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座頂層的夜景璀璨如星河，腳下是整個東京的繁華。
    但再怎麽昂貴的懷石料理，吃到最後，剩下的也隻有一種名為“酒足飯飽”的賢者時間。
    宴會結束，侍者恭敬地將四人送到電梯口。
    藤原千夜那輛漆黑鋥亮的豪車早已等在樓下，專屬司機畢恭畢敬地拉開車門。
    “喂。”
    藤原千夜停下腳步，火紅色的長發在夜風中微微揚起，她沒有回頭，隻是用眼角的餘光瞥向身後三人，語氣帶著別扭。
    “順路，要不要送你們一程？”
    這大概是這位大小姐生平能說出的最接近“體貼”的詞匯了。
    “不用了，謝謝你，藤原同學。我家就在附近。”清野悠笑著擺了擺手，栗色的短發顯得格外有活力。
    月島奈隻是輕輕搖頭沒有多餘的話語，但拒絕的意思很明確。
    源賴清更是懶得客氣，他打了個哈欠，眼角都擠出了淚。
    “多謝大小姐好意，不過我還是習慣坐電車，比較有生活氣息。”
    藤原千夜不再多言，幹脆利落地彎腰坐進了車裏。
    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豪車匯入東京的車流，很快消失不見。
    告別了月島奈和清野悠，源賴清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向電車站。
    晚風帶著一絲涼意，吹散了些許飽腹後的昏沉。
    他靠在電車冰涼的玻璃窗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城市燈火，感覺有些不真實。
    前一秒還在跟三個畫風各異的大小姐吃大餐，下一秒就回歸到這擁擠又孤獨的電車車廂裏。
    人生的大起大落，未免也太快了點。
    等等，我不也是四大家族的少爺嗎？
    有時間也讓家族派一名司機過來。
    回到熟悉的公寓樓下，源賴清拖著疲憊的身體走進電梯。
    他現在隻想趕緊洗個澡，然後癱在床上，一覺睡到明天中午。
    然而，當他打開家門時，預想中溫馨而寧靜的氛圍並未出現。
    玄關的燈亮著，青川加奈正靜靜地跪坐在客廳的榻榻米上，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居家和服，烏黑的長發整齊地束在身後，但那張總是帶著溫婉笑意的臉上，此刻卻是一片肅穆。
    她的麵前，端正地擺放著一個信封。
    那信封的材質是某種厚重而古樸的和紙，純白色，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隻在封口處，烙印著一個鮮紅的鳥居徽記。
    陰陽寮。
    源賴清的心裏“咯噔”一下。
    “少主，您回來了。”青川加奈抬起頭，聲音依舊輕柔，但眼神裏卻少了幾分平日的溫順，多了幾分凝重。
    “這是……？”源賴清換好鞋，走了過去。
    “半小時前，由陰陽寮的專員親自送達。”加奈將信封雙手奉上。
    源賴清接了過來，信封入手微沉。
    他撕開封口，抽出裏麵的信紙。
    內容言簡意賅，是打印出來的標準宋體字，冰冷而正式。
    【強製召集令】
    【召集對象：東京大學都市傳說研究部，成員——源賴清、月島奈、藤原千夜、清野悠。】
    【事由：S級任務指派。】
    【要求：以上人員務必於次日上午九時，前往千代田區陰陽寮總部報到。此令具備最高優先度，不得延誤、不得拒絕。】
    落款是陰陽寮總部的印章，以及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
    源賴清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那個大寫的“S”上。
    S級？
    “S級……”青川加奈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少主，陰陽寮的S級任務，已經很久沒有發布過了。”
    源賴清抬起頭，看到加奈那雙總是很平靜的眼眸裏，此刻正清晰地倒映出擔憂。
    就在這時，源賴清口袋裏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他掏出來一看，屏幕上，是【都市傳說研究部】的LINE群聊。
    【藤原千夜】：S級！S級！S級！哈哈哈哈！總算來了點能讓本小姐提起幹勁的事情了！
    【藤原千夜】：[一個燃燒著熊熊烈火的“OK”貼圖]
    【清野悠】：S級的任務……聽起來好厲害！但是……會不會很危險啊？Σ(°△°|||︴
    【清野悠】：我還是第一次接到帶字母的任務……
    【藤原千夜】：@清野悠怕什麽，有本小姐在！
    【月島奈】：收到了。
    【月島奈】：目標，S級都市傳說——“如月車站”。已知情報，涉及空間異常與時間扭曲，失蹤者多為深夜搭乘電車的年輕人。
    源賴清看著屏幕上畫風迥異的三人，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又開始隱隱作痛。
    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戰鬥狂。
    一個狀況外但莫名興奮的吉祥物。
    還有一個已經開始分析任務背景的冷靜怪物。
    他默默地在輸入框裏打字。
    【源賴清】：啊，真是麻煩死了。
    【源賴清】：[一隻翻著肚皮呼呼大睡的貓咪貼圖]
    ……
    次日上午，八點五十分。
    千代田區，陰陽寮總部大樓前。
    源賴清站在巨大的建築陰影下，仰頭看著這棟直插雲霄的摩天大樓。
    大樓通體由黑色的玻璃幕牆和鋼結構組成，設計充滿了現代感與壓迫感，怎麽看都像是什麽跨國集團的總部。
