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在掌心微微發燙，陳墨的脖頸還殘留著金線退散後的麻癢感。藍牙法器屏幕上的半行警告早已熄滅，但那句“你動了不該動的東西”像釘子一樣卡在他神經末梢。他沒急著走，反而把杯底殘留的血漬抹開，在空中畫了個暫停符號——這是前世對付BUG的土辦法，管不管用不知道，至少能讓腦子冷靜三秒。
    三秒後，視野邊緣果然跳出一個半透明彈窗：【檢測到非法篡改行為，建議立即自首以減免懲罰】。字體是標準楷體，行距卻密得像加班報表，連個**都沒留。
    “行吧，”陳墨冷笑，“連標點都不會打，還好意思裝係統語音？”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保溫杯內壁。茶漬混著血絲瞬間沸騰，泛起細密氣泡，像是被什麽無形的東西吸了進去。頸間那股灼痛應聲退去，仿佛有根針被拔了出來。
    彈窗閃了兩下，自動關閉。
    他鬆了口氣，抬手在虛空中一點：“摸魚感知，全頻段掃描。”
    數據流如潮水般湧入意識，三裏外一處空間波動立刻被標記出來，紅框閃爍，寫著【太虛秘境·未登記副本】。沒有編號，沒有歸屬門派，甚至連基礎防護結界都沒開。
    “藏得挺深，連坤靈的數據庫都沒錄。”他眯眼，“要麽是漏網之魚，要麽……是故意放出來的餌。”
    他把玉簪拔下來，蘸了點杯底濕痕，在掌心寫了兩個字：試探。
    太虛秘境外圍，雲霧繚繞中浮著一塊巨型光屏，足有三層樓高。正中央是猩紅按鈕，上麵寫著【確認加班】，字跡像是用朱砂混著血寫的。兩側小字密密麻麻：“點擊即視為自願簽署千年服務契約，違約者將承受九重心魔劫，並列入天道失信名單。”
    光屏下方還有一行幾乎看不見的灰色小字：【若拒絕進入，係統將自動上報天界執法司，判定為逃避社會責任】。
    “好家夥，進是奴工，不進是逃犯？”陳墨嘖了一聲，“這哪是秘境，這是HR陷阱。”
    他從袖中抽出一張玉簡殘片——正是剛才從卷王天團順出來的。用玉簪尖蘸了點血，在上麵飛快寫下：“已摸魚8小時，打卡人：陸沉舟。”末尾還蓋了個歪歪扭扭的私印。
    上傳。
    光屏閃了閃，彈出提示：【臨時通行許可已發放，有效期：一刻鍾】。
    “行，給麵子。”他剛要抬腳，忽然頓住，盯著光屏空白處看了兩秒，忽然抬手，對著“確認加班”按鈕旁邊的位置，瘋狂點擊起來。
    一次。
    兩次。
    十次。
    五十次。
    第九十九次。
    光屏突然卡住，畫麵定格在“確認加班”的紅底白字上，足足三息不動。然後屏幕一黑，跳出新對話框：
    【檢測到異常用戶行為】
    【用戶連續點擊“非標準選項”達99次】
    【觸發備用協議：摸魚者，得傳承】
    【是否接受？Y/N】
    陳墨盯著那個Y，嘴角一揚：“這係統，還挺懂規則漏洞。”
    他點了Y。
    光屏轟然裂開，一道金光從天而降，正中他頭頂。沒有雷劫，沒有心魔，甚至連風都沒起。金光裏飄出一張泛黃符紙，邊緣卷曲，像是從哪個老道觀的抽屜裏翻出來的。
    符紙上寫著兩個大字：躺平。
    底下還有一行小字：【使用後可進入“合法怠工”狀態，持續三時辰，期間任何任務自動判定為“已完成”】。
    “……這不就是帶薪休假符？”陳墨愣了愣，隨即笑出聲，“還是三倍工資那種。”
    他剛要把符收進袖子，整個秘境突然劇烈晃動。四壁的符文開始崩解，地麵裂開細縫，空中浮現出倒計時：【測試提前終止，啟動清除程序：00:02:59】。
    “測試？”陳墨一怔，“誰在測？測什麽？”
