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部長陳老的胸腔裏的那團火，燒得正旺。
    太陽穴突突直跳，每一次搏動，都帶著一股灼人的熱浪，衝擊著他的理智。
    胡鬧！
    這簡直就是胡鬧！
    他捏著扶手的手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泛白，堅硬的實木幾乎要被他捏出指印。
    如此重要的峰會，關乎龍國未來十年科技走向的頂層設計，何宇那個年輕人，竟然用一群……一群“服務員”來敷衍？
    哪怕是真人服務員，也比這堆冰冷的機器要顯得尊重！
    他的目光穿過會場，落在那些安靜佇立的機器人身上，怒火幾乎要凝成實質，噴薄而出。
    然而，就在部長被這股“離經叛道”的安排氣到血壓飆升之時。
    與會場內這令人窒息的凝重截然不同。
    遠在千裏之外，龍河大學的每一個校區，上百間巨大的多媒體階梯教室內，氣氛已經抵達了沸點。
    “轟——！”
    當全息直播的鏡頭，隨著【突觸】實驗中心會場大門的開啟，緩緩推向那七十道邁步而入的身影時。
    所有教室，在同一時刻，爆發出了一陣掀翻屋頂的巨大轟鳴！
    空氣在顫抖，牆壁在嗡鳴，每一個學生的血液，都在瞬間被點燃！
    “臥槽！”
    “臥槽！臥槽！！”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一看就是常年泡在代碼世界的計算機係大四學生，猛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
    他的身體因為極致的震驚而微微前傾，雙手撐在桌子上，死死地盯著全息屏幕裏，那個正邁著優雅步伐，向一位老院士走去的“機器人”。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的嘴唇在哆嗦，瞳孔裏倒映著那道身影的每一個細節。
    “它的步態……你們看它的步態！重心的轉移，腰腹的協同發力，腳踝為了維持平衡產生的細微調整……
    這已經完全脫離了程序控製的範疇！這……這是基於實時環境反饋的、自主的、最優解的動態平衡！”
    他身旁，一名來自生命科學院的女生，則是將畫麵放大，她的目光，死死鎖在了其中一台機器人為嘉賓倒茶時，那微微屈起的手指上。
    “皮膚……你們看它的皮膚質感！”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音，充滿了難以置信。
    “光線下的毛孔反射，指關節運動時產生的自然褶皺，還有……天啊，它剛才眨眼了！眼輪匝肌和提上瞼肌的聯動，還有那微不可查的眼球濕潤反光……”
    “打死我！你現在打死我，我都不信那是個機器人！”
    震撼，如同海嘯，一波接著一波，拍碎了所有人的認知。
    這些龍河大學的學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普通人。
    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曾以誌願者或實習生的身份，在【希望之城】工作過。
    他們親眼見過，甚至親手維護過那些高效、精準的導診機器人。
    可眼前的“啟明”係列，與【希望之城】裏的那些前輩，根本就是兩個維度的物種！
    如果說，導診機器人是功能強大的“工具”。
    那麽，“啟明”，就是披著矽膠皮膚的“人”！
    是科幻電影裏，那些足以以假亂真，引發倫理風暴的“仿生人”！
    “轟！”
    龍河大學的校園內部論壇，服務器在瞬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一個標題為【直播驚現天頂星科技！校長究竟還瞞著我們搞了什麽？！】的帖子，在發出的數十秒內，回複量直接破千！
    “我人傻了，真的，我宣布我們學校的保密等級堪比軍方！”
    “別說了，我剛從【希望之城】實習回來，我感覺我見到的那些導"診機器人，跟‘啟明’一比，就是個鐵皮玩具！”
    “這微表情管理……我感覺比我那個天天板著臉的導師都豐富！這真的是機器人能做到的嗎？”
    “樓上的，你號沒了。”
    熱度，直接爆表！
    學生們的震撼，遠比會場內那些見多識廣的院士們來得更加純粹，更加猛烈！
    因為他們身在龍河，他們對何宇校長創造的奇跡，有著近乎狂熱的崇拜與信任。
    他們更清楚，眼前這一幕，究竟意味著什麽。
    這意味著，在他們每一個看似平靜的上課日，在他們看不見的校園深處，在他們不知道的某個地下實驗室裏。
    他們那位年輕得過分的校長，又一次，在人工智能這個決定人類未來的終極領域，取得了一次足以顛覆整個世界的、降維打擊般的突破！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在無數個年輕的頭腦中，同時萌發。
    它起初隻是一點火星，卻在瞬間燎原。
    “難道說……”
    “校長他……真的把‘強人工智能’給搞出來了？”
    這個猜測，宛如一顆被投進深海的核彈，在所有學生的心湖之中，轟然引爆！
    整個論壇，所有直播間的彈幕，在這一刻，詭異地停滯了。
    山呼海嘯般的驚歎與討論，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隻剩下那個石破天驚的問題，在每一個人的腦海中，瘋狂回響。
    ……
    與此同時，峰會主會場。
    教育部長胸中的那股火氣，終究還是沒能持續燃燒下去。
    他看著那些“啟明”機器人，如同最資深的會務人員，有條不紊地穿梭在會場之中。
    它們為每一位院士遞上新鮮出爐的會議資料。
    為每一位嘉賓續上溫度恰到好處的熱茶。
    甚至在一位老院士不小心打翻茶杯時，距離最近的一台機器人，在0.5秒內就完成了情況判斷，並立刻取來清潔工具，用一種高效到令人發指的速度，將現場處理得幹幹淨淨，沒有影響到任何人。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精準無誤。
    那份安靜、高效、精準到極致的服務，讓部長眼中的怒意，不自覺地，一點點消散，轉化為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
    他想起了龍河大學這一年來的種種“壯舉”。
    想起了何宇那個年輕人，一貫的、從不做無用功的行事風格。
    這小子，從來不按常理出牌。
    但他走的每一步，事後看來，都蘊含著常人無法理解的深意。
    最終，部長緊繃的下顎線，緩緩放鬆。
    他靠回了椅背，強行將那股翻騰的情緒壓了下去。
    罷了。
    他倒要看看。
    看看何宇的葫蘆裏，今天，到底賣的是什麽驚世駭俗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