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枸杞水在地麵上蜿蜒前行，像一條認準了方向的墨蛇，悄無聲息地鑽入虛空裂縫。陳墨盯著那道切口，指尖在玉簪上輕輕一叩。
    “坤靈，啟動第7條附加條款。”
    機械蓮花紋絲不動，耳機裏隻傳來一陣類似老式打印機卡紙的“哢哢”聲。陳墨皺眉，從保溫杯底刮下最後一絲黑渣，抹在玉簪接口上。這一次，蓮花緩緩旋轉，一道淡金色的代碼流從簪尖溢出，順著地麵裂縫追了上去，與那股黑色水流在半空中交匯。
    “偽造成功。”他低聲說，“天道運維部臨時授權密鑰——已注入。”
    三界仲裁庭主殿，青銅法鼎突然震顫，鼎身浮現出一串從未有過的篆文：“權限升級請求已受理，來源：天道巡查使，密鑰校驗通過。”
    雲歸月站在殿外，算籌Excel懸浮在麵前，指尖飛快撥動。“數據同步了，但……你確定要現在激活？陸沉舟那邊剛發來通知，說稅務司長老拒絕出庭，理由是‘非自願加班不構成勞動侵權’。”
    “那就讓他看看什麽叫真正的勞動法。”陳墨跨步走入大殿，右耳藍牙耳機自動切換至“審判模式”，發髻間的玉簪嗡鳴一聲，整座仲裁庭的穹頂驟然亮起，一道半透明的PPT母版緩緩展開，標題赫然寫著——《關於“自願奮鬥”協議的非法性論證》。
    “第一，”陳墨清了清嗓子，“該協議簽署時，未提供冷靜期。”
    他話音未落，空中突然扭曲，前世公司的LOGO憑空浮現，紅藍霓虹燈交替閃爍，背景音裏傳來打卡機的“滴”聲。大殿內溫度驟降，幾名旁聽修士下意識抱緊了胳膊。
    “幹擾程序啟動。”雲歸月的聲音從耳機傳來，“係統正在識別為‘企業文化宣傳’，建議用更高權限覆蓋。”
    陳墨冷笑，從袖中抽出一張黃符，上書“摸魚結界”四字。符紙無風自燃，化作一圈漣漪擴散開來。殿內時間流速瞬間變慢，外界一息，殿內已過八小時。
    “WPS，打開。”他對著空氣道。
    桌案上憑空浮現一台虛影光腦，界麵熟悉得讓人想哭。陳墨快速調出千年加班日誌數據庫，右鍵選中所有標記為“自願奉獻”的記錄，批量添加備注：“非自願，係被PUA誘導簽署”。
    “數據重製完成。”他點擊“保存”，順手把文件拖進“天道審判所”專屬共享文件夾。
    “共享權限設為全員可讀？”雲歸月問。
    “不，”陳墨勾唇，“設為‘僅天界高管可見’，並且開啟閱讀回執。”
    片刻後，耳機裏傳來白芨的驚呼：“陳墨！雷部三位司長大人同時摔了茶杯！陸沉舟在批改PPT時寫了個錯別字，被係統自動標紅了三次！”
    “很好。”陳墨拍了拍手，“讓他們先感受一下，什麽叫‘被監控的每一天’。”
    審判庭穹頂的PPT翻到了第二頁，圖表清晰顯示：近五百年來，修士平均每日工作時長從三時辰增至九時辰，而渡劫成功率下降72%。結論欄用加粗紅字寫著：“過度加班與飛升失敗存在強相關性。”
    “現在，傳被告。”
    話音剛落，殿門轟然開啟。稅務司長老緩步走入，身後跟著兩名執筆文書，一人捧著厚厚一疊“自願奮鬥承諾書”，另一人端著茶盤，茶盞上浮著“績效優先”四個小字。
    “本座拒絕承認此庭合法性。”長老站定，袖袍一甩，“三界仲裁庭無權審理天界官員，這是規矩。”
    “規矩？”陳墨輕笑，“那我問你，誰定的規矩？”
    長老一愣。
    “是你，還是東方昊？還是……那個躲在雲端的‘東方集團’？”
    他抬手，玉簪射出一道金光，直擊法鼎底部。青銅鼎紋裂開一道縫隙，露出一行小字：“審判所運行日誌將同步至東方集團雲端”。
    “看見沒？”陳墨指著那行字，“你們自己留的後門，現在成了證據。”
