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我“這,就是我們的平均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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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銳的電鈴聲劃破了古老禮堂的穹頂,將那份刻意營造的、帶著羞辱意味的死寂撕得粉碎。
    下一秒,一種奇異的、統一的聲響瞬間填滿了整個空間。
    沙。
    沙沙。
    沙沙沙——
    三百多支筆尖同時落在紙麵,匯成了一股整齊劃一的、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洪流。
    沒有慌亂。
    沒有遲疑。
    麵對那份由蘇黎世聯邦理工學院十多位頂級教授聯合出題,旨在“敲打”與“下馬威”的試卷,龍河大學的學生們甚至連眉頭的微小起伏都沒有。
    他們進入了一種狀態。
    一種在龍河大學的日常中,早已被錘煉成本能的解題狀態。
    講台下,幾位蘇黎世的監考老師交換了一個錯愕的眼神。
    他們原本預設的劇本不是這樣的。
    他們期待看到的是抓耳撓腮的窘迫,是麵對天書般難題時的茫然與絕望,是最終在巨大的挫敗感中提前放棄的頹喪。
    可他們什麽都沒有看到。
    他們隻看到了一群平均年齡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用一種近乎非人的專注,投入到了那場智力的風暴之中。
    他們的眼神,沒有任何一絲多餘的遊離,死死地釘在眼前的紙頁上。
    他們的臉上,沒有凝重,沒有掙紮,甚至沒有思考的痕跡。
    那更像是一種本能的讀取與輸出。
    如同呼吸,如同心跳,自然得令人心悸。
    一位金發女監考員下意識地走下過道,她的腳步放得極輕,生怕打擾到這詭異的氛圍。
    她悄悄地從一名學生的側後方望去,目光落在那份試卷上。
    試卷的第一大題,是一道關於“規範場論中非阿貝爾群的拓撲不變量”的計算。
    這道題,即便是她這位物理學博士,也需要至少半個小時的草稿推演。
    然而,那個學生的筆尖卻在飛舞。
    一行行簡潔到極致的公式,一個個匪夷所s所思的簡化步驟,在紙麵上行雲流水般地鋪陳開來。
    沒有草稿。
    沒有停頓。
    仿佛最終的答案早已鐫刻在他的腦海深處,他所做的,隻是將其謄抄下來。
    女監考員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她的尾椎骨竄上後頸。
    她移開目光,望向其他人。
    每一個人。
    都是如此。
    整個考場,三百多名學生,仿佛化作了一台結構精密、算力恐怖的超級計算機。
    而那“沙沙”的落筆聲,就是這台巨獸運行時發出的、冷酷而無情的轟鳴。
    時間在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中流逝。
    一個小時。
    一個半小時。
    就在蘇黎世的監考老師們已經從最初的震驚,轉變為一種近乎麻木的茫然時,一個清脆的、打破了固定節律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啪。”
    王浩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一聲輕響。
    在這片由筆尖交響統治的領域裏,這聲響動無異於平地驚雷。
    所有監考老師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王浩拿起那張已經寫得滿滿當當,甚至連卷麵空白處都布滿了補充推演的試卷,平靜地走向講台。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
    他的表情無波無瀾。
    “老師,我交卷。”
    他將試卷正麵朝下,輕輕地放在了講台上。
    這個動作,成了一個信號。
    一個結束的信號。
    緊接著,第二道身影站了起來。
    林曉靈。
    她的動作同樣幹脆利落,走向講台,交卷。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起初隻是零星的幾人。
    很快,就變成了成片成片的人潮。
    學生們從座位上站起的動作匯成了一股浪潮,他們走向講台的腳步聲,從稀疏的鼓點,演變成了一場密集的雷雨。
    最後,整個考場三百多名學生,全部起立。
    他們走向講台,將自己的答卷,一份份地疊放在王浩的試卷之上。
    那座由試卷堆疊而成的小山,在講台上迅速隆起。
    兩個小時。
    距離考試結束,還有整整一個小時。
    三百一十五名龍河大學的學生,全部提前交卷。
    整個考場,隻剩下那群蘇黎世的監考老師,呆立在原地,如同被集體施了石化魔法。
    那位一直板著臉,以嚴謹與刻板著稱的德國教務長,克勞斯教授,再也無法維持他的鎮定。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麵部的肌肉因為過度震驚而微微抽搐。
    他衝下講台。
    他的動作近乎粗暴,一把從那疊試卷的最上方,抓起了第一份。
    那是王浩的試卷。
    克勞斯的目光,如同兩道X光,死死地掃在紙麵上。
    他看到了什麽?
    他看到了對現有理論框架的徹底顛覆。
    他看到了比標準答案簡潔了十倍,卻深刻了百倍的解題路徑。
    他看到了在那些解題思路的背後,閃爍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充滿了天才火花的、匪夷所思的創新性。
    這位以嚴謹著稱的德國老教授,那隻死死攥著試卷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紙張的邊緣,在他的指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簌簌”聲。
    考場之外,一條玻璃走廊之隔。
    蘇黎世聯邦理工的校長,正帶著一臉公式化的歉意,對周思民院士解釋著。
    “周院士,希望您能理解。我們學校的傳統一向如此,嚴謹,是我們對科學最基本的尊重。
    這次小小的摸底,絕無冒犯之意,隻是為了更好地了解貴校學生的學術水平,方便我們後續……”
    他的話術滴水不漏。
    周思民院士卻並未看他。
    老人的目光,隻是透過那麵巨大的玻璃窗,靜靜地看著考場內那已經空了一大半的座位,看著那這些人完卷後便安靜地坐在原位閉目養神的龍河學生。
    他笑了笑。
    那是一種雲淡風輕的,仿佛在看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戲劇的笑容。
    “哦,校長先生,您不必解釋。”
    他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一種老人特有的溫和。
    “我們完全理解貴校的嚴謹。”
    “其實,我們何校長的意思也很簡單。”
    周思民院士緩緩轉過頭,迎上蘇黎世校長那雙帶著虛偽歉意的藍色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解釋道:
    “他隻是想讓孩子們在來之前,隨便地考一考。”
    “好向貴校充分地展示一下,我們龍河大學二年級學生的一個大致的……”
    周老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最後,他選了一個最樸實,也最殘忍的詞匯。
    “‘平均水平’。”
    “這樣,也方便貴校為他們安排後續課程的,真實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