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剛把保溫杯殘骸塞進袖袋，雲歸月就拽了他一把。
    “數據要清了。”
    他立馬停下腳步，回頭盯著天機閣主網光幕——原本滾動的訂單編號正被一層灰霧覆蓋，係統提示浮在半空：【臨時緩存將在三刻鍾後自動清除】。
    “清？誰讓清的？”
    “東方昊簽的緊急維護令。”雲歸月指尖劃過算籌板，“名義是‘修複異常交易’，實際是連根拔起。”
    陳墨冷笑一聲，從袖中抽出那截殘破玉簪，底座“試用版V0.1”還閃著微光。他把保溫杯碎片貼上去，枸杞灰順著紋路緩緩流動，像電流在導線裏爬行。
    “本地緩存還在。”他低聲說，“隻要沒上傳過主網，係統就管不著。”
    雲歸月立刻調出反向解析程序，將未同步的訂單流導入算籌Excel。屏幕一閃，數百條記錄瀑布般滾落，末尾數字不斷跳動。
    “鎖定‘189’後綴。”陳墨盯著其中一列，“上回灰燼拚出的數字，不是巧合。”
    雲歸月手指一停，放大某條記錄：
    【用戶‘白芨’｜訂單編號：MOYU77219】
    “等等。”她眯起眼，“這個編號，生成時間是……昨天午時？”
    “不可能。”陳墨皺眉，“彈性套餐昨天才上線，白芨根本沒注冊。”
    “但她確實買了。”雲歸月點開詳情，“用的是丹宗舊工牌，綁定賬戶為‘丹爐值班記錄’。”
    陳墨一愣：“工牌還能當賬戶用？”
    話音未落，保溫杯內壁突然泛起微光，幾個字一閃而過——工牌=密鑰。
    兩人對視一眼。
    “得去丹宗。”
    丹宗山門前，一群弟子正排隊更換新工牌。
    銀色卡麵，嵌著功德符文，背麵印著“自願奮鬥，永不退縮”八字。登記台後，一名執事正高聲宣讀：“舊工牌今日作廢，逾期未換者，煉丹時長不計入年度考核。”
    陳墨混在隊伍裏，耳朵上的藍牙法器悄悄連上玉簪。
    “看到升級包日誌沒？”
    雲歸月的聲音從法器傳出：“有隱藏模塊，叫‘加班協議激活器’，一旦刷新卡，自動簽署《自願延長閉關協議》。”
    “典型套路。”陳墨冷笑，“換張卡，賣一輩子。”
    他擠到登記台前，亮出巡查使令牌：“調閱白芨的工牌升級記錄。”
    執事一愣：“白掌門昨夜閉關，未提交升級申請。”
    “那就查她舊卡的使用日誌。”
    屏幕亮起，數據流飛速滾動。陳墨突然抬手：“停。”
    ——【昨日午時三刻，舊工牌接入摸魚係統，兌換‘帶薪如廁券’一張，來源：煉丹房B區，時長：兩刻鍾】。
    “她拿工牌換了摸魚道具？”
    “不止。”雲歸月聲音緊了，“係統記錄顯示，過去七日，她用‘煉丹失敗率’折算成摸魚值，累計兌換三張‘甩鍋符’、兩張‘心魔延期券’。”
    陳墨笑了：“這女人，比我還懂規則漏洞。”
    他轉身就走，雲歸月追上來：“你幹嘛？”
    “教她把漏洞鑿穿。”
    煉丹房內，白芨正對著丹爐發呆。
    爐身刻著“奮鬥者之歌”播放鍵，此刻卻黑著屏。她手裏捏著舊工牌，眉頭緊鎖。
    “我知道你要來。”她頭也不抬，“工牌昨天自己響了，彈出個兌換界麵，我隨手點了‘煉丹時長轉存摸魚值’。”
    “然後呢？”
    “然後爐子說，今日可申請帶薪摸魚兩刻鍾。”
    陳墨差點笑出聲：“它還給你排班？”
    “排了。”白芨調出光幕，“明天渡劫，係統自動登記為‘摸魚日’，雷劫可延期，心魔可請假。”
    雲歸月倒吸一口氣：“它把渡劫日當假期排了？”
    “對。”白芨點頭，“還附贈《如何向心魔請病假》模板，建議理由是‘精神壓力過大，需心理疏導’。”
    陳墨一拍桌子：“絕了！這哪是丹爐，這是摸魚先驅！”
    他立刻掏出玉簪，接入丹宗內網，翻出工牌固件協議。
    “舊卡的‘煉丹時長’字段，現在指向功德庫。”他快速滑動代碼，“咱們得把它重定向，接進摸魚值儲蓄賬戶。”
    “用什麽工具？”
