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老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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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那間鍛造室出來重新回到神田舊書街的暮色後,
    源賴清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某個熱血少年漫的片場裏跑出來。
    隱世高人,神秘信物,失傳技藝,
    還有那句經典到不能再經典的“給它起個名字吧”的台詞。
    要素齊全得簡直讓人想吐槽。
    回到公寓,玄關的燈已經為他亮著。
    “您回來了,少主。”
    青川加奈一如既往地等候在那裏,接過他脫下的外套,動作輕柔得像一陣晚風。
    “嗯,我回來了。”
    源賴清換上拖鞋,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在外麵,他是源氏的廢物,
    隻有回到這個地方,他才能卸下所有偽裝,做回那個隻想混吃等死的鹹魚。
    加奈隻是默默地為他泡上了一壺熱茶,然後便安靜地退到了一旁,仿佛一尊優雅而沒有存在感的人偶。
    喝完茶,源賴清沒有像往常一樣癱在沙發上看電視,而是徑直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盤膝坐在柔軟的地毯上,他深吸一口氣,將那本母親留下的《無字天書》鄭重地攤開在麵前。
    既然武器已經預定了,那麽配套的軟件係統也該提前安裝一下了。
    他翻過已經爛熟於心的煉氣期心法,指尖在泛黃的書頁上緩緩劃過,最終停留在了嶄新的一頁。
    《心月孤懸劍》。
    光是這五個字,就透著一股子“我很厲害但你看不懂”的裝逼氣息。
    他耐著性子往下看。
    “心如明月,懸於靈台,身不動,意先動,劍出無我,光寒九州。”
    源賴清一個頭兩個大。
    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心像月亮一樣掛在腦門上?這是要修煉什麽探照燈神功嗎?
    還有這個“光寒九州”,說得也太誇張了吧。九州是哪個九州?島國一共才多大點地方,還九州。再說了,現在是二十一世紀,講究的是火力覆蓋,一劍下去光寒九條街還比較現實一點。
    他感覺自己的吐槽之魂在熊熊燃燒。
    這種故弄玄虛的寫法,簡直就是知識付費時代最大的騙局,專門坑他這種小白。
    就在他準備放棄,先去洗個澡冷靜一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忽然瞥到了總綱旁邊,那些用朱筆寫下的小字。
    字跡娟秀,風骨天成,正是他母親林婉依的手筆。
    “想這些沒用的幹嘛,意思就是讓你集中精神,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丹田裏的那團氣上,直到感覺它像個小月亮一樣又光又亮為止。”
    源賴清:“……”
    他愣住了,反複看了好幾遍那行批注,感覺自己那顆被古文折磨得快要宕機的大腦,瞬間就被這句大白話給重啟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他精神一振,連忙繼續往下看。
    晦澀的劍訣原文旁邊,幾乎都配上了母親的“翻譯”和“解讀”。
    比如那句“身不動,意先動”,母親的批注是:“別傻乎乎地先擺姿勢,先在腦子裏想好你要砍誰,氣順著你的念頭走,比你身體快多了。”
    又比如“劍出無我”,批注是:“別想太多,一出招就別瞻前顧後,猶豫就會敗北,懂?”
