入“俯視視角”，隻有“平視”凡人的堅持，才能守住對“人”的敬畏。
    隨著張守一想明白這些後，前方開始出現了一束光線。
    “這也沒多難嘛！”
    不過說完這話之後，張守一自己都覺得臊得慌，也就是自己的嘴夠硬，自己從年幼時開始回憶，才終於是將事情給想明白了，雖不知具體過去了多久，但這時間絕對不短。
    起身朝光亮的方向走去，心中難免還是對裏麵的人有些抱怨，自己又沒說不讓你看我的記憶。
    別人的問心局好歹還有人引導著他去走，去回憶，到自己這純粹變成了自己思考了，要不是自己悟性高，以前又被師父指點過，誰知道要被困多久啊！
    跨過光幕之後，金燦燦的白光晃得張守一差點睜不開眼睛。
    “恭喜道友明確本心。”
    “我原以為道友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才能夠想明白的，沒想到隻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
    熾天使的聲音再次在張守一的耳邊響起，隻不過這次不再是那樣的虛無縹緲，沒有情緒，在她的聲音中，張守一聽出了一絲喜色。
    等眼睛慢慢適應了強光之後，張守一這才看清眼前站了個人，是個模樣極美的女子，比自己之前見過的任何女子都要漂亮。
    個子也很高，哪怕隻是赤足也和張守一一樣高，而且身上散發著一股神聖的氣息，讓人絲毫生不起褻瀆的心思。
    “你是？”
    熾天使平靜的看著張守一，眼裏充斥著一絲欣賞。
    “舊神加百利。”
    舊神？倒是貼切，張守一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這是目前自己所見過唯一自己看不透的人。
    加百利察覺到了張守一的目光，但並沒有因此惱怒，因為對方的眼神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欲念，而且自己同樣在打量著對方。
    倆人都是不應該存於世的存在，加百利認為這個時代不應該誕生張守一這樣的人，張守一同樣覺得加百利不應該存在。
    但事實是二人都出現在了這個時代，而且相見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惑，之後你會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張守一點了點頭，在加百利的帶領下，二人來到了內殿坐下，這裏整體的構造就像是童話中的宮殿一般。
    二人相對而坐，張守一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斷地敲擊著眼前的桌麵，目光一直沒有從加百利的身上移開過，麵對這樣的存在，就是他也不敢托大。
    “我就直接問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加百利似笑非笑的看著張守一，但眼裏的落寞使嘴角的笑意顯得很刻意。
    “大勢所趨罷了。”
    “當時的神也就是你們所說的仙，其實也就是修為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生命層次發生躍遷的生靈而已。”
    說到這裏，加百利素手一揮，剛剛還是金碧輝煌的宮殿瞬間變成了一個教會，無數人跪在地上聆聽著天上人的演講。
    “看到那人了嗎，他快成神了。”
    張守一起身上前來到人群中，身軀直接穿過加百利所幻化出來的虛影。
    “信仰成神？”
    加百利同樣跟隨著張守一的腳步來到了他的身側，輕輕點了點頭，隨後看向那個還在激情演講的人。
    隨著信仰越來越多，天上開始匯聚起烏雲，雷霆在其中肆虐，最後如雨點般落下，無一例外全都落在了那人的身上。
    而這時候信仰的力量又開始發揮作用了，宛若實質的信仰直接替他化解了天雷，最後一縷縷玄之又玄的氣息融入了他的體內，生命開始蛻變。
    原本蒼老的麵容開始變得年輕，但周身的氣勢並沒有多少的改變。
    “對，這也是最弱的神之一，以你現在的實力都能輕鬆捏死他。”
    隨著加百利一指點出，原本的畫麵開始像玻璃一樣碎裂，碎片後麵又重新生成了一幅畫麵。
    畫麵中是一個中年道袍之人，劍指蒼天，山巔的罡風卷動青灰色的道袍，周身騰起淡金道韻，右手緊握長劍橫於胸前。
    第一道天雷劈下後，他足尖點地不退反進，寶劍寒芒乍現，與雷霆相撞，強大的衝擊波使得碎石飛濺中，雖嘴角溢血，卻未退一步，目光死死盯著翻湧的雷雲。
    畫麵還在繼續，加百利悠悠看向張守一。
    “不管是我們所說的成神，還是成仙，其實都隻是境界到了生命層次蛻變了而已，境界從來都不代表著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