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濺茶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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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沙如刀,刮在臉上生疼。
    三匹剛購自附近綠洲小鎮的健碩黃驃馬,此刻鬃毛飛揚,四蹄翻騰,在無盡的黃沙瀚海中踏出一條煙塵長龍。
    李虎興奮得哇哇大叫,身體隨著馬匹起伏,仿佛第一次體會到速度帶來的自由。
    柳殊謠則緊抿著唇,雙手死死抓住鞍韉,努力適應著劇烈的顛簸。
    通過對那貴女的“劫富濟貧”,蘇岩竟也闊氣起來。
    除了購置馬匹,他還為李虎和謠妹分別購置的衣物及一次性防身法器。
    連續疾馳了四五日,中間走走停停,路遇幾處綠洲便歇息,人馬都已疲憊不堪。
    遠處,幾株稀稀拉拉的胡楊樹歪歪斜斜地立著,樹下支著幾頂簡陋的氈布棚子——那是一個沙漠旅人賴以喘息的簡陋茶坊。
    “籲——!”
    蘇岩勒住韁繩,馬兒噴著粗重的白氣停下腳步。
    “歇腳,飲馬。”
    他簡短下令,翻身下馬。
    李虎幾乎是滾下來的,扶著馬鞍緩了半天,才吐出一口沙塵:“我的親娘嘞……這馬背比婆娘的拳頭還硌人……”
    柳殊謠則默默地解下隨身的小水囊,小心地給馬匹喂水,自己也小口抿著。
    茶棚很簡陋,幾張粗糙的木桌長凳,一個滿麵風霜的老漢在爐子上咕嘟咕嘟煮著粗劣的磚茶,茶香裏帶著濃鬱的土腥氣。
    棚子裏已經坐了幾桌人,最大的一桌足有十幾位,穿著統一的深棕色服飾,帶著明顯的中原口音,為首的是一個留著短髭、腰纏錦袋的中年漢子,正在低聲談論著什麽。
    看衣著和隨行裝載著布匹、香料等大宗貨物的駱駝隊伍,顯然是一支頗有實力的商隊。
    蘇岩三人找了個角落坐下,要了三碗渾濁的茶水。
    那粗礪的澀味劃過喉嚨,卻也提神。
    李虎眼珠滴溜溜一轉,自來熟地湊向旁邊那個商隊夥計,笑嘻嘻地搭話:“幾位大哥從中原來?好大的陣仗啊!這大漠裏討生活不容易吧?”
    那夥計瞥了李虎一眼,又看了看沉默喝茶的蘇岩和安靜的柳殊謠,大概覺得像是跟著商隊出門的愣頭青子弟,便帶著幾分炫耀道:“可不是!這條路跑了多少年了,黃沙、毒蠍、馬賊……哪一樣不要命?不過嘛,富貴險中求,隻要能活著把貨送到北寒天,這趟就值了!”
    “北寒天?”
    蘇岩放下茶碗,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商隊眾人耳中,“聽說中原登龍台將啟,中原十州風雲際會,正是發財之機。諸位為何反其道而行,往更北的北寒天去?”
    此話一出,商隊裏幾人的臉色都微變,連為首的中年漢子也抬起眼,銳利的目光在蘇岩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中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與警惕。
    短髭漢子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職業笑容:“小哥消息倒是靈通。登龍台確是要開了,那是年輕一輩天驕們神仙打架的地方。”
    “頭兒,這小哥說的不無道理,登龍台近在咫尺,咱們為何不搏一把?”
    “搏?拿命去搏?聽說已有三境高手折在混戰裏,那是天驕們的戰場,不是咱們凡夫俗子能湊的熱鬧。”
    “可富貴險中求啊!”
    “我們做買賣的,求的是安穩財。北寒天雖然苦寒,但有些特產在中原也能賣出天價,風險小些,也少些紛爭。”
    “聽說這次凶險萬分,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來了,奪什麽‘符’,殺得血流成河,聽說隻是幾場選拔混戰下來,便有好幾個聲名赫赫的三境高手都折在裏麵了。離那地方遠點好啊,越遠越好!”
    蘇岩從短暫對話中得到些信息:
    登龍台隻允許天下年輕一輩天驕參與。
    此外,三境便已是足以亮相的水準。
    至於那什麽符,登龍台的信物,還需自己前去一探。
    “噗!”
