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觸】實驗中心，宏偉的主會場之內。
    旁聽席上的空氣，正被一種灼熱的情緒炙烤著，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沸騰頂點。
    一千五百名龍河大學的教師，他們眼中的光芒，與上午剛入場時，已經截然不同。
    那是一種被知識徹底武裝後，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強大自信。
    親眼見證了跨空間傳送，親手觸碰了【科技樹】所具象化的知識本源之後，他們體內某種沉睡已久的東西，被徹底喚醒了。
    上午的峰會，對台上的院士而言，是一場巔峰論道。
    但對他們這些旁聽者來說，更像是一場專為他們舉辦的，成果“閱兵”！
    當國之泰鬥們拋出一個個代表著龍國科技最前沿、最艱澀的課題時，他們發現，自己的大腦竟能毫不費力地跟上，甚至還能在思維的火花碰撞中，舉一反三。
    當他們發現，自己在某些極度細分的領域，積累的知識深度，甚至已經隱隱觸及，乃至超越了台上某些院士的認知邊界時……
    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自豪感，混合著強烈的成就感，在每一個人的胸膛中劇烈翻湧，幾乎要破體而出！
    他們彼此對視，從同事那一張張泛著紅光的臉上，看到了和自己如出一轍的狂熱。
    是的，就是狂熱！
    經過龍河大學這一年多以來，那種近乎“非人”的、超高強度的進修與學習，他們終於無比清晰地認知到了一個事實。
    如今的自己，和台上那些真正站在學術之巔的院士之間，或許……真的隻隔著最後一層窗戶紙。
    一層名為“原創科研成果”的，臨門一腳！
    時間，在思維的高速運轉中悄然流逝，很快就到了正午。
    峰會上午的議程暫告一段落，進入了午餐休息時間。
    緊繃了一上午的神經驟然鬆弛，生理上的疲憊與饑餓感，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
    核能學院的齊立民老師，下意識地揉了揉自己那早已開始抗議的肚子。
    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不遠處。
    那裏，一個機器人正安靜地佇立著，身形筆挺，線條流暢，每一寸都透著工業設計上的完美，宛如一座靜默的雕塑。
    “啟明八號”。
    它的胸牌上標注著這個代號。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從齊立民的心底冒了出來。
    那是一種混雜著科學家特有的好奇、一絲考究，甚至還有幾分被上午的“神跡”輪番轟炸後，想要找回一點現實感的刁難心態。
    他朝著那個方向，略帶一絲挑釁地，招了招手。
    指令發出的瞬間。
    “啟明八號”動了。
    沒有絲毫的延遲，沒有電機的嗡鳴，它邁著一種近乎優雅的、完全反重力的步伐，無聲無息地滑行到了齊立民的麵前。
    它微微鞠躬，完美的仿真麵龐上，浮現出一個恰到好處的溫和微笑。
    “齊老師，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
    聲音充滿了磁性，音調平穩，卻又不像程序合成那般死板，帶著一種獨特的韻律。
    “嗯……”
    齊立民故意拉長了聲音，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擺出一個略顯慵懶的姿態，開口問道。
    “現在可以點餐了嗎？我肚子餓了，想看看你們這兒都有什麽吃的。”
    他身邊的幾位同事，聽到這話，都饒有興致地豎起了耳朵，臉上帶著看熱鬧的笑意。
    在他們想來，這個機器人服務員，頂多就是從胸口的屏幕上，彈出一份電子菜單。
    這已經是他們能想象到的，最高級的服務形式了。
    然而，“啟明八號”接下來的回應，卻讓齊立民，以及他周圍所有豎著耳朵偷聽的老師們，臉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了。
    隻聽見機器人那毫無波瀾的磁性聲音，帶著不變的微笑，清晰地響起。
    “齊老師，當然可以。”
    “根據您上周在【希望之城】健康中心提交的最新體檢報告，係統檢測到您的血脂指數，存在輕微偏高的趨勢。因此，係統建議您近期采用低油、無糖的飲食方案。”
    這句話，如同第一記重錘，砸在了齊立民的心上。
    他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上周……健康報告？他確實去過，那是學校的年度福利體檢。
    可……
    機器人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第二記重錘，接踵而至。
    “同時，通過對您過去三年，在校內所有食堂累計一千一百零二次的消費數據，進行深度大數據分析後，我們發現……”
    “您對淮揚菜係中的‘紅燒獅子頭’這道菜品，具備高達87.3%的極端偏好度。”
    87.3%？！
    這個精準到小數點的數字，像一根冰冷的探針，瞬間刺入齊立民的大腦皮層！
    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起，昨天中午，自己還在二食堂的窗口前，為最後一份獅子頭和同事爭得麵紅耳赤的場景！
    他的呼吸，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變得急促起來。
    一種被徹底看穿的、無所遁形的悚然感，從他的尾椎骨，一路竄上了天靈蓋！
    而“啟明八號”，依舊在用它那平靜到令人發指的語調，陳述著最終的“審判結果”。
    “所以，係統已經自動為您推薦了A套餐。”
    “由‘全聚德’特級廚師王海師傅，專門為您個人烹飪的，改良版低油無糖紅燒獅子頭。”
    “並且……”
    機器人頓了頓，似乎是故意留出讓信息發酵的時間，然後投下了最後一顆炸彈。
    “訂單已在三分鍾前，於三公裏外的‘全聚德’龍河大學分店，自動下單並完成支付。”
    “預計送達時間還有十二分鍾，屆時，請您憑【個人終端】的取餐碼，前往二號休息室的三號取餐口，直接領取。”
    ……
    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
    齊立民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隻剩下一種混雜著驚駭與茫然的蒼白。
    他張了張嘴，喉嚨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周圍，那些原本還在偷笑的老師們，此刻一個個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的雕像，臉上的表情，永遠地定格在了震驚的那一刻。
    這份……
    這份精準到“秒”……
    精準到個人健康數據……
    甚至精準到個人口味偏好，連廚師和下單時間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智能”服務……
    這哪裏是點餐服務？！
    這他媽的，是“讀心術”啊！
    在場的所有老師，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