    “WPS。”陳墨冷笑，“修仙界唯一能改代碼還不留痕跡的軟件。”
    白芨眼睛一亮，立刻調出編輯界麵。三人圍在光幕前，手指翻飛。
    十息後，協議改寫完成。
    陳墨按下回車。
    係統靜了一瞬。
    隨即，登記台方向傳來一聲驚叫。
    “怎麽回事？！”執事盯著屏幕，“長老提交升級申請，係統自動生成排班表——下月十五，渡劫日，安排帶薪摸魚一日？”
    “還有呢？”陳墨問。
    雲歸月已經黑進後台：“不止一個。所有未升級的舊卡用戶，係統自動將未來渡劫日登記為‘合法摸魚日’，總計三千二百一十七人。”
    白芨笑出聲：“他們想換卡收編我們，結果係統反向排班，把全宗的雷劫都變成了假期？”
    “這不是排班。”陳墨盯著玉簪，“這是生態鏈醒了。”
    當晚，陳墨獨自來到天界兌換台。
    這裏本是功德交易樞紐，如今冷冷清清，隻有幾台終端還亮著。他走到最角落的一台，屏幕突然一閃，彈出一個從未見過的界麵——
    一個二維碼，靜靜浮在中央。
    無來源，無標識，背景一片純黑。
    雲歸月的聲音從藍牙法器傳來：“別掃，可能是陷阱。”
    “可它隻對我顯示。”陳墨摸了摸玉簪，“而且……形狀有點熟。”
    他眯起眼。
    二維碼的邊框，隱約和結界崩潰時的Excel光幕重合。
    “沙盒環境準備好了。”雲歸月說，“用試用版玉簪隔離掃描，數據不進主係統。”
    陳墨點頭，將藍牙法器插入玉簪底座，手指懸在掃碼鍵上。
    “三、二、一。”
    掃碼。
    屏幕黑了一瞬。
    隨即，一段音頻緩緩加載：
    “……他們在篡改……底層代碼……”
    坤靈的聲音，斷續，微弱，像是從極深處傳來。
    “重複一遍。”陳墨低聲問。
    音頻重新播放，末尾多了一串雜音。雲歸月立刻調出頻譜分析，將聲波轉化為數據圖。
    “有隱藏信息。”她手指一劃，“用算籌Excel反向解碼。”
    圖表重組，雜音化作一行小字：
    第194行，協議層，數據流偏移
    陳墨盯著那串數字，忽然想起什麽。
    他調出保溫杯殘骸，翻轉內壁。
    剛才浮現的“工牌=密鑰”早已消失，但杯底一角，枸杞灰殘留的痕跡正緩緩移動，拚出一個新的輪廓——
    194
    “不是坐標。”他喃喃，“是位置。”
    “什麽的位置？”
    “係統被篡改的位置。”
    雲歸月臉色變了：“坤靈在告訴我們，有人正在修改底層規則，而他隻能留下編號求救。”
    陳墨沉默片刻，突然笑了。
    “好啊。”
    他把玉簪拔下來，吹了吹灰，插回發髻。
    “既然生態鏈醒了，那就讓它自己查。”
    他轉身走向終端，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一行指令：
    【啟動摸魚值溯源協議，反向追蹤所有異常兌換記錄，目標：工牌綁定賬戶】
    光幕一閃，進度條開始爬升。
    0%……5%……12%……
    突然，屏幕抖了一下。
    進度條跳到了89%。
    陳墨眯起眼。
    這不對勁。
    正常掃描至少要半柱香。
    他低頭看玉簪，電量條毫無反應，仿佛係統根本沒運行。
    可進度條還在漲。
    76%……93%……98%……
    雲歸月的聲音突然繃緊：“陳墨，這進度……不是你在控製？”
    “不是。”
    “那是誰？”
    進度條衝到99%的瞬間，終端屏幕猛地一黑。
    一行字緩緩浮現：
    檢測到外部寫入指令
    來源：未知
    內容：他們在改第194行
    陳墨的手還懸在鍵盤上。
    他的指令，隻寫到了“啟動溯源”。
    後麵的，不是他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