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清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眼前的林婉依身影就突然模糊了一下。
    不，不是模糊。
    是消失了。
    下一秒，一股根本無法用眼睛捕捉的淩厲劍意，帶著刺骨的鋒銳，從左側襲來，精準地劃過他的後腦勺。
    “嘶——”
    源賴清在精神識海裏被這股無形卻真實的劍意切割得一個趔趄，往前撲了兩步，
    腦子裏嗡嗡作響，感覺像是被一把無形之刃削去了半邊頭皮。
    等這就開始了？！連個準備活動都沒有的嗎？
    他剛穩住身形，還沒來得及回頭，右邊臉頰又是一痛。
    那痛感不是鈍擊而像柄極薄的刀鋒，帶著微微的灼熱輕巧而迅速地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無形的印記。
    “啪！”
    又是一下，這次是巴掌，但掌風中裹挾的，卻是足以切割皮肉的劍意，
    力道恰到好處，既能讓他感覺到火辣辣的疼，又不會把他直接打暈過去。
    源賴清徹底懵了，在這片純粹由他意識構成的空間裏，
    他被一股無形卻鋒銳的力量來回切割，毫無還手之力。
    他甚至看不清林婉依的動作，隻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各個部位，正以極高的頻率和某種淩厲的劍意進行著親密接觸。
    一縷發絲輕柔地拂過他的手腕，卻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
    一根手指點在他的膝蓋，那不是簡單的觸碰，而是帶著穿透性的劍氣，讓他瞬間腿軟跪了下去，仿佛膝蓋被無形之刃刺穿。
    一個手刀輕輕切在他的脖頸，那股切割感讓他眼前一黑，差點當場休克，感覺脖子真的要被斬斷一般。
    “停！停一下！”
    源賴清抱著頭，狼狽地在地上打了個滾，試圖拉開距離。
    林婉依的身影好整以暇地重新在他麵前凝聚，依舊是那副眉眼含笑的溫婉模樣，仿佛剛才那個下手又黑又快的“劍聖”根本不是她。
    “反應太慢了。”她搖了搖頭，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你看，剛才這一下就是‘意先動’。我在想‘要打你左臉’的時候，我的劍意就已經貼在你臉上了，像一把無形的刀，隨時準備切割。然後我的手才跟著過來。你的身體根本跟不上我的念頭，更跟不上我的劍意，懂了嗎？”
    源賴清捂著自己火辣辣的左臉，一時間不知道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至於下麵這招嘛……”林婉依活動了一下手腕，笑容變得有些危險，“叫‘劍出無我’。”
    “意思就是，當你揮出這一劍的時候，就別想東想西的，專心致誌地出劍，把什麽母子情分、會不會打壞了之類的念頭全都扔掉。專心，才能讓劍意更凝練，打得更疼，懂了？”
    源賴清的表情凝固了。
    他現在嚴重懷疑，母親留下這套劍法的初衷根本不是為了讓他變強，
    而是為了找個機會名正言順地用劍意揍自己一頓。
    這哪裏是教學啊喂？
    這分明是單方麵的八零！
    “好了，中場休息完了，繼續。”
    林婉依話音剛落，身影再次化作一道流光。
    源賴清這次學乖了，他連滾帶爬地往後躲，試圖用最狼狽的姿勢規避傷害。
    但沒用。
    他的所有動作，在林婉依那雙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裏，都像是慢動作回放。
    她的劍意無處不在，預判了他的每一個躲閃，切割了他的每一個嚐試。
    他往左躲，左邊就會被一道無形劍氣擦過。
    他往右滾，右邊就會被一股鋒銳的劍意絆倒。
    他想跳起來，結果人在半空就被一道淩厲的劍光精準地“削”了下去。
    “別躲！越躲，破綻越多，劍意就越容易鑽空子！”
    “也別想！你腦子轉得有我的劍意快嗎？！”
    “用身體去記！用本能去擋！你那點可憐的靈氣是裝飾品嗎？難道不能凝聚成劍意去反擊嗎？！”
    林婉依的聲音如同魔音貫耳，伴隨著連綿不絕的劍意打擊，一同灌入源賴清的腦海。
    他越是試圖分析林婉依的劍意軌跡，就敗得越快，被切割得越徹底。
    他越是想著如何防守，就被劍意穿透得越慘。
    不知過了多久，源賴清已經徹底放棄了思考。