    源賴清差點笑出聲。
    這些批注的語氣,哪裏像是一個高深莫測的修真者,分明就是一個怕兒子考試不及格,在旁邊劃重點、寫注釋的老媽。
    原本冰冷玄奧的劍訣,因為這些充滿了生活氣息的批注,瞬間變得親切起來。
    他甚至能想象出母親當年寫下這些字時的樣子,或許還帶著一點“我家這傻兒子能看懂嗎”的無奈。
    心中的那點煩躁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流。
    他收斂心神,按照母親批注裏的“大白話版本”,盤膝坐好,閉上了眼睛。
    “集中精神……把注意力都放在丹田裏的那團氣上……”
    他開始觀想。
    意識沉入體內,那片開辟不久的氣海,此刻就像一片寂靜無垠的夜空。
    而丹田深處那縷他溫養了十八年的金色靈氣,便是這片夜空中唯一的光源。
    “集中精神,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丹田裏的那團氣上,直到感覺它像個小月亮一樣又光又亮為止。”
    他牢牢記著這句批注。
    於是,他集中。
    他甚至把眉毛都快擰成一團了。
    然而那縷金色的靈氣在他丹田深處懶洋洋地飄著,根本不聽使喚。
    它既沒有變亮,也沒有變大,更別提變成什麽“又光又亮的小月亮”了。
    源賴清嚐試著用意念去“包裹”它,想把它溫柔地引導到某個特定的位置。
    結果那縷靈氣隻是輕輕一顫,然後就輕巧地從他的意念中溜走了。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試圖抓住一直蚯蚓,明明就在眼前卻怎麽也抓不住。
    他越是心急,腦中的雜念就越多。
    一會兒想起白天月島奈那冰冷的眼神,一會兒又想起藤原千夜那張囂張跋扈的臉。
    甚至連加奈做的早飯味道,都開始在他腦子裏飄來飄去。
    這些瑣碎的念頭吵得他心煩意亂。
    “呼……”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睜開眼。
    臥室裏,台燈散發著昏黃的光,窗外的東京夜景喧囂依舊。
    源賴清揉了揉眉心。
    他再次閉上眼睛,試圖進入狀態。
    這一次,他不再想著去“抓”那縷靈氣。他嚐試著去“感受”它,去“陪伴”它。
    他想象自己就是那片寂靜的夜空,而那縷靈氣,就是夜空中唯一的一顆星辰。
    他嚐試著去與它共鳴,去理解它的“脾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浸濕了額前的發絲。
    丹田裏的靈氣似乎感受到了源賴清的耐心,但也隻是稍微活躍了一點點。
    “不行,這樣下去根本沒用。”
    源賴清在心裏對自己說道。
    他想起了母親在批注裏寫的,劍意要“斬斷一切,淩厲無匹”。
    可他現在連最基礎的靈氣都無法操控,談何劍意?
    一股強烈的挫敗感湧上心頭。
    他感到一陣煩躁,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讓他非常不適。
    他決定不再循規蹈矩。
    既然溫柔引導沒用,那就來點粗暴的。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閉上眼睛,這一次,他不再試圖去“引導”那縷靈氣。
    他調動起全部的精神力匯成張開的大手,帶著一股魯莽的衝動,朝著丹田深處的那縷金色靈氣猛地抓了過去。
    “給我凝聚!”
    他內心低吼一聲,試圖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強行將其壓縮、揉捏成型。
    這股魯莽的衝動瞬間讓氣海中那縷本就纖細的靈氣徹底失控。
    “嗡——”
    一聲微弱卻清晰的嗡鳴,在他丹田深處響起。
    緊接著,一股尖銳到極致的刺痛猛地從源賴清丹田處炸開。
    “呃!”
    源賴清悶哼一聲,身體猛地一顫,額頭上瞬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他的意識在一瞬間變得模糊,眼前的臥室景象開始扭曲、旋轉,台燈的光芒被拉扯成一道道模糊的線條。
    身體失去了控製,整個人仿佛被拽進了一個冰冷而死寂的深淵,不斷下墜,下墜……
    耳邊傳來一陣陣嗡鳴,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眩暈和虛弱,仿佛整個靈魂都要被這股力量撕扯開來。
    【這是走火入魔了?】
    【完蛋了,出師未捷身先死,我大概是史上最窩囊的穿越者了吧。】
    【好不容易要弄到一把劍了,結果連劍法都沒練成就掛了……】
    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消散,陷入無盡黑暗的瞬間,
    在這片純粹的黑暗空間裏,那縷導致他“宕機”的金色靈氣,卻悄然浮現。
    它沒有因為失控而消散,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開始在虛空中匯聚、盤旋、編織。
    光影流轉,一根根金色的絲線在他的精神識海中交錯。
    它們勾勒出一個人形的輪廓,先是纖細的腳踝,然後是白皙的小腿,再往上是簡單的白色連衣裙的裙擺。
    光芒由虛到實,逐漸凝實。
    最終,一個眉眼含笑,氣質溫婉的女子身影,俏生生地站在了他麵前。