    話音未落，天際烏雲翻湧，雷光凝聚，竟在雲層中拚出一行大字：【KPI達標率100%，恭喜達成目標！】
    “合著我剛才是被當成測試用戶了？”他翻白眼，“還給我發獎狀？”
    雷雲越壓越低，電蛇遊走間，隱約能聽見係統語音在念：“檢測到傳承已發放，執行清除流程。所有非授權人員，請立即撤離。”
    他轉身想走，忽然瞥見秘境入口處人影一閃。
    雲歸月站在那兒，手裏攥著一把算籌，發絲微亂，像是剛從某個卦象裏掙脫出來。她抬頭看了眼雷雲，又看向陳墨，嘴唇動了動：“你……點了‘摸魚’？”
    “點了九十九次。”
    “所以……觸發了隱藏協議？”
    “應該是。”
    “那現在怎麽辦？”
    “現在？”陳墨把保溫杯往地上一插，玉簪往發髻一別，從袖中抽出【躺平符】，往空中一拋，“現在，咱們得在被係統刪號前，先把自己‘合法化’。”
    符紙無風自燃，化作一道金光，罩住兩人。
    【摸魚結界】開啟。
    結界內，時間流速驟緩。一片落葉從樹梢飄下，用了足足半盞茶才落至肩頭。雷雲劈下的光柱也慢得像蝸牛爬行，明明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卻慢悠悠地扭曲著，像是被按了0.5倍速。
    陳墨拉著雲歸月騰空而起，結界如傘般罩在頭頂，緩緩升空。
    身後，秘境四壁徹底崩塌，磚石瓦礫在慢鏡頭中飛散，像一場靜止的雪崩。雷劫終於落下，卻沒炸出焦土，反而在觸地瞬間炸成漫天彩光，如煙花般四散。
    空中飄下無數虛擬獎狀，寫著：“恭喜完成摸魚指標！”“績效評級：S級！”“建議晉升：摸魚先鋒！”。
    一朵煙花炸開，火光中隱約浮現出一朵機械蓮花的紋路，轉瞬即逝。
    雲歸月仰頭看著，喃喃道：“這……是天道的印記？”
    “不，”陳墨搖頭，“是係統的自檢碼。它在確認清除完成。”
    他低頭看了眼保溫杯，杯底茶漬還在微微發燙，剛才那串血滴形成的“5→9”數字跳變，此刻已悄然隱去。
    “它讓我點了九十九次‘摸魚’，才給傳承。”他低聲說，“說明這個選項，本來就不該存在。”
    “你是說……係統自己出了漏洞？”
    “或者，”他抬頭看向高空，“有人故意留的後門。”
    雲歸月剛要開口，忽然臉色一變。她手中算籌無風自動，劈啪作響，竟在空中拚出一行卦象：【天道巡查使·行為異常·建議隔離審查】。
    “執法司的預警機製啟動了。”她聲音微緊，“我們得馬上離開。”
    “不急。”陳墨卻笑了，從懷裏摸出一張空白玉簡，“剛才那場‘測試’，總得留點反饋意見吧？”
    他用玉簪蘸了點杯底最後的濕痕，在玉簡上寫下：
    “太虛秘境用戶體驗報告：
    入口按鈕設計過於誘導性，易誤導用戶簽署不平等契約；
    ‘摸魚’功能隱藏過深，建議優化UI路徑；
    清除程序過於暴力，建議增加‘數據備份’選項。
    ——用戶ID：天道巡查使（代理）”
    寫完，他把玉簡往空中一拋。
    玉簡燃燒，化作一道傳訊符，直衝雲霄，瞬間消失在雷雲殘跡中。
    雲歸月看著那道光，忍不住問：“你就不怕……這是個陷阱？”
    “怕啊。”陳墨把保溫杯重新揣進袖子，摸魚結界緩緩收攏，“但怕歸怕，活還得摸著幹。”
    他剛落地，藍牙法器忽然震動了一下。
    屏幕亮起，隻有一行字：
    “你提交的反饋已收到。
    下一版本更新中，將增加‘一鍵摸魚’快捷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