    長老臉色微變，正要開口，陳墨已拍下驚堂木——其實是塊從現代辦公室順來的橡膠鼠標墊。
    “宣判。”
    PPT自動翻頁，雲歸月的聲音從穹頂傳來，帶著天道顯靈特有的回響：“經查，‘自願加班協議’存在誘導性話術、隱瞞勞動風險、剝奪休假權利等多項違規行為，違背摸魚天道基本原則。判決如下：該協議自即日起無效，所有簽署者自動獲得三日帶薪假，外加一次免費靈力SPA。”
    話音落下，大殿內寂靜無聲。緊接著，鼎中金光暴漲，一道符令飛出，直奔天界稅務司。
    “生效了。”雲歸月低聲道，“全三界都能看到判決書了。”
    陳墨剛要鬆口氣，玉簪突然劇烈震動，坤靈的聲音斷斷續續從耳機裏傳出：“第1314行……正在被執行……重複執行中……”
    他瞳孔一縮，抬頭看向穹頂。PPT頁麵本該停留在“判決生效”界麵，此刻卻自動跳轉至一頁從未錄入的幻燈片。
    背景是無盡的數據瀑布，一行代碼被高亮標紅，反複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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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置時間線？”陳墨喃喃，“這是什麽權限？”
    耳機裏，坤靈的聲音越來越弱：“那是……底層協議……第1314行……隻有天道運維部……能觸發……”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急促的飛劍破空聲。墨青璿的身影從雲層俯衝而下，餐箱在空中劃出彩虹軌跡。
    “老板！裂縫裏的數據流反向了！”她落地急報，“黑色枸杞水正在被抽回去，而且……雲端日誌顯示，有人在篡改判決結果！”
    陳墨立刻調出釘釘後台，果然彈出一條紅色警告：“檢測到非法訪問，來源：天界CEO辦公室。是否啟用《平等摸魚協議》反製機製？”
    他毫不猶豫，點擊“是”。
    刹那間，所有已提交黑料的修士手機同時震動。天界高管們的釘釘賬號裏，自動彈出一份名為《天道審計報告》的文件，封麵印著一行小字：“基於員工匿名舉報，係統自動生成，請於24小時內反饋，逾期視為默認承認。”
    “你瘋了？”陸沉舟的聲音從殿外傳來，人未到，PPT先至，三頁幻燈片懸浮空中，標題分別是《論製度穩定性》《談改革風險》《駁非法審判》。
    “我沒瘋。”陳墨盯著他，“我隻是讓係統，做了它該做的事。”
    “你動用的是天道權限！這不是你能碰的！”
    “那誰該碰？”陳墨反問，“是每天捏碎茶盞的洛九幽？還是躲在甘特圖後麵改規則的東方昊？”
    陸沉舟語塞，手中PPT微微顫抖。
    就在此時，審判所主屏突然亮起，坤靈的加密影像浮現——機械蓮花在數據海中沉浮，背景代碼如星河傾瀉。那行紅字依舊閃爍，而在影像邊緣，光影扭曲，隱約組成一道門的輪廓，門縫中透出一絲熟悉的寫字樓燈光。
    “這是……”雲歸月盯著屏幕，手指微微發抖。
    “是備份服務器的入口。”陳墨低聲說，“他們不止一個坤靈。”
    墨青璿忽然抬頭：“老板，我剛收到一條自動推送，來自我前世公司的內部通訊係統。”
    “內容？”
    “隻有一行字。”她頓了頓，“‘第1314行代碼已激活，所有終端準備迎接新版本上線。’”
    陳墨盯著主屏上的門形光影，右手緩緩握緊了保溫杯。
    杯底最後一粒枸杞，在高溫中“啪”地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