    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披在肩上,發絲柔順,泛著健康的烏光。
    臉上不施粉黛,卻比源賴清在電視上見過的任何明星都要動人。她的眼睛很亮,眼角帶著一絲溫柔的笑意。
    那張臉,和他床頭櫃上那張泛黃照片裏,自己隻在照片裏見過的母親,神無月,或者說林婉依,一模一樣。
    源賴清徹底懵了。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活生生的身影,大腦一片空白。
    “傻兒子。”
    那個身影開口了,聲音裏帶著一絲嗔怪和怎麽也藏不住的笑意。
    “誰讓你這麽練功的?這麽著急幹什麽?”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尖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金色光芒。
    然後,她輕輕地、又帶了點力道地,敲在了源賴清的額頭上。
    “咚。”
    觸感清晰,力道真實,甚至還帶了點疼。
    這一下,把源賴清徹底敲傻了。
    【不是幻覺?也不是鬼魂?】
    他捂著額頭,感覺那股酥麻的痛感還在。
    “你……你是我媽?”他下意識地問出口,聲音都有點發飄,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林婉依好笑地看著他這副呆樣,雙手叉腰,擺出一副“你再問個蠢問題試試”的架勢。
    “不然呢?”她挑了挑眉,語氣裏帶著一絲促狹。
    “可……可你不是已經……”
    源賴清試圖組織語言,但卻發現自己說不出那個“去世”的詞。
    “噓。”林婉依豎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安靜。
    她的笑容溫和下來,眼中帶著一絲追憶。
    “別緊張,我不是什麽殘魂,更不是鬼。”她輕聲解釋道,“這隻是我當年留下的一縷劍意,裏麵融入了我的一絲神念而已。”
    她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如何向自己的兒子解釋這些玄奧的東西。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個教學程序。”她想了個源賴清大概能聽懂的詞,“隻有當我的血脈在修煉這套《心月孤懸劍》的時候,因為方法不對,或者遇到了實在想不通的坎兒,導致靈氣運行出現偏差時,這個‘程序’才會被激活。”
    源賴清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設計……還真是出人意料啊。
    “行了,別在那兒腹誹你老媽我了。”林婉依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眼中卻帶著一絲寵溺。
    她沒有再多說廢話。
    她隻是隨意地並指如劍,對著眼前這片無邊無際的虛空,輕輕一劃。
    這一劃,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氣勢,沒有光芒萬丈的特效,甚至連一絲風聲都沒有。
    但源賴清卻感覺整個精神識海,都在這一瞬間為之一靜。
    原本彌漫的黑暗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撫平。
    所有的混亂,所有的噪音,所有的雜念,在這一刻都徹底消散。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那一指劃過的地方,就是這片天地間唯一的真理。
    所有的存在,所有的規則,所有的光與暗,都被那一指所定義。
    他呆呆地看著那道看似平平無奇的軌跡,大腦一片空白,卻又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心底深處悄然萌芽。
    林婉依收回手指,笑吟吟地看著他。
    “看懂了嗎?”
    源賴清茫然地搖了搖頭,眼中充滿了困惑和震撼。
    “笨。”
    林婉依歎了口氣,一副“我家兒子腦子不太好使真讓人操心”的表情,但語氣裏卻帶著溫柔。
    她再次耐心地解釋道:“心月,不是讓你在肚子裏畫個月亮,也不是讓你去觀想什麽天體。”
    “是讓你的‘心’,成為天上那輪唯一的月亮。”
    “你的意誌,就是規矩。你的念頭所至,靈氣自然相隨。當你不再把它當成一個需要控製的外物,而是當成你自己意誌的延伸時,它自然就聽話了。”
    意誌……就是規矩?
    心,成為唯一的月亮……
    他看向林婉依,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明悟。
    “理論課上完了。”
    林婉依忽然活動了一下手腕,發出一陣清脆的骨節爆鳴聲。她的笑容變得有些“危險”,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接下來,是實踐課。”
    她朝著源賴清勾了勾手指,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準備好……被媽媽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