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暗影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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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察室的合金門在身後無聲閉合,將林玥最後那句冰冷的警告與室內低沉的嗡鳴一同隔絕。沈厭依舊閉著眼,躺在冰冷的金屬床上,仿佛真的沉沉睡去。但隻有他自己知道,意識深處,正席卷著遠比外界更加洶湧的暗流。
    左臂的劇痛和右臂被“鎮靈枷”強行鎮壓的、如同活物般掙紮的冰冷沉重,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的神經。但更讓他心神不寧的,是兩塊“幽鑒”碎片融合後,沉澱在他意識中的那些龐大信息,以及……右臂深處那被引動的混沌力量,與地底“墟”之間,那斬不斷、理還亂的詭異連接。
    即便隔著管理局重重疊疊的抑製力場和厚重的合金壁壘,他依舊能隱約“感覺”到,來自城市地底深處,那如同沉睡巨獸心跳般的、微弱卻持續的“呼喚”。那呼喚不再僅僅是針對他右臂的混沌力量,更像是在……定位,在確認他這個人形“坐標”的存在。
    “理事會”……“窺秘人”……“幽鑒”……“墟”……
    這些詞匯如同鬼魅,在他腦海中盤旋。鬼拍肩送來第二塊碎片,絕非好心。這更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誘餌,一個將他,或者說,將他所代表的“可能性”,更快地推向舞台中央的催化劑。
    林玥的警告言猶在耳。管理局的底線很明確——可控,或者清除。
    他現在這副模樣,顯然已經遊走在“不可控”的邊緣。
    就在他意識紛雜,試圖在身體的痛苦與精神的混亂中梳理出頭緒時——
    一種極其微弱、卻異常熟悉的被窺視感,如同冰冷的蛛絲,悄無聲息地纏上了他的意識。
    不是來自觀察室外的管理局監控設備,也不是來自顧清影那充滿分析意味的目光。
    這種感覺……更隱秘,更飄忽,帶著一種市井間的油滑與詭秘。
    是鬼拍肩!
    他竟然能將“目光”投送到這管理局地下深處、層層封鎖的隔離觀察室?!
    沈厭緊閉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他沒有做出任何外在反應,甚至連呼吸頻率都維持不變,但全部的精神瞬間集中,如同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那絲微弱到極致的窺視感傳來的“信息”。
    沒有聲音,沒有圖像。
    隻有一段極其簡練、仿佛經過無數次加密和壓縮的意念流,如同用冰針刺入他的腦海:
    “‘窺秘人’……非唯一……理事會內……派係林立……”
    “主導榕城者……代號‘收藏家’……癡迷……掌控‘源’之力……”
    “其目標……非僅碎片……更在……定位‘墟’之精確坐標……”
    “爾……鑰匙……亦是……獵物……”
    “慎……”
    信息流戛然而止,那冰冷的窺視感也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鬼拍肩的警告!
    雖然簡短,卻包含了爆炸性的信息!
    “理事會”內部並非鐵板一塊!在榕城活動的,是一個代號“收藏家”的高層,其目標不僅僅是收集“幽鑒”碎片,更重要的,是找到“墟”的精確坐標!而自己,因為身負混沌血脈和幽鑒碎片,成為了他們定位“墟”的關鍵“鑰匙”,同時也成了他們誌在必得的“獵物”!
    這解釋了為什麽鬼拍肩會“好心”送來第二塊碎片——加速他這個“鑰匙”的成熟,讓他更快地暴露在“收藏家”的視野中,從而攪渾榕城的水,或許……也是為了給“理事會”內部的其他派係創造機會?
    自己儼然成了多方勢力博弈棋盤上,一顆被反複爭奪、同時也充滿變數的棋子。
    沈厭的心中一片冰冷。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望著頭頂那流淌著能量紋路的銀灰色天花板,目光深邃。
    被動等待,隻有死路一條。無論是管理局的“收容”,還是“理事會”的“收藏”,都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他必須破局。
    而破局的關鍵,或許就在於如何利用自己這“鑰匙”的身份,以及……右臂內這把不受控製的“雙刃劍”。
    他的目光,落向自己被厚重“鎮靈枷”包裹的右臂。那冰冷的金屬之下,被強行壓抑的混沌力量依舊在躁動,與地底的“墟”遙相呼應。
    一個極其危險、近乎瘋狂的念頭,在他心中悄然滋生。
    如果……“墟”是“收藏家”必須找到的目標……
    那麽,他是否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控製”或者“影響”這種呼應?不是徹底引爆它,那無異於自取滅亡。而是像調節水閥一樣,微妙地控製這“鑰匙”與“鎖孔”之間的共鳴強度與頻率?
    用這種可控的“風險”,來換取……主動權?
    這個想法讓他自己都感到一陣寒意。這簡直是在萬丈深淵上走鋼絲,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複。
    但,他似乎已經沒有更多、更安全的選擇了。
    就在這時,隔離室一角的通訊器亮起了微弱的光芒,傳來了顧清影那毫無感情的聲音:
    “沈厭,感覺如何?醫療組需要對你左臂的神經反應進行二次評估。”
    沈厭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聲音因幹澀而沙啞:
    “……水。”
    他沒有回答顧清影的問題,而是提出了一個最簡單不過的需求。
    通訊器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顧清影在判斷他這個要求的意圖。很快,隔離室側壁上一個不起眼的小型傳遞窗滑開,一杯清水被機械臂送了進來。
    沈厭用尚能輕微活動的右手手腕,有些吃力地端起水杯,湊到唇邊,慢慢啜飲著。
    冰涼的水滑過喉嚨,稍稍緩解了身體的燥熱和幹渴。
    他的目光,卻透過水杯的邊緣,落在了自己那被禁錮的右臂上,眼神幽深,如同不見底的寒潭。
    暗影已然浮現,棋局愈發複雜。
    而他這枚棋子,是甘心被執棋者擺布,還是……要試著,去掀翻這棋盤?
    答案,在他將那杯水緩緩放回傳遞窗時,已然在心中悄然寫下。
    風險與機遇並存。
    這具殘軀,這片死寂之力,或許……還能有別的用法。
    他重新閉上眼睛,不再去理會外界的監控與評估,開始全力調動那微弱的精神力,不是去對抗右臂的混沌,也不是去溝通“幽鑒”碎片,而是……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小心翼翼地,嚐試去“觸摸”和“感知”右臂深處,那與地底“墟”之間,那根無形的、充滿了危險吸引力的“線”。
    他要在這絕對的囚籠裏,找到那一絲……屬於自己的,微弱的主動權。
    第一步,從理解這“連接”開始。
    暗流,在絕對的靜默下,開始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