    他的意識變得有些模糊，身體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疼痛，那種被無形劍意反複切割的痛苦，讓他生不如死。
    就在這時，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慢的攻擊，從正麵朝他而來。
    那是一記看似平平無奇的掌刀，但掌心凝聚的劍意卻如同實質般鋒銳，帶著一絲微弱的破空聲，直直地劈向他的麵門。
    老媽這次放水了。
    源賴清的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
    但他的身體已經累到連躲閃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這千鈞一發，意識即將徹底崩潰的瞬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他沒有去想什麽劍招，也沒有去思考該如何格擋。
    他隻是下意識地，將所有的意誌還有氣海裏那縷微弱的靈氣，全部凝聚在了右手食指與中指的指尖上。
    腦子裏隻剩下一個最純粹的念頭。
    “擋住它！”
    他的右手閃電般抬起，並指如劍，迎向了那記掌刀。
    就在指尖即將與掌心凝聚的劍意接觸的刹那，一縷微弱卻純粹到極致的金色劍芒，在他的指尖一閃而逝。
    那劍芒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初生的鋒銳，仿佛要刺破虛空。
    “叮！”
    一聲清脆得如同玉石相擊的輕響，在這片死寂的精神識海中回蕩開來。
    那是兩股劍意，雖然強弱懸殊，卻真實地發生了碰撞。
    源賴清隻覺得鋒銳無匹的劍氣從指尖傳來，整個人被震得連連後退了七八步才勉強站穩。
    雖然狼狽，但他確確實實地，正麵接下了母親的劍意攻擊。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指，指尖上那點金芒已經消失不見，
    但那種將意誌與力量合二為一化為劍意的感覺，清晰地烙印在了他的靈魂深處。
    林婉依的身影停在原地，沒有再追擊。
    她看著源賴清，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欣慰的笑容。
    “不錯。”
    源賴清喘著粗氣，
    他能感覺到自己氣海中那縷飄忽不定的靈氣此刻停止了遊蕩。
    它不再是一縷氣，而是凝聚成了一個雖然暗淡卻無比穩定的“光點”。
    如同一顆在無盡黑夜中終於找到了自己位置的星辰，雖然微弱卻鋒芒暗藏。
    這就是……心月？
    雖然離“又光又亮的月亮”還差了十萬八千裏，但好歹算是有個雛形了。
    而且，他感覺自己現在應該能勉強發出一點點劍意了。
    “繼續！”
    精神識海中的時間流速似乎與外界完全不同，這場地獄式的特訓仿佛持續了幾個世紀。
    當源賴清終於能勉強在林婉依手下走過三招而不倒時，林婉依的身影開始變得有些透明，像是信號不良的電視畫麵。
    “入門了。”
    她看著源賴清，眼神溫柔而自豪。
    “記住，劍是骨頭，意是魂。招式可以學，可以忘，但你自己的意誌，才是你最強的劍。它無形無相，卻能斬斷一切。”
    她的身影越來越淡，化作無數金色的光點，緩緩飄散。
    “以後，要靠你自己走了。”
    話音落下，最後一點光斑也徹底消散，仿佛從未出現過，重新融入了那本攤開的《無字天書》之中。
    源賴清猛地睜開雙眼。
    窗外，天色已經蒙蒙亮，一絲魚肚白正頑強地撕開夜幕。
    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憊感瞬間席卷全身，他感覺自己像是連續通宵了一個星期，連動一動小指頭的力氣都沒有。
    但他同時又感到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並指如劍。
    隨著心念一動，金色劍芒在他的指尖一閃而逝。
    不是夢。
    就在這時，床頭櫃上的手機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震動。
    他艱難地挪過去，拿起點亮屏幕。
    是一條剛剛收到的消息，來自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但他知道是誰。
    【劍成了，找時間來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