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營是個孤兒，妹妹小魔仙也是孤兒。
    小魔仙智力發育比平常的小孩要慢一點，她還有天生的心髒病。
    餘營撿到小魔仙時，他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小魔仙臉上髒兮兮的，正跟一隻流浪狗搶吃的。
    當然，她是不敢搶的，但她好聲好氣地跟那隻流浪狗商量：“狗狗，這食物是我先發現的，我也肚肚餓餓呀。你不要全部搶走，給我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她邊說邊捂著肚子狂咽口水。
    餘營剛打完工經過，手裏提著三個大饅頭，是準備當晚餐的。
    鬼使神差地，他停了下來：“給你。”
    一個大饅頭加一瓶他省下來的牛奶，給了小魔仙。
    小魔仙的眼睛倏然亮了：“謝謝哥哥。”
    她眨巴著眼睛目送著餘營離開，雖然餓到不行，但卻沒有馬上吃餘營給的饅頭。
    第二天，餘營打完工，又下意識地繞到了那個巷子去看。
    那個小姑娘還在那裏，歪著頭靠著牆睡著了，太陽照在她的臉上，強烈的光線刺激，在睡夢中她也感受到了。
    小魔仙不適地皺了皺眉。
    餘營的腳步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走到了小魔仙麵前，替她擋住了那陽光。
    直到太陽被其他建築擋住，小巷再次陷入昏暗，餘營才離開。
    離開前，餘營把自己打包下來的客人的食物留在了小魔仙身邊。
    這些食物，本來他準備留著當晚餐的。
    說來也奇怪，以前他也沒少往這條小巷子經過，但從沒有看到過小魔仙。
    自從上次遇到小魔仙跟野狗搶食後，他替她趕走了野狗，他每次經過，都能看到小魔仙。
    有時候去得早，她也在。
    有時候去得晚，她也在。
    他不跟她說話，隻是木著一張臉，卻總是給她留下一些食物。
    她總想跟他說話，卻總是有點怯生生的，笑得有幾分討好。
    這一天，他再去時，發現她手裏拿著一枝漂亮的花，那花看起來像是從垃圾桶撿出來的，小魔仙小心翼翼地把花擦幹淨了。
    其實不止一枝，隻是那些都有些枯萎或者殘敗，配不上這麽好的哥哥。
    小魔仙整理的時候，不是這朵花瓣掉了，就是那根不小心被她折斷了。
    小魔仙腦子有點昏沉沉，她罵自己：“笨蛋呀！這麽小的事情都做不好。”
    終於，她整理出一枝最幹淨，最完好最漂亮的花花，她可以送給哥哥了。
    她臉上髒兮兮的，頭發應該是很久沒有洗了，都幹硬得像鐵絲。
    她身上穿的衣服也是髒兮兮的。
    餘營打聽過了，小魔仙不是沒有家人，隻是跟著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外婆。
    聽說小魔仙的媽媽去世了，爸爸霸占了外婆和媽媽的所有財產，把小魔仙和病重的外婆拋下了，重新娶妻生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多麽諷刺，但現實就是這樣，惡人活得比好人瀟灑自在。
    她開口，聲音帶著幾分羞澀，顯然很久不跟人說話了：“哥哥，發發，送你，發發。”
    她F和H不分，把花花念成了發發，但餘營還是聽懂了。
    餘營把花接了過來：“謝謝。”
    小魔仙眼睛亮了：“不客氣，哥哥，好人，小魔仙喜歡。”
    自從送了餘營一枝花，又被餘營接受後，小魔仙後來總是送東西給餘營。
    有時候是一顆寶石，但實際上是塑料。
    有時候是幾枚漂亮的紐扣，還有時是從垃圾桶裏翻出來的兔兔玩偶。
    小魔仙把這些都當成寶貝送給了餘營，餘營都收下了。
    隻有那隻兔兔玩偶，餘營拿回去洗幹淨後，重新送給了小魔仙。
    後來小魔仙不管去哪裏，都會抱著那隻兔兔玩偶。
    H市沒有真正的冬天，但冷的時候也會降溫到3，4度。
    想到小魔仙總是穿著單薄的衣服，餘營咬了咬牙，從自己好不容易攢下來的一點錢裏摳了些錢出來，給小魔仙買了厚衣服。
    餘營去到那裏時卻沒看到小魔仙。
    後來還是有好心人給他指路：“啊，你說那小孩，她外婆死了。老人家那房子被親戚霸占了，但沒有人肯收養小魔仙。這孩子腦子有點不太好使，還有心髒病，誰養了都是個累贅。”
    餘營聽著拳頭都硬了。
    這麽可愛的小孩，怎麽是累贅呢！
    他找到小魔仙時，小魔仙被人趕了出來，這麽冷的天，她還光著腳踩在青石板路上。
    她沒有哭，隻是固執地重複一句話：“我要外婆，我要外婆。”
    有人凶神惡煞：“別喊了！你外婆死了！死了！你怎麽不跟著一起死啊！”
    她明顯感受到了對方的惡意，她瑟縮了下，仍然固執地重複那一句話：“我要外婆，外婆，我要外婆，我要外婆。”
    他在旁邊看了很久，等到沒有人了，他才走上前去。
    他在她麵前蹲下。
    小魔仙笑了：“哥哥，你來啦！哥哥，對不起呀，我要外婆，沒等你。”
    她原來叫小魔仙。
    小魔仙應該是可愛幸福的，可是她跟幸福一點也不沾邊。
    餘營歎了一口氣，把袋子打開，給小魔仙套上了輕薄的羽絨外套。
    雖然輕薄，但很保暖。
    小魔仙從來沒有穿過這麽柔軟這麽暖和的衣服。
    她愛不釋手，一雙眼睛明亮起來，說出來的話天真可愛，卻讓人想落淚：“哥哥，你好厲害啊。你把雲朵藏在衣服裏了嗎？我好像穿著雲朵呀，暖暖的，軟軟的。”
    少年餘營不由露出了笑容。
    誰說小魔仙傻的，她說出的話多可愛，多有詩意。
    他替她套上了小鞋子。
    他猶豫了下，還是起身走了。
    走之前，小魔仙還在看著他，見他看她，她又對他露出笑臉，甜甜道：“哥哥，再見。”
    不知道下次還能不能再見。
    他狠了狠心，不再回頭看。
    走出幾米，拐進了一個巷子，視線被遮擋，確定小魔仙看不到他了，餘營舒了一口氣，卻是停了下來。
    他探頭探腦，偷看小魔仙。
    那小孩就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找個暖和的地方。
    穿堂風吹著人可是連骨頭都是冷的。
    他看了又看，正準備走時，身後傳來了小魔仙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