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這短短七十二小時，對於全球的目光焦點而言，卻漫長得足以吊起所有人的胃口。
    由龍河大學官方發起，以【啟蒙】平台為唯一窗口的“龍河以斯國技術交流會”，其熱度以前所未有的姿態席卷了整個世界。
    從華爾街的交易大廳到矽穀的創新中心，從歐洲古老的科學院到中東新興的財富基金，所有人都將這場直播，視作“龍河新秩序”建立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封賞”大典。
    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國，憑借一項技術，就能撬動足以改變國運的資源。
    這個事實本身，比技術交流會的內容，更讓無數勢力為之瘋狂。
    直播開始前十分鍾。
    【啟蒙】平台的專屬直播間內，在線人數的計數器，以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頻率瘋狂跳動，最終穩穩地停在了一個恐怖的數字上，一億。
    這幾乎是平台可以承受的最大數值了。
    龍河大學，主禮堂。
    穹頂的燈光柔和而莊嚴，足以容納數千人的席位早已被來自世界各地的頂尖學者、企業家和媒體代表填滿。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雜著期待、審視與嫉妒的複雜氣息。
    這裏是全球科技的聖殿。
    而今天，一個外來者，將要站上這裏的神壇。
    聚光燈猛然亮起，將舞台中央一個精神矍鑠的身影勾勒得無比清晰。
    以斯國的首席科學家，阿維·科恩博士。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那束溫暖的光芒，享受著台下數千道飽含敬畏與羨慕的目光，更享受著那條看不見的線，連接著線上億觀眾的神經。
    他就是此刻世界的中心。
    “……女士們，先生們！”
    科恩博士的聲音，通過最高規格的收音設備與全球直播網絡，清晰地回蕩在禮堂的每一個角落，也同步傳遞到地球的每一個有時區的終端上。
    他張開雙臂，姿態昂揚，背後巨大的全息屏幕上，炫目的（偽造）數據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構建出一個完美無瑕的科技神話。
    “我們做到的，不是改進，不是優化，而是奇跡！”
    “是絕對的安全，和絕對的高效！”
    他指向屏幕上那塊渲染得極富未來感的電池模型，聲音中的激情與自豪感染了現場和線上的每一個人。
    “這款石墨烯電池，它的出現，將徹底終結‘裏程焦慮’這個困擾了人類近一個世紀的魔咒！”
    “它將把人類文明，帶入一個全新的、無汙染的‘固態電能’時代！”
    演講的節奏被完美地把控著。
    每一個停頓，都恰到好處地留給觀眾驚歎與回味的時間。
    氣氛被逐步推向頂點。
    【啟蒙】直播間的彈幕，已經徹底被潮水般的讚美所淹沒。
    “偉大！這是真正偉大的發明！”
    “上帝！以斯國竟然隱藏著這樣的力量！”
    “一個新時代來臨了！向科恩博士致敬！”
    “以斯國萬歲！”
    弗吉尼亞州，蘭利。
    中情局的秘密指揮中心內，史密斯愜意地靠在椅背上，指間夾著雪茄，猩紅的火點在昏暗的房間裏明滅。他看著屏幕上被翻譯成英文的彈幕狂潮，嘴角咧開一個滿意的弧度。
    他甚至已經開始在腦中計算。
    當那朵絢爛的“煙花”在龍河大學的心髒地帶綻放，何宇那張永遠從容的臉，會扭曲成什麽樣子。
    龍河大學的“積分信譽”體係，這個他用來統治全球科技界的新型權杖，又會瞬間崩塌到何種可悲的境地。
    舞台上，科恩博士的演講抵達了最終的華彩樂章。
    他張開雙臂，準備迎接那山呼海嘯般的掌聲與歡呼，迎接他人生中最榮耀的時刻。
    就在這一瞬間——
    一陣清脆的、不疾不徐的掌聲，從舞台的一側響了起來。
    何宇，微笑著，從陰影中緩緩走出。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聚光燈的邊緣，走到了科恩博士的身邊。那掌聲不大，卻詭異地壓過了現場所有即將爆發的嘈雜，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科恩博士，非常、非常精彩的演講。”
    何宇的聲音通過他胸前的麥克風，平靜地傳遍全場，也傳遍了全世界。
    “您的理論，堪稱完美。”
    這突如其來的登場，讓全場為之一靜。
    科恩博士略顯亢奮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隨即立刻換上最謙卑恭敬的姿態，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何校長，能得到您的認可，是我們至高無上的榮幸。”
    “不過，”
    何宇的話鋒，毫無征兆地一轉。
    他臉上的微笑沒有絲毫變化，但那笑意卻未曾抵達眼底。