    但空氣中那若有若無的靈素波動，以及大樓門口站著的兩排身穿黑色狩衣、腰佩長刀的冷峻護衛，無一不在宣告著此處的與眾不同。
    “真氣派啊……”
    清野悠站在他旁邊，發出了小市民一樣的感歎。
    另一邊，藤原千夜雙手抱在胸前，一臉不屑地撇了撇嘴，似乎覺得這地方的裝修品味也就那樣。
    月島奈則平靜地看著大門眼眸裏看不出任何情緒，仿佛隻是來圖書館還書一樣。
    四人核驗了身份，在一名護衛的帶領下，走進了大樓內部。
    大廳空曠得嚇人，光潔如鏡的黑色大理石地麵倒映著穹頂上閃爍著的符文燈。
    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有的西裝革履行色匆匆；有的則身穿各式陰陽師家族的服飾，氣息沉穩。
    當他們四人走過時，許多目光都不動聲色地投了過來。
    源氏的廢物，月島家的天才，藤原家的火鳳，還有一個清野家的治療師？
    電梯無聲地上升，最終停在了頂層。
    電梯門打開，是一條幽靜的走廊。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厚重的木門。
    帶領他們的護衛在門前停下，恭敬地鞠了一躬，便轉身退下。
    藤原千夜毫不客氣地推開了門。
    整個辦公室大的嚇人，有一整麵牆都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將整個東京的景色盡收眼底。
    而房間的中央一張古樸的黑木辦公桌後，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和服，身形看起來有些清瘦，但當他抬起頭時，那雙渾濁的眼眸裏暗藏精光。
    陰陽寮副寮長，當代安倍家的家主，據說是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安倍晴明。
    “來了？”
    老者的聲音很平淡，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沒有半句廢話，隻是輕輕在桌麵上敲了一下。
    辦公室的另一麵牆壁上，光芒一閃，一幅巨大的任務簡報投影瞬間亮起。
    【S級任務：如月車站】
    【任務目標：調查並解決都市傳說“如月車站”所引發的連續失蹤事件。】
    簡報上列出了涉及的失蹤人員名單，附帶著他們的照片和基本信息。
    雖然這些失蹤人員最後都被平安找回，卻均失去了進車站之後的記憶。
    下麵還有幾張在深夜電車上拍到的、模糊而扭曲的詭異照片。
    “所以，”藤原千夜上前一步，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安倍晴明，“這種等級的任務，為什麽要指派給我們幾個學生？陰陽寮是沒人了嗎？”
    她的質問尖銳而直接。
    安倍晴明聞言，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
    他的目光掃過驕傲的藤原千夜，掃過冷靜的月島奈，掃過有些緊張的清野悠，
    最終，落在了那個從進門開始就一副沒睡醒模樣的源賴清身上。
    “因為你們上一份關於‘裂口女’的報告，寫得很有趣。”
    老者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裏。
    “報告中提到，你們在麵對一個靈素免疫、依靠‘規則’殺人的非妖物怪異時，放棄了傳統的靈素攻擊，轉而利用其規則的漏洞，造成了對方的‘邏輯崩潰’。”
    源賴清的心猛地一沉。
    我靠，那鬼話你們真信？
    “事實證明，”安倍晴明繼續說道，“在處理這類新型的、不依賴於傳統靈素體係的怪異時，你們這個看似胡鬧的團隊，擁有著那些按部就班的大陰陽師們無可替代的特殊性。”
    他的視線仿佛要將源賴清看穿。
    “陰陽寮需要你們的這種‘特殊性’。”
    藤原千夜被這番話堵得一時語塞，她總覺得哪裏不對，但又說不上來。
    月島奈的鏡片上閃過一絲光芒，她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並且在飛速地思考著什麽。
    “當然，”安倍晴明話鋒一轉，手指在桌麵上再次輕輕一點，投影畫麵切換。
    一長串令人眼花繚亂的獎勵清單，出現在四人麵前。
    “任務獎勵：”
    “一，陰陽寮貢獻點，每人一百萬點。”
    清野悠倒吸一口涼氣。
    一百萬貢獻點，足夠她們清野家一整年的資源消耗了。
    “二，家族資源調配權，提升一級。藤原家與月島家，在未來一年的所有資源申請中，擁有最高優先權。”
    藤原千夜的呼吸微微一滯，月島奈也下意識地握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這對她們這種大家族的繼承人來說，是比金錢更具誘惑力的東西。
    “以及……”
    安倍晴明頓了頓，目光轉向月島奈。
    “第三，陰陽寮核心書庫，‘禁’字閣的閱覽權限，為期一個月。”
    月島奈猛地抬起頭，她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名為“震驚”的表情。
    那可是存放著島國千年以來所有禁術、秘聞的地方！
    誘惑，這是赤裸裸的，讓人無法拒絕的誘惑。
    安倍晴明滿意地看著四人各異的表情，最後再次將目光重新投向源賴清。
    “那麽，你們的回答呢？”
    源賴清還能說什麽。他看著身邊已經兩眼放光的隊友們，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們接了。”
    藤原千夜的聲音斬釘截鐵，搶在他前麵，替所有人做出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