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手指懸在玉板上方，離那個“拒絕”按鈕隻差半寸，通道深處那聲咳嗽卻讓他生生刹住。
    不是因為害怕。
    而是那聲音太熟了——像是自己賴床時被鬧鍾吵醒的沙啞嗓音，連帶著鼻腔裏那點黏糊糊的回音都一模一樣。
    “別點，那玩意兒是釣魚審批。”
    話音未落，青光已刺至眉心。陳墨本能地抬手一擋，保溫杯“哐”地磕在玉板邊緣，枸杞撒了一屏。
    詭異的是，那些紅點剛落地，竟自動排成一行小字：“KL01正在寫入權限緩存”。
    他眯眼盯著那串排列，忽然把杯底往玉板接口一懟。
    “前世我天天加班，數據都刻進枸杞裏了，你還想用我的記憶當後門？”
    茶水順著接口滲入，玉板猛地一震，金色條文如退潮般縮回岩壁。藍牙法器安靜了，玉簪也不再發燙，隻有煉心塔方向傳來一陣規律脈衝，像誰在用摩斯密碼敲“績效報表交了嗎”。
    陳墨抹了把臉，從袖中抽出玉板重新調頻。係統界麵卡了三秒，終於跳出怨力掃描圖——三界怨力峰值區，赫然指向墮仙據點外那座九層高塔。
    塔頂懸浮著一塊巨型玉簡屏，滾動播放著“本月飛升KPI進度：327/500”，底下密密麻麻三百六十個光點，全是頭頂進度條的傀儡，胸口銘文清一色刻著“自願奉獻”。
    “好家夥，這哪是修仙，這是外包工廠流水線。”他冷笑，指尖一劃，調出係統後台的【道具合成】模塊。
    界麵彈窗：“無法生成反向詛咒類道具。”
    “誰說我要詛咒了？”陳墨翻白眼，“我這是要發福利。”
    他切進私人文件夾，點開一份標著“前公司加班係統V3.2”的古早數據包。這是他在第43章從服務器殘骸裏扒出來的，當時隻當是黑曆史紀念品，沒想到今天能派上用場。
    屏幕上跳出流程圖：員工疲憊值＞80% → 自動觸發“奮鬥者協議”彈窗 → 確認後獲得“精神嘉獎”稱號，實際效果為“服從性+15%”。
    “原來‘業績飛升術’就是把人榨幹再貼個奮鬥標簽？”他嘖了一聲，“那我反向操作——讓人摸魚也能領獎。”
    他調出【帶薪如廁券】的代碼基底，注入【躺平符】的惰性能量流，又套上一層“自願養生協議”的審批外殼，最後用釘釘流程封裝打包。
    “就叫它——摸魚糖丸。”
    合成進度條走到99%，玉簪突然輕顫，浮現一行小字：“成分檢測：含0.03%蓮藕芯片同源物質”。
    陳墨一愣，還沒來得及細看，實驗室角落的“加班怨靈收集器”突然嗡鳴，喇叭裏飄出《莫生氣》的旋律。
    “誰給你裝這BGM的？”他扭頭瞪了一眼，那台由舊機箱改造的設備正閃爍紅光，像是在笑。
    糖丸出爐那刻，天外掠過一道銀光。
    是墨青璿的外賣飛船，船頭還貼著“618大促·修真專送”的貼紙。飛船在煉心塔上空一個急刹，餐箱彈開，數百顆青色糖丸如雨灑落。
    “偽裝成贈品，完美。”陳墨點頭。
    糖丸落地即化霧，被傀儡吸入。起初毫無反應，直到一名傀儡突然停下腳步，從懷裏掏出保溫杯，慢悠悠泡了把枸杞。
    動作、角度、甚至吹氣散熱的姿勢，和陳墨一模一樣。
    緊接著，第二名傀儡開始原地踏步，嘴裏念叨：“每日步行未達標，需補跳繩三百下。”第三名幹脆盤腿坐下，掏出玉牌寫起《今日摸魚總結》。
    塔頂玉簡屏“哢”地一聲，進度條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滾動字幕：“當前任務：完成廣場舞打卡，可申領帶薪假”。
    “好家夥，係統反噬了？”陳墨樂了。
    可笑沒兩秒，警報驟響。
    煉心塔底層炸開一道裂縫，上百名覺醒傀儡手持算盤、批改筆、績效表，浩浩蕩蕩殺向卷王天團駐地，領頭那位還舉著塊木牌，上書：“補發三百年加班費，否則集體仲裁”。
    駐地內，陸沉舟正批改弟子心得，紅筆一劃到底：“重做！沒有數據支撐！”
    警報響起時，他抬頭看了眼天幕，隻見傀儡大軍已兵臨城下。
    “荒謬！心魔入體，當誅！”他拂袖起身，召出法劍。
    可剛踏出大門，三百道怨念數據流直衝腦門，係統自動彈出提示：
    【檢測到大規模勞動糾紛】 【責任歸屬：卷王天團】 【處理人：陸沉舟】 【執行方式：以身作則】
    下一秒，他頭頂浮現半透明屏幕，播放起《最炫民族風》MV，背景音響起：“您有新的摸魚任務待處理。”
    “什麽鬼？！”陸沉舟怒吼。
    係統無情推進：【任務進度0%】 【剩餘時間：2分59秒】 【未完成則法力鎖定】
    他僵在原地，眼看傀儡越逼越近，終於咬牙抬腿，跟著節奏扭了起來。
    “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
    第一下扭出去時，他眼角抽搐；跳到“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額角已冒冷汗；等跳完“月亮代表我的心”串燒版，整個人如從水裏撈出。
    可神奇的是，隨著最後一個動作收勢，傀儡們竟齊刷刷收起武器，轉而排成方陣，打起了太極拳。
    “太極生兩儀，摸魚定乾坤。”領頭傀儡一邊推手一邊念叨。
    陳墨在遠處看得直樂，順手點開【甩鍋符】日誌，隻見任務狀態已更新為：“已完成，評價：五星好評，附言‘建議推廣至全修真界’”。
    他正要收手，玉板突然震動。
    陸沉舟的弟子們不知何時打開了WPS，正在集體編輯一份文檔，標題是《反內卷修仙指南·初稿》，內容從“如何用PPT化解心魔”到“KPI反向PUA實操案例”，條理清晰，案例詳實。
    “這屆卷王，進化得挺快啊。”陳墨搖頭。
    就在這時，他腳下一震。
    方才陸沉舟跳舞的地麵上，泥土裂開一道細縫，隱約浮現半枚蓮藕芯片的紋路，與他保溫杯裏那片灰燼殘片的輪廓，嚴絲合縫。
    陳墨蹲下身，指尖剛觸到紋路，藍牙法器“叮”地一聲。
    新消息。
    打開玉板，界麵自動跳轉至審批流。
    發起人依舊空白，但標題清晰：
    【關於啟動“全修真界績效改革試點”的緊急申請】
    下方勾選框閃爍： □ 我已閱讀並同意將三界考核權移交至KL節點
    倒計時窗口彈出： 【強製審批剩餘時間：00:05:00】
    保溫杯裏的枸杞開始逆時針旋轉，玉簪微微發燙。
    陳墨盯著那個框，忽然笑了。
    他抬起手指，正要點擊“拒絕”，玉板卻自動跳轉至後台日誌。
    一行被加密的日誌正在解碼： “KL.SLEEP.1314節點權限驗證中……” “檢測到同源生物電信號……” “匹配成功——歡迎回來，陳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