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溫杯蓋擰緊的瞬間，玉簪紋路裏那行小字突然閃爍三下，隨即消失。陳墨沒動，隻是把杯子往袖中一收，指尖在藍牙耳機上輕敲兩下。
    “白芨，保險係統還能發彈幕嗎？”
    丹爐那邊傳來劈啪響聲，像是鍵盤敲太快。“能，但雷部加了過濾器，‘摸魚’‘躺平’這些詞一發就變亂碼。”
    “那就發圖。”
    “圖也不行，他們連表情包都封了。”
    “那就發打卡截圖。”
    短暫沉默後，白芨的聲音帶著一絲遲疑：“……打卡？誰打？”
    “所有人。”陳墨打開釘釘，新建群聊，名稱填上“三界摸魚行動·今日你打卡了嗎”，成員一鍵拉入所有投保修士。
    消息剛發出去，南天門廣場的雲層突然抖了三抖。一名正被鎖鏈纏住的弟子下意識舉起玉符，屏幕亮起——【今日工時：0h&n 0s｜狀態：已打卡｜備注：反向考勤成功】。
    他愣住，隨即大喊：“我打卡了！我沒修煉！我合法摸魚！”
    這聲喊像捅了雷雲窩，四周修士紛紛掏出玉符，不管會不會用，先點開釘釘亂戳。有人誤觸“發起視頻會議”，畫麵一閃，竟連上了魔界玄霄的鍵盤法寶。
    玄霄正趴桌上睡覺，被鈴聲驚醒，迷糊中按了“接受”。下一秒，他的臉出現在南天門上空的光幕裏，背景是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標題寫著《本月渡劫排期（自動更新）》。
    他揉了揉眼，嘟囔：“誰又拉我進會了？我還沒打卡呢。”
    全場寂靜三秒。
    然後，爆了。
    “魔修都開始打卡了！”
    “快截圖！發朋友圈！標題就寫《震驚！魔尊竟也逃不過考勤》！”
    “我也要打卡！我要證明我沒修煉！”
    光幕接連閃現，無數修士上傳打卡記錄。有人躺著打，有人泡澡打，有長老蹲茅房打著嗝完成簽到。係統來不及審核，幹脆自動回複：“檢測到高強度摸魚行為，已錄入《反內卷先鋒名錄》。”
    雷部值勤小吏看著監控玉碟直冒冷汗，連忙上報：“報——報上頭！三界集體怠工！還……還直播！”
    天界中樞，東方昊正盯著麵前懸浮的甘特圖，眉頭微皺。圖上原本整齊的考核進度線，此刻被無數“0h工時”紅點瘋狂穿刺，像被釘滿圖釘的狗皮膏藥。
    他手指一劃，冷聲下令：“切斷主幹網絡，靜默協議啟動。所有公開傳播行為，視為擾亂天序。”
    話音落，三界通訊瞬間中斷。光幕熄滅，玉符失靈，連丹爐客服模式都黑了屏。
    白芨拍桌而起：“斷網了！”
    陳墨卻不慌，反而把保溫杯重新打開，倒出最後一點枸杞水，滴在玉簪接口上。機械蓮花微微震顫，吐出一行字：“直播協議白名單密鑰——臨時可用。”
    “夠了。”他輕聲道，“隻要三秒。”
    他將密鑰導入釘釘後台，設置自動推送。內容隻有一句：“摸魚打卡挑戰賽開啟，上傳直播，贏取無限次帶薪如廁券。”
    消息未能發出，但就在網絡斷開的刹那，所有已連接的玉符齊齊閃了一下。那是係統崩潰前的最後一搏——數據洪流逆向噴發，將指令塞進每一塊未關閉的玉簡。
    南天門廣場，一名長老手抖著點開直播功能。屏幕本該黑屏，卻突然亮起，畫麵模糊，但能看清他正躺在雲床上刷手機。
    “我……我居然還能播？”
    他話音未落，彈幕炸了。
    “草！我看見了！南天門老李在摸魚！”
    “快傳暗號！用表情包！用圖！別打字！”
    “發‘枸杞’！發‘打卡’！發‘休眠’！”
    刹那間，三界修士心領神會。有人畫符，符紋是釘釘圖標；有人結印，手勢像在滑動手機；更有甚者，直接掏出PPT投影，標題赫然寫著《論摸魚與天道和諧共處的可行性》。
    雲歸月坐在天機閣，算籌Excel瘋狂刷新。她沒看數據，而是盯著彈幕流。那些亂七八糟的表情包裏，高頻詞自動聚類，形成波紋。她手指一劃，拉出趨勢圖——“枸杞”“打卡”“休眠”三點連成一線，坐標恰好與之前熱舞光紋、紅包雨落點重合。
    “不是巧合……”她喃喃，“是信號。”
    就在這時，所有直播畫麵同時卡頓。
    下一秒，恢複。
    但畫麵中央，多了一個人影。
    蓮衣素白，發間插著機械玉簪，麵容模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抬手，手中玉簪輕輕一拋。
    簪尖劃過虛空，沒有聲響，沒有雷光，隻有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縫緩緩裂開。裂縫背後，透出一點昏黃燈光，像是深夜寫字樓裏唯一亮著的工位。
    全場死寂。
    那身影開口，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又像是直接在神識中響起：“《坤靈底層協議》第1314行——訪問權限，開放。”
    話音落，身影消散，直播中斷。
    三界重歸寂靜。
    陳墨站在南天門邊緣，手裏攥著那根已冷卻的玉簪。他沒看裂縫，也沒看天界方向，而是低頭，看著自己玉符上剛收到的一條係統通知。
    【直播回放已生成，您有1條未讀消息】
    他點開。
    畫麵是剛才的直播片段，坤靈現身的那一刻。但在她拋出玉簪的瞬間，背景數據流裏，浮現出一串極小的文字，像是係統日誌的邊角料：
    “用戶：天道巡查使”
    “操作：請求訪問《平等摸魚協議》第7條附加條款”
    “結果：批準。反向權限授予中——”
    陳墨盯著那行字，忽然笑了。
    他抬起手，將玉簪重新插回發髻，動作利落。
    “雲歸月。”他對著耳機說，“把剛才的彈幕熱詞導出來，按時間軸排。”
    “你要幹嘛？”
    “組個PPT。”
    “現在？”
    “對，標題就寫——《論天道顯靈與員工打卡的因果關係》。”
    耳機那頭沉默兩秒，傳來一聲輕笑：“你瘋了？這能過審？”
    “不用過審。”陳墨打開釘釘，找到“天界高管群”，點擊“發起群公告”。
    “我要讓它自動播放。”
    他按下發送。
    玉符屏幕亮起，PPT封麵緩緩浮現，背景是南天門上空那道細小的裂縫，標題下方，一行小字悄然生成：
    “本演示文稿由天道巡查使授權，自動循環播放，無法關閉。”
    與此同時，天界中樞的甘特圖突然扭曲。所有進度線斷裂，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斷滾動的彈幕：
    “摸魚合法”
    “打卡即修行”
    “今天你休眠了嗎”
    東方昊坐在高位，盯著那行無法清除的字流，指尖在扶手上輕輕敲擊。
    一下，兩下。
    像在倒數。
    陳墨收起玉符，抬頭看向那道裂縫。
    燈光依舊昏黃。
    裂縫邊緣，開始滲出一絲極淡的咖啡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