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上天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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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航……是不是迷路了?” 祝一凡盯著窗外飛速倒退、越發陌生的街景,感覺自己地理課本上的知識正被無聲地公開處刑。月光流瀉在關青禾的側臉上,勾勒出她唇角一抹狡黠又危險的弧度。“方向感滿分!”她輕笑,聲音像裹了蜜糖的絲綢,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將試圖跳車求生的祝一凡穩穩摁回副駕,“隻不過,這是我的方向,通向我的巢穴。”
油門被她更深地踩下,引擎低吼,仿佛他們奔赴的不是溫柔鄉,而是隻屬於她的、終極的審判庭。
門扉輕啟,一片粉色的浪潮溫柔又洶湧地將他吞沒。粉牆、粉沙發,甚至連空氣都濾成了曖昧的櫻花香氛。這視覺的衝擊,恍若被一千隻Hello Kitty同時擁吻。甜蜜到窒息,心跳失序。明知踏入這片粉紅秘境便是萬劫不複,他的雙腳卻像被無形的情絲纏繞,心甘情願地沉淪在這甜蜜的引力場中。
今夜,注定要在這座粉色的心牢裏,坦誠他靈魂深處未曾啟齒的秘密。
生死邊緣殘存的腎上腺素在血管裏低唱著餘韻。關青禾一把扯下祝一凡那件曆經風霜的外套,動作利落得像解開一道鎖住命運的枷鎖。
室內的溫度仿佛也被點燃,無聲地攀升。此刻的她,褪去了白晝裏警徽的颯爽,化身成月光下蠱惑人心的精靈女王,牽引著還有些恍惚的祝一凡,在雲端踏出笨拙而悸動的雙人舞步。
柔光傾瀉,如絲絨般包裹著她青春的胴體。祝一凡指尖遲疑地觸上她裸露的肩頸,那觸感…像初春剛剝開的新鮮菱角,軟糯沁涼;又似晨曦中沾著露珠的初綻睡蓮瓣,滑膩得勾人心魄。他曾以為崔媛媛便是美的極致,此刻方知關青禾是造物主筆尖不慎滴落的奇跡,是小數點後也拒絕妥協的完美本身。
“老祝,看著我。” 她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能將靈魂都融化的魔力,每個字都敲在祝一凡心跳的鼓點上。
他像個初次接收指令的懵懂AI,遲緩卻無比順從地迎上她的目光。視線交匯的刹那,他墜入一片深邃的汪洋,那裏翻湧著他從未見過的、滾燙而複雜的情潮烈焰,幾乎將他灼燒殆盡。
“碼頭的槍聲呼嘯,酒吧的拳頭如雨,聶哥老家那刺骨的寒風…” 關青禾的氣息帶著灼熱的濕意,拂過他敏感的耳廓,如同情人間的秘語,“我們一起扛過的槍,一起挨過的揍,一起吹過的冷風…那些曾經壓在心口的巨石,早已化作齏粉。”她的手臂纏繞上他的脖頸,將他拉近,唇瓣幾乎貼上他的,“現在,我的宇宙坍縮了…”她舌尖如一道帶著甜蜜溫度的閃電,猝不及防地探入他微張的唇齒,宣告著徹底的占有與歸屬,“隻剩下你這一顆,獨一無二的星辰。”
她的吻不再是試探,而是君王宣告疆域般的攻城略地。從滾動的喉結到緊繃的胸膛,每一次吮吸和啃噬都像是在烙下永恒的印記。隨後,她低頭,含住了他骨節分明、帶著薄繭的中指,貝齒在上麵留下一個清晰而熾熱的印痕,聲音模糊卻字字鏗鏘:“蓋個章,你現在是我的老祝。”她抬眼,眸中閃爍著孩童般天真的占有欲,混合著不容置疑的霸道,“從此刻起,你是我關青禾永恒的…獨家藏品。”
那宣告,像一個女王在加冕她的寶藏。
祝一凡一陣天旋地轉,感官過載幾乎熔斷神經。他萬萬不曾想,白日裏那株隻飲清露、遺世獨立的睡蓮,竟在夜色裏綻放出如此灼熱、如此極具侵略性的熱帶風暴,將他席卷、吞噬。
這強烈的反差,美得驚心動魄,也讓他徹底淪陷。
“老祝,”風暴中心,關青禾的聲線陡然摻入一絲蜜糖般膩人的柔情,像淬了毒的絲絨包裹著利刃,“告訴我,你願意…為我獻祭生命嗎?”