    “理論固然精彩，但正如我們龍國的一句古話，‘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他的目光，越過科恩博士，直視著台下的數千名觀眾，以及那台冰冷的、正對著他的主攝像機鏡頭。
    “為了讓大家更直觀地感受這項‘革命性’的技術，我們不如……現場進行一次極限壓力測試，如何？”
    極限……壓力測試？
    科恩博士臉上的肌肉，不受控製地僵硬了。
    “何校長？您這是……”
    他試圖用一個玩笑的語氣來化解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我們的數據已經經過了上萬次模擬和實體測試，完全沒有必要，真的沒有必要……”
    “有必要。”
    何宇吐出三個字。
    那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份量，瞬間將科恩博士所有後續的推諉之詞全部堵死在了喉嚨裏。
    不等科恩博士的腦子轉過彎來，想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舞台後方的幕布緩緩拉開，幾個身穿龍河大學白色工程製服的工作人員，推著一個巨大的、由超高強度防彈玻璃製成的透明測試艙，沉穩地走了上來。
    那測試艙充滿了冰冷的工業美感，內部結構精密，線路縱橫。
    在測試艙的正中央，一塊按照以斯國方麵提供的圖紙、由龍河大學工業母機一比一完美複刻生產出來的嶄新電池，正靜靜地躺在基座上。
    它在燈光下反射著金屬的冷光，完美得像一件藝術品。
    “科恩博士，這是我們技術團隊，連夜按照貴方提供的完整圖紙，生產出的樣品。”
    何宇微笑著，側過身，對著科恩博士做了一個優雅的“請”的手勢。
    “您……不會介意我們親手驗證一下，這件偉大作品的性能吧？”
    一層細密的、冰冷的汗珠，瞬間從科恩博士的額角滲了出來。
    他當然知道數據是假的！
    但他不知道，那塊電池裏，藏著史密斯埋下的“終極保險”！
    他此刻的擔憂，僅僅是停留在……萬一現場測試的數據，和他們PPT上吹噓的那個“完美數據”有出入，那場麵會非常、非常尷尬！
    可是在全球二十億人的注視下，在何宇那看似溫和卻不容反抗的目光下，他有拒絕的資格嗎？
    拒絕，就等於心虛。
    就等於承認自己之前的一切都是謊言！
    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當……當然不介意。龍河大學的技術實力，我們是絕對信得過的。”
    “很好。”
    何宇的笑容深邃了一分。
    他轉身，徑直走到了測試艙旁的控製台前。
    他的手指在觸控屏上輕輕劃過，一係列複雜的參數界麵瞬間彈出。
    “各位觀眾，大家請看大屏幕。”
    何宇對著鏡頭，聲音平靜得像是在上一堂最基礎的物理課。
    “我現在要啟動的，是一個特殊的測試程序。
    它將模擬電池在極其苛刻的環境下，所要承受的瞬時峰值負載……一個我們的【盤古】超算係統，在今天早上，剛剛計算出來的，最嚴苛，也是最有趣的程序。”
    【盤古】……計算出來的程序？
    科恩博士的心髒，毫無征兆地猛烈一跳！
    蘭利，指揮中心。
    史密斯臉上的笑容，也瞬間凝固，他猛地從椅子上坐直了身體，死死盯住屏幕！
    何宇的手，落在了那個紅色的虛擬啟動鍵上。
    輕輕一按。
    “嗡——”
    一陣低沉的電流聲從測試艙內響起，各項數據開始在全息屏幕上飛速飆升！
    電流！
    電壓！
    輸出功率！
    核心溫度！
    一切正常！所有數據都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攀升，但完美地維持在安全閾值之內！
    科恩博士剛剛提到嗓子眼的心，稍稍落下半寸。
    然而，就在下一秒。
    “嘀！嘀！嘀！——”
    控製台陡然爆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報聲！
    屏幕上，那個代表著瞬時負載的參數值，仿佛脫韁的野馬，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垂直拉升，瞬間衝破了一個所有人都看不懂，卻又覺得無比凶險的臨界點——
    315%！
    那正是【盤古】在洞悉了所有偽裝後，計算出的、那個唯一能百分之百精準觸發爆炸的特定負載程序！
    “不……”
    科恩博士瞳孔驟縮，喉嚨裏剛擠出一個絕望的音節。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即便隔著數層超高強度的防爆玻璃，依舊化作實質的衝擊波，讓整個宏偉的禮堂都為之劇烈一顫！
    那塊被吹捧為將開啟人類新紀元的“革命性電池”，就在全球二十一億觀眾的眼前，就在無數閃光燈的聚焦下，瞬間炸成了一團刺眼的火球和漫天飛濺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