    沉思間,一支不知從何處射來的利箭穿透了短髭漢子的咽喉。
    他臉上的笑容甚至還沒完全凝固,眼中便瞬間失去了所有神采,身體軟軟地從凳子上滑倒在地,鮮血瞬間染紅了腳下的沙地。
    “頭兒!”
    商隊眾人驚恐尖叫。
    正是活躍於這一帶的沙匪襲擊。
    茶棚內外,空氣中陡然響起一聲低沉的嗡鳴。
    一層淡灰色波動,以蘇岩為中心猛地擴散開來。
    這波動無形無質,卻帶著冰寒與痛苦怨念,驟然壓向剛剛從幾個沙丘後咆哮著躍出、手持彎刀撲向商隊貨物的十幾名沙匪。
    噗!噗!噗!噗!
    ……
    十幾名普通沙匪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便直挺挺地栽倒在地,眼耳口鼻中滲出暗紅的汙血,當場斃命。
    就連他們胯下的馬匹,也在同一時間四肢一軟,癱倒在地口吐白沫而死。
    隻有一個人例外。
    沙匪頭子,一個臉上帶著猙獰刀疤、身材壯碩如熊的大漢。
    他在那亡魂尖嘯的衝擊下也隻是身形晃了一晃,並未倒下,顯然修為遠超他的手下。
    大漢死死盯住角落如同礁石般沉靜的年輕人:“找死!”
    怒吼聲中,疤臉大漢身上爆發出強大的土黃色光芒,腳下一蹬,堅實的地麵竟被他踏出一個深坑。
    他撲向蘇岩,厚重的彎刀裹挾著足以開山裂石的沛然巨力,直劈蘇岩頭頂。
    刀風呼嘯,卷起的沙礫打得旁邊氈布啪啪作響。
    二境巔峰,刀身附著靈氣,可撕開鐵石,力量剛猛。
    蘇岩瞬間判斷出對方的實力。
    如此說來,就算自己不借助任何外力,亦能將其碾壓斬殺。
    就在彎刀臨頭的刹那,腳下鬼魅般一錯,險之又險地避開刀鋒。
    同時,他左手瞬間探出。
    精準無比地刺向疤臉大漢右肋下三寸之處。
    “呃啊!”
    疤臉大漢誌在必得的一刀落空,剛欲變招,右肋下驟然傳來一陣的劇痛。
    他護體的土黃光芒瞬間紊亂、破碎。
    蘇岩如今體內真氣已然被攝魂珠氣息滋養三年,每每出手,總能攜帶攝魂珠的些許氣息。
    一股陰寒霸道的死亡力量如同毒藤般瘋狂鑽入他的體內,瞬間凍結了他的血液,侵蝕了他的丹田氣海。
    “你…這是什麽…”
    疤臉大漢眼中充滿無盡的驚駭。
    他想運轉力量反抗,卻驚恐地發現體內的力量如冰雪消融。
    蘇岩麵無表情地收回手,指尖的幽光一閃而逝。
    看也不看他,直接走向那短髭漢子的屍體。
    疤臉大漢高大壯碩的身軀轟然倒地。
    僅僅一個錯身,一次閃電般的點指,一名氣焰囂張的二境沙匪頭子,就此斃命。
    整個茶棚寂靜得可怕。
    “嘔……”
    李虎看著遍地狼藉的屍體和濃重的血腥氣,再也忍不住,跑到一邊劇烈嘔吐起來。
    隻是,嘔吐時仍死死攥住蘇岩給的防身法器,喃喃:“下次我不會隻躲著。”
    商隊眾人此刻才如夢初醒,其中一位老者壯著膽子,顫巍巍地拱手:“少俠大恩,請問少俠尊姓大名?”
    蘇岩對所謂的感恩毫無興趣。
    出手隻是順勢而為。
    而且,如此大的動靜,誰也無法保證會不會吸引來更麻煩的存在。
    “姓名便不必說了,敢問各位師傅,你們常年行走大江南北,我等三人欲要盡快穿過大漠,可有捷徑?”
    “捷徑倒是有,隻有少數商隊鏢局才曉得,至少可節省數十日腳程,助您早日抵達青州,趕赴登龍台。”
    “捷徑名為鬼哭峽口。”