祝一凡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的反應卻快過思維,他重重地點頭,聲音嘶啞卻無比堅定:“願意…為你,千千萬萬遍。” 這本該是靈魂交融的巔峰時刻,他卻像個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木偶,節奏、力量、甚至呼吸,都被懷中這朵烈焰般的睡蓮牢牢掌控。那句深情的“獻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雖激起甜蜜的漣漪,卻也漾開一絲雄性本能深處微妙的漣漪,一種不甘被全然操控的信號。
心底深處,屬於男人的尊嚴在低吼!不能再任由她主導這場風暴!祝一凡猛地一個翻身,瞬間顛覆了天地的法則,將仍在宣告主權的女王陛下溫柔卻有力地壓入那片柔軟的粉色雲端之下。
奪回主導權的熱浪剛要將理智燃燒殆盡,他的目光卻在激蕩中無意掃過床頭:一麵巨大、光潔、宛如舞台道具的梳妝鏡,冰冷地矗立著。
鏡麵無情,纖毫畢現地將兩具糾纏的、沾滿欲望露珠的年輕軀體,如同展覽品般完整投射。而就在那清晰的鏡像邊緣,一點細微得如同針尖的猩紅,如同暗夜中潛伏的毒蛇之眼,在冰冷的玻璃深處,幽幽地、恒定地閃爍著…
不是裝飾,不是指示燈…那熟悉的、代表窺伺的呼吸燈節奏.盡管偽裝精妙,但身為遊俠聯盟盟主的祝一凡,瞬間洞察,一股刺骨的寒意從尾椎炸開,直衝天靈蓋,血液仿佛瞬間凝結!反應快如鬼魅,如同無數次在生死邊緣練就的本能。
他猛地低頭,用一個幾乎要將關青禾靈魂都吸走的窒息深吻,死死封住了她可能抬頭的動作。與此同時,腰腹核心驟然發力,腳尖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上猛地一挑。那隻被他隨意丟棄在地、印著褪色警徽的舊T恤,如同被精準操控的飛鳥,“噗”地一聲,嚴嚴實實地覆蓋了鏡子上方那致命的猩紅之眼。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消音鍵,隻剩下彼此如同破舊風箱般粗重的喘息和擂鼓般震耳的心跳。在幾乎耗盡生命的極致疲憊中,祝一凡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透過被汗水浸透的睫毛縫隙,死死盯住那片被布料遮蓋的區域。
陰影覆蓋了視線,卻無法徹底湮滅那微弱的紅光。一點頑固的、如同凝固血珠般的猩紅,頑強地穿透棉質的纖維縫隙,在昏暗曖昧的光線下,執著地、無聲地宣告著它的存在。像一隻永不閉合的惡魔之眼,冷冷注視著這片剛剛還熾熱無比的粉紅煉獄。
那一瞬間,祝一凡感覺自己並非從情愛的雲端緩緩飄落,而是被人從萬丈懸崖之巔,狠狠推入了無底冰淵。一種從未有過的、源自靈魂深處的失重感攫住了他,冰冷刺骨的恐懼如同無數條黏膩的觸手,悄然纏緊他的四肢百骸,將他拖向深不見底的黑暗寒潭。
這精心編織的粉色溫柔鄉裏,那抹窺視的猩紅,如同地獄郵差送來的燙金請柬,散發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