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牙法器屏幕上的回複剛熄滅，陳墨還沒來得及把保溫杯揣回袖中，桌角就多了一個黑檀木盒。
    盒子沒蓋，也沒鎖，像誰順手擱那兒就走了。盒麵浮著一行數字：996·007，刻痕細得幾乎看不清，但那排布方式——三組數字加個點——和昨夜太虛秘境倒計時一模一樣。
    他盯著看了兩秒，沒伸手。
    反而把保溫杯往桌上一放，杯底殘留的茶漬順著木質紋理緩緩滲開。他用玉簪尖在濕痕邊緣輕輕一劃，茶水立刻分出四股，呈矩陣狀蔓延，像極了前世做風險評估時畫的四象限圖。
    茶線停在盒沿前半寸，沒再前進。
    “行吧，至少不是陷阱盒子。”他嘀咕一句，玉簪挑開盒蓋。
    裏麵躺著一條青銅鎖鏈，冷得不像金屬，倒像剛從冰窖裏撈出來的鐵索。鏈身密密麻麻刻著符文，細看竟是無數個“奮鬥”“拚搏”“自願”拚成的咒文，還帶著淡淡的檀香味——不是香火味，是那種寫字樓裏常年點著的提神香薰。
    係統彈窗無聲跳出：【檢測到“墮仙·業績飛升契約”殘片，怨力值+50，是否深度掃描？】
    陳墨沒點確認，反而把鎖鏈拎起來，對著光看了看。
    內側有行小字，幾乎磨平了，他眯眼才辨出來：YH013。
    “YH？”他低聲念了遍，“這編號，怎麽跟係統後台日誌似的？”
    話沒說完，耳邊忽然響起一道女聲，語氣柔和卻字字紮心：“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懈怠一日，道基便損一分；偷懶一時，飛升便遠一丈。你真的，甘心做個庸人嗎？”
    聲音沒從藍牙法器傳來，像是直接鑽進腦子裏的。
    他眉頭一跳，立刻把鎖鏈甩回盒中，順手蓋上蓋子。
    “PUA話術自動播放？這玩意兒還帶精神汙染？”他冷笑，“HR都卷成精了是吧？”
    蓋子一合，聲音立刻消失。
    他坐回椅子，把玉簪插進發髻，從袖子裏摸出一張空白玉簡，準備記錄。
    剛要動筆，鎖鏈突然自己滑出盒子半截，鏈條一節節繃直，像條蛇昂起頭，符文開始發燙，燙得桌麵冒煙。
    “喲，還帶強製閱讀？”陳墨不慌不忙，從保溫杯裏倒出最後一點茶水，往鎖鏈上一潑。
    滋啦一聲，青煙騰起，符文閃了閃，硬是沒再動。
    他趁機抽出玉簪，咬破指尖，在空中劃出虛擬界麵——一張Excel表格緩緩展開，表頭自動生成：【墮仙·業績飛升契約（V1.0）】。
    他把鎖鏈往桌上一拍：“來，咱拆拆看，這玩意兒到底怎麽坑人。”
    表格自動導入契約全文，第一行赫然是：“簽署本契者，自願參與三界996修仙計劃，每日修煉不得少於十二個時辰，心得匯報不少於三千字，違者心魔自生，劫數翻倍。”
    陳墨掃了一眼，右手背忽然一燙。
    低頭一看，皮膚上浮出四個小字：自願奮鬥。
    “讀完就生效？還挺狠。”他嘖了一聲，“不過……既然是‘自願’，那我自願的內容，能不能自己定？”
    他點開Excel的“查找替換”功能，輸入：
    查找內容：自願加班
    替換為：自願摸魚
    點擊“全部替換”。
    表格瞬間刷新，所有“加班”都變成了“摸魚”。他又在批注欄加了一行：
    【根據《天道巡查使臨時權限》第5條，摸魚即修行，怠工即功德，凡幹擾摸魚者，視為挑釁天道秩序，自動觸發反噬機製。】
    剛敲完回車，Excel彈出警告框：
    【檢測到非法重定義核心條款】
    【操作可能引發契約邏輯崩潰】
    【是否繼續？】
    字體是標準楷體，行距密得像報銷單，連個空行都沒有。
    “又是這字體。”陳墨笑了，“你們係統部是不是就這一個模板？”
    他點了“是”。
    警告框一閃而滅。
    桌上的鎖鏈突然劇烈震顫，符文由紅轉黑，鏈條表麵開始冒泡，像燒開的瀝青。緊接著，整條鏈子騰空而起，在空中扭曲、熔化，最後嘩啦一聲砸回桌麵，變成一灘液態金屬。
    金屬緩緩流動，在桌麵上拚出九個字：
    你將為懈怠付出代價
    陳墨看了眼，沒動。
    反而端起保溫杯，把最後一點枸杞茶底，慢悠悠潑了過去。
    茶水一沾液態金屬，發出刺耳的滋響，金屬表麵劇烈波動，字跡扭曲變形，最後定格成四個新字：
    摸魚光榮
    “喲，反噬呢？”他歪頭，“就這？”
    話音未落，窗外風勢突變。
    屋簷下氣流凝滯，一片落葉懸在半空，紋絲不動。
    一道人影掠過屋頂，西裝筆挺，領帶一絲不苟，手裏還拎著個黑色文件夾。他腳步沒停，隻是抬手一揚，一張紙質傳單隨風飄落，正好貼在窗欞上。
    傳單印刷工整，標題是《奮鬥者生存指南》第一章，內容全是“淩晨三點的修煉室最能淬煉道心”“拒絕摸魚，從刪除休息念頭開始”這類話術。
    但在頁碼角落，多了行手寫小字：
    “下次別用茶漬破防——影魅”
    陳墨盯著那行字，笑了。
    “原來你能看見我操作？”他拿起玉簡殘片，蘸了點桌上殘留的茶水，在空白處飛速記錄：
    “墮仙契約具備物理投影能力，攻擊路徑依賴天道漏洞。對方能讀取我的戰術動作，說明存在數據回流通道。對策：繼續用Excel製造邏輯矛盾，誘其現身，反向追蹤信號源。”
    寫完，他抬頭看向窗外。
    那道西裝身影已經消失，但屋簷下，文件夾的影子還留在瓦片上，邊緣清晰得不像自然投影，倒像被人用尺子畫出來的。
    他把玉簡往袖中一塞，順手把空保溫杯放在窗台上。
    杯底最後一點茶漬，在陽光下微微反光，隱約拚出一個數字：5。
    他剛要轉身，藍牙法器突然震動。
    屏幕亮起，隻有一行新消息：
    “你修改的契約已同步至墮仙集團總部。”
    “對方正在生成反擊預案。”
    “建